青面法师

    
    吴巡孜被抛起在空中，落地时他双手撑住地面，往外一跳，两脚站立落地。
    吴巡孜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地下石宫当中，宫内连接有很多的洞口，隧洞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处，花岗岩的宫顶用铁链垂吊着十几个火盆，盆中燃着火红烈焰，焰火通红，照亮着石宫里面的每一个角落，紧贴石宫宫壁置放着一张厚重的青色石椅，石椅的做工精细，浮雕精致，椅上坐着一个人，一个没有头的人。
    没有头的人身穿绿色衣裤，坐在石椅上一动不动，吴巡孜还以为只是一个死人，大起胆子走到那人跟前，不料那人突然从石椅上站起身，将吴巡孜吓得汗毛陡竖，连连退了几退。
    突然，不知何时冒出的一个头颅从石宫的顶壁掉落下来，在空中几下翻滚，“答”的一声刚好搭在没头人的脖颈之上，身首顿时融为一体。
    这人的身材很魁梧，手足甚长，黑褐色的肤色，黑紫色的厚唇，棕色的眼珠子，头顶上弯弯曲曲地爬着浓密的绿色卷发。
    吴巡孜把神农尺格在身前，喝道：“你是谁？”
    那人坐了下来，缓慢地伸出扁大的手掌，不知从哪儿突现出一只黑甲长蛇，从地面绕着那人的身子爬到了他的手掌上，静静地向着吴巡孜口吐红信，嘶嘶轻响。
    吴巡孜又问：“你是人是鬼！”
    “我叫……”他抬头朝吴巡孜阴阴笑了几笑，“冷正。”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冷正笑道：“都来到这个世界了，还有必要区分人与鬼了吗？”
    吴巡孜左顾右盼，悄步后退，身子一碰，后背靠在石壁上，抬头瞧了冷正一眼，说道：“你是树妖。”
    “连我自己也分不清了。”冷正轻轻在脑袋上拍了拍，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曾经为人，如今算是妖吧。”
    冷正说道：“妖的话我的确是树妖，人的话则难分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了……所以说妖的确比人要容易当些，当得更明白一些。”
    “妖也有不明白的地方，”吴巡孜说道：“我想你还不大清楚，比起你之前抓来的那些食物，我可是要更难对付一些，你最好放了我，若交起手来，说不定你讨不了好，到头来反而折了千年灵力。”
    “不，你不是食物，我也不缺少食物。”
    “那你将我擒来此处是为了什么？”
    冷正没有理会吴巡孜，低头玩弄着手上的黑甲长蛇，将它缚挂在脖子上，嘴上淡淡地笑着。
    吴巡孜往四周张望了一会儿，说道：“你不说，那我可要走了。”说完便走入身侧的一处洞口，边走还边回望，见冷正还在石椅上兀自摆弄着那条黑蛇，没有丝毫阻挠的意思，吴巡孜才稍稍放下心来，走进了洞内。
    吴巡孜走进了隧洞，冷正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低头玩弄着黑蛇，连头也未曾有抬起一下。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吴巡孜又从隧洞退了回来，一脸的惊慌神色，只见洞口探出一只熊形怪兽的头面，熊形怪兽似乎对冷正十分的忌惮，它抬眼瞧了冷正一眼便低低嘶鸣几声，悄步退回了隧洞之中。
    吴巡孜又急步跑进另一个隧洞，半响后又被一头虎形怪兽赶了出来。就这样吴巡孜一连跑了近十个隧洞，什么狮子啊、豹子啊、巨狼啊、野猪啊全都出来了。
    “你这里倒成了动物园了，”吴巡孜对着冷正说道：“擒我来此莫不是要我来当你这动物园的管理员？”
    “你真会开玩笑。”冷正笑道。
    “屈才了，”冷正终是抬头看了吴巡孜一眼，眼神不可不谓犀利凌人，偏偏言语却是阴声柔和，“让你管理这些畜牲岂不是太过屈才了？”
    “这么说你是想让我替你办一些其他的事情？”吴巡孜旁敲侧击。
    “你还是一个聪明的人。”
    “你是千年树妖，法力高强，我只是一介凡夫，是四域中最没有战斗力的人类，这里又哪有什么事情会是你完成不了而要我来替你完成的？”
    “当然有，”冷正眼神如电，“半年后的‘八方妖神会’我要你夺得魁首。”
    “八方妖神会？”
    “没错，是一场比武大会。”
    吴巡孜疑惑道：“就算我在‘八方妖神会’上夺得比赛魁首，那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到那个时候，我想要你的魁首奖品。”
