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用成语概括钟硕此刻的心情那便是欲哭无泪、欲说无言、欲骂无词。本文由 首发
袁珊是他命定的煞星,这是他感慨很多次的事情。否则自相亲以来,为何诸事不顺?先是无端被吐一身,而后流言熙熙攘攘起,愈演愈烈最终演变的结果是:性——无能外加痴情汉。他告诉自己,对方只是一个未出社会的小姑娘,欺负两下出了气就得了,偏偏每回想要和平共处时,她总是能翻出新的幺蛾子来。
“叫小袁立刻、马上接我电话。”
小于戚戚然,将电话递给辣姐口型说道:“钟医生好像很生气。”
辣姐挑眉,心里暗道不妙:“男人总有那么几天…你懂得。”接过电话,温温柔柔的捏起嗓门:“喂?”
“等我三秒,我先平复一下心情。”钟硕将电话拿远了些,呼出一口气:“方才三秒内,你有没有一刹那的心虚和懊悔?”
“没有。”辣姐答的很快:“请问钟大人找小的有事吗?”
“袁珊。”他很少一本正经的叫她名字,也就这一声唤,才让辣姐知道:哦,原来他记得我叫什么哇。
“你的底线是什么?”他问。语焉不详的几句话让辣姐从头发尖尖寒到脚底板去。
“我的底线就是没有线。怎么了?算旧账来了?”她自信自己掩藏的好,就算翻账,顶多也是叶涵吐他一身的事儿。
“呵!”他哼笑一声,声音里有着莫大的疲倦,眼睛底下青黑一片:“以往的账一笔勾销,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互不相干,不相往来。”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不怪他话说的狠,饶是一般正常的人,见门口一豹纹女郎搔首弄姿,眉眼一挤就是一电眼:“我的小皮鞭儿蠢蠢欲动,你准备好枪了吗?”早就热血沸腾,不知所云了。
他稳了稳气息,二十九年的禁欲生活早就让他宠辱不惊,挂着一张凉薄的禁欲脸,礼貌道:“对不起,不需要。”
“哎!”女郎一只手挡在门缝里,他关不得,站在原地,内心早就波浪翻滚。
“帅哥,定金都付了,就算反悔这钱也是退不回来了。听话,让我进去,站在门口让人瞧见对你也不好是不是?”
趁男人发呆,女郎快速闪了进去,往床上一坐,随手解下最顶上的两颗扣子,大腿胸脯白皙一片:“好热啊,你先洗还是我先,或者一起?”
她兴奋极了,从事这一行,很少遇到这种极品,哪怕让她倒贴钱也是乐意的。
“小姐…”他意识到这种称呼不太好便换了:“姑娘,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从没有要过任何服务,现下,我只想安稳的睡个觉,麻烦你出去…”奔波一天,酒席应酬,肚子里全是酒水,他早没精力去应付别的事了。
“没关系,我不收你钱,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千载难逢,怎么样?”她靠过去,顺着男人肌肉的纹理上下其手:“我的天,你的身材可真是好到爆,我等不及了,一起去洗?”她挑眉,灯光下,浓妆刺眼而妖媚。
说实话,是个正常的男人碰到这事儿,撩拔两下,呼吸紊乱是很正常的,再几下猴急做那档事儿也无不可,令钟硕羞愧难当的是他居然有了反应。
“请你出去,再不出去我就报警…。”女郎来之前被告知对方是个处,难免心情纠结复杂,推几下,攘几下便好了。她豁出去了,踮起脚尖儿吻上了男人的嘴,手上也不闲着,一只手四处点火,另一只手解下剩下的衣扣,衣服掉落在地,没发出声音,钟硕被眼前的场景刺激的回了神,女人轻笑:“别怕,我技术很高的,保准让你飘飘欲仙。”说罢,又要吻上去。
“唔…”他大力推开女人,转身跑去卫生间,吐了一地苦水,肚子里空空的,胃微微绞痛在一起。他按着那块儿,不想动兀自蹲了会儿。
“不是吧?你这样很伤我自尊?”女人局促的站在原地,出来做这行已有一年多,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个场景。
“滚。”
“帅哥,我技术真还可以,要不再试试?我长的也不差啊,至于让你吐吗?”