    “那是什么奖品？”
    “你连奖品是什么都不知道？”冷正轻笑一声，“看来你还是刚刚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冷正接着说道：“只是一颗珠子而已。”
    “一颗珠子？”吴巡孜问道。
    “对。”
    “那你大可自己去参加比试，取得魁首、拿到那什么珠子的机会也更大一些。”
    “每一个人都只有一次参加的机会，”冷正面色稍稍沮丧，摇了摇头，“十年前我已经参加过一次了，结果……惨败而归。”
    “那你的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好！”吴巡孜冷言道：“以你十年前的功力都被打得惨败而归，那参加比试的妖怪神仙的法力该得多么的超凡逆天，你将我送上‘八方妖神会’的擂台，我若是败了、死了，你不会有什么损失，你会继续寻找下一个替你卖命送命的目标，而我若是侥幸地赢得了比赛，你便成了最终受益人，怎么说都是我划不来啊。”
    “不，绝不会是单方受益，”冷正说道：“这是双方互利的交易。”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好处。”
    “曾经为人时我是经商的，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再说让你去白白送死对我也没有好处，如果不能成功，我只会损失一个又一个的十年。”冷正的眼神还是一样的清凉阴柔，“我会教给你一套不世功法，然后你用我教给你的功法赢得比试，取得奖品交付给我，所以说，我们是在进行一次对双方都有利的交易。”
    “那要看你是用什么样的不世功法来做交易了。”吴巡孜平淡地说道。
    冷正听出吴巡孜有意试探他的这套功法，微微一笑，恰好石宫偏右侧的一处石洞中有一头巨鹰怪兽正在洞口边探头探脑，斜着眼睛偷偷观看二人，冷正抬眼对上这头巨鹰的鹰眸，巨鹰身子一震，知道自己被冷正发现，瞳孔一缩，“扑嗤”的几声扇翅声响，极速遁入石洞之中，洞中并无火光，一片漆黑，早就不见了巨鹰的踪影。
    冷正的脸色变成棕木色，脸面变得如同树皮一样凹凸不平，他将手往石洞方向一伸，手心突然变得乌黑，长出黑色藤蔓，藤蔓快速地生长延长，分岔出数十条来，缠绕成丝网形状，投入了石洞当中。几声凄厉的巨鹰惊鸣声从洞中突兀传出，冷正把手一收，但见藤蔓将巨鹰怪兽拖出了洞口，带着密密利刺的藤蔓紧紧地捆住巨鹰，藤蔓继续收紧，巨鹰更是痛声尖啼，拼命挣扎，巨鹰的脖子也被藤蔓紧紧地勒住，到后来已经被勒得奄奄一息。
    冷正含着笑意地看了吴巡孜一眼，将手心生长出来的藤蔓收了回去，巨鹰一得解放，猛地往前冲，却一头栽在地上，已是伤得无法行路，更别说是飞行了，只好拼了命地滚爬着进了石洞。
    “八荒缠丝功，”冷正的脸渐渐地恢复了原样，“是一种仙术……当然你也可以说是一种妖术，反正我是不会做这样的区分的。”
    “这套功法你十年前就已经会了？”吴巡孜问道。
    “早就会了。”冷正答道。
    “那你还是要我去送死。”
    “怎么会？”
    “怎么不会？”吴巡孜反问，“十年前你用这套功法便没有取胜。”
    “有时候一个人太聪明了也不好，总比那些头脑简单的人要问得多一些。”冷正将黑甲长蛇往上一抛，长蛇便缠绕在吊挂着火盆的铁链之上，火盆里高高燃起的焰火焚烤着长蛇，长蛇吐着红信，对烈火的焚烧浑然不觉，冷正抬头望了长蛇一眼，接着道：“总之你相信我就对了，我绝对有把握让你赢得这次大会的魁首，你也不会上去送命，这平白无故的你就能得到一套不世功法，纵横百里，如果你愿意，到时候你也可以顶替我现在的位置……”
    “成为动物园的园长么？”吴巡孜打断冷正的话，“人与妖总是有区别，人便不喜欢被这么多的畜牲围着。”
    冷正哈哈大笑，“只要是有用的东西，我便愿意让他围着。”
    “怎么样，”冷正脸上的笑意骤止，沉声问道：“你做还是不做？”
    吴巡孜静默地思考了一会儿，“这个世界上的妖神奇兽甚多，法力强过我的更是不可胜数，我奉劝一句，放了我这枚废棋，另寻高明才是明智之举。”
    冷正说道：“曾经为人的我深知——人，远比妖神厉害得多。”
    吴巡孜沉默了一阵，含笑说道：“你不会让我活着做出第二种选择。”
    冷正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强者想与弱者做交易，弱者只得低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