“听不懂吗?我让你滚!”胸口上下起伏着,他的狼狈不堪就这样一览无余。
女人摸不到底儿,来都来了,一晚上时间也算是折腾进去了,生意没开张,不是白忙活吗?她倒不急,略带笑意:“成!我走还不行吗?只是来回路费…”食指和拇指上下搓动着。
“桌上钱包,自己拿。”
女人倒也不客气,抽了一张一百,在钟硕面前晃了晃,示意自己拿的不多:“那行!帅哥,我走了。你记得喝点热水,对身体好。要不我给你烧点?”余光看了看,对方似是想要将自己扔出去,眼不见为净。她倒也看得开,拎着包儿蹬着高跟鞋一步三扭的离开了。
钟硕独自坐了会儿,拿起电话拨了前台号,了解情况后,脑子里排查情况。晚上没吃什么,吐完后,脑子更加清明,加上同事告知他住店的事儿他只告诉袁珊了。
怕自己冲动伤害对方,他早早躺下,窗外是无边黑夜,长久后疲倦的合上眼。袁珊那张欠揍的脸浮上来,挥之不去,尤其是女人撩拔他的时候,他可笑的想起了她。自小就很洁癖,加上医生职业使然,他不能接受半点污渍,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而触碰两次底线都与袁珊有关,一次是她朋友吐他一身,一次就是今晚。一夜无眠,隔日,拿起手机,经过一夜的思考,他并不觉得自己此刻会说的话带上个人情绪,这是一场最冷静的对话。
“行啊,一笑泯恩仇。”辣姐不懂钟硕的转变,或者说她觉得自己的恶作剧无伤大雅,任何一个有智商的人顶多被气个半死,她甚至在恶作剧之后就后悔了,半夜里睡不着,心想着也许不可靠,拿了定金不去干活的大有人在且钟硕是个男人总不会被人强了吧?再说平白无故掉下一馅饼,还是付过定金的,他早乐不思蜀了。虽这般想,一天心不在焉,稍有风吹草动她就觉得钟医生可能提着手术刀站在自己身后,虽知他三日后才回来,担忧有增无减,她甚至害怕会有人打电话了,早早的关了机,今日也是唯一一次没躲着偷懒老老实实干活的日子。接到钟医生电话,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端了架子掩藏自己的心虚,对方只用了一句话成功的让她破了功。
互不相干,不相往来的意思是字面意思吗?
她恍惚的道声好,对方很快挂了电话。风卷残云就像从未打过来一般。
接下来时间,明眼人都能看出钟医生变了,人还是平日见到的那人,为人处世还是尽职尽责的模样儿,只是话明显变少了,虽然他以往话酒不多,面对辣姐时,格外无话,气压降低冰点,除了公事公办必须要言上几句,辣姐觉得钟医生大抵是不愿和她说半句话的。好在,她也看得开,陌生人也好、闹别扭也罢,终究她在这儿呆不长时间,等毕业论文写完,她预备着跳槽,再也不用讨好谁,也不用因为钟医生一个眼神诚惶诚恐小半日。只是内心莫名堵得慌,道歉的话含在嘴里就是说不出来。
收到李子睿信息,她没作惊讶状,自摊牌后,两人联系的频率多了起来,仿佛关系凉薄的那一年不存在一般。
李子睿:我陪亲戚去医院检查,你若有空,出来见一面?
这是客套话。
辣姐:我在上班,不过中午可以休息,我带你去吃饭。
李子睿:好。
逃避终究解决不了问题,思前想后,何不给对方一个机会,不合适大不了重新做回朋友。李子睿来的很早,问了小护士,知她在二楼,手上水果分发出来,瞬间获得无数好评。小于给辣姐使眼色:“难怪不要钟医生,啧啧,连我也被俘虏了,年轻活力又贴心的小棉袄哦。”
辣姐噎在当场,呵呵笑了几声,她不适应有人拿她和李子睿、钟硕同时开玩笑,这种感觉仿佛是脚踩了两条船,加上那日的恶作剧,越想越发的觉得钟医生清白不保,往好处想他爽了一回,甚至可能和对方建立长久的金钱关系。往坏处想,钟医生可能身患疾病,毕竟外面纷杂且乱,干那行的终究不干净。
说曹操钟硕到。
这人每回查房时,领着浩浩荡荡一帮新人,那行头,颇有些霸道总裁巡查分店的既视感。可惜,这人眼高于顶,根本不拿正眼瞧她。
“钟医生,要不要吃水果?”小于拿了根香蕉,借花献佛。末了觉得不妥当,遂补充:“小袁男朋友买的,还挺多的,大家可以分着吃。小袁对吧?”
这种事为什么要问她?当事人李子睿领他家病人去开药了,众人眼光齐刷刷看向她,或许她该说点什么:“随便吃,不够再买。”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钟医生听了这话,目光更冷,甚至将久违的余光投递给她,笑意由浅变深:“谢谢。”什么意思?难道香蕉曾经对他做了什么坏事?
辣姐越想越心惊,咽了口水后背发烫:“那什么,我去倒杯水喝。”
“小袁。”雷打不动的钟医生开始下达指令了:“你来这也有两个月了,一直以来你的努力有目共睹…”
什么鬼?辞退人之前必先夸一顿,可是凭什么呀,这医院又不是他开的。
“分内之事,大家都很努力,我相信会越来越好的。”冠冕堂皇的话她最会说了。
“小事先放放,基础的东西要开始学了。”
这又是什么…鬼?
“什么?”她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愤怒的痕迹,可惜没有,他居然不生气了。她敢打包票钟医生的内心戏绝对可以出本书,奈何当事人掩盖情绪的本领一级棒,不愧是二十九岁未销售出去的老油条。
“今天开始,查房时你也一道,带上笔和纸,改记的记,该背的背。”
“啊?哦。”辣姐不明所以,她这是被特别照顾了?小于直朝她挤眉弄眼,内心勾勒霸道外科大夫以及温柔高中校草夺妻记。
“愣着做什么?”
“哦。”她从本子上撕下几页纸,匆匆忙忙找了笔跟了过去。饶是大群人都在等着,辣姐头一回体验到尴尬的情绪,杂乱的解释着:“那个…临时找不到本子,我回去会重新誊一遍的。”
被关照的滋味就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使。到了她这儿,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反正就是不当人使。钟医生倒是物尽其用,努力挖掘辣姐的剩余价值,临到中午下班,他也没开口的意思,辣姐不懂了,不是说好桥路不同归吗?长久的沉默太折磨人,偏偏两人本就无话可说,连个共同话题都没,总不能问:快中午了,钟医生饿不饿?她敢保证,钟医生有一百种方式来教育她何为救死扶伤,何为任劳任怨。
她像个没气的轮胎,一一做着钟医生安排的各项事儿,包括打扫和买烟这类杂活儿,这样的日子平稳而忙碌,当然了,偶尔两人视线在空中对接,她没来得及挪开,他就转来了,仿佛她是洪水猛兽。
李子睿打电话过来,辣姐接起,声音放大:“等会,我这里还有一些事,处理好了就可以下班了。”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吼给钟医生听的。李子睿道好,便在医院门口等。她扬了扬手上的手机:“钟医生,没有事了吗?我可以下班了吗?”
这人经常熬夜,不知为何皮肤这么好?有那么一刻,她想问问他用不用面膜,若是用,能不能推荐下牌子?
哪料钟硕看也没看好,脸色冷峻如常的脱下白大褂,拿起包:“记得带上门,下午来记得给我办公桌的植物换水。”
她总有一种自己是霸道总裁贴身秘书的错觉。
好在大餐马上就到,心情一秒变雀跃,精神奕奕、容光焕发的哼着调儿,钟硕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他打量她不少次,每多一次,只会提醒眼前这个女人是个傻逼的事实,可是无端的,他怀疑起自己的审美观来。
李子睿带她去的是西餐厅,有些玩意儿,吃的不是口味,而是品位。
两人心照不宣没提那件事,辣姐乐的轻松。叉子一带就要撩起整块牛排开啃,李子睿快她一步,拿走她面前的盘子继而将自己切好的牛肉端给她:“你吃这份,我没动。”
辣姐也不客气,虎口一张,咽了好几块:“不错哇!真好吃,麻利点,切好了再给我。”
李子睿呆在当场,她这是要吃两份牛排?能吃的女人真可爱,手一招:“服务员,再来两份牛排,七分熟的。”
“十分熟的。”辣姐含糊不清道:“不熟的会卡牙齿,对了,你们这里有牙签吗?麻烦给我上两根。”
“我牙口好,不用牙签。”李子睿抿唇,脸偷偷红了,直白的女人也可爱。
“我又没说给你用。”
“那个…”服务员面露难色:“不好意思,牛排很少有十分熟的。”
“九点九分熟总有吧?”
“会不会老了点?”服务员好心提醒。
“没事,嫩草吃老牛。”
这顿饭吃的平静无波。钟硕隔着窗户看到男孩送小袁回来,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两人脸上的笑格外刺眼。就像那回突兀的想起她一般,每一种突兀都是生命中不可承受的烦躁。
自那以后,辣姐和钟硕回到最初的起点,他倒也没刻意为难她,只能说工作上要求很严,加上辣姐懒散惯了,三天两头被批评,心里不痛快极了倒也习惯了。往往这时,李子睿出现,带她吃一顿大餐,什么狗屁钟硕全抛到脑后。这日,他们吃的是云南菜从,菜一上桌,辣姐试了几筷子:“靠!就是这个味道,你不知道哇,每回坐地铁,看到广告牌上画着的就它。我就想啥时候发工资来吃一顿。”如愿以偿的感觉真好,就像期待的事一件件在实现。
李子睿摸摸鼻子:“你喜欢就好。”又道:“辣姐,上回说的那事…”
“啊?什么事?”此刻乐不思蜀,脑子哪还有空去想他的拐弯抹角。
“就是…”他结结巴巴,语不成调:“就是考虑…”
“等会。”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提醒“钟大头”,翻了三百六十度大白眼儿:“钟医生,现在是下班时间,你有什么吩咐?”
钟大头:“你不用强调,私下时间我也不愿找你。只是…。”他吊足胃口的顿了顿:“你母亲在我这儿,用看女婿的眼光打量我,并带了一堆特产,你说怎么办?”
“特产别动。”她咳了咳,骚骚下巴:“我是说,等我回去。”
三下两口扒完饭,嘴里都被塞满了食物:“你刚…说什么?”
李子睿没提了,只问:“你现在要回去?”
“恩,十万火急。”她捡了两糕点拿在手上:“改天我请你吃饭,谢啦!”说罢,甩着马尾风风火火的跑掉了。
要说辣妈,真是有第一,没第二,第三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不,辣姐相亲之事黄了之后,辣妈也无力去管她的事儿,儿女自有儿孙福。李大妈得知此事,不免明嘲暗讽几句:“这钟医生傲的很,不是一般人能征服的了啊,你也别想太多,我手头还有几个好男孩的资料,条件虽比不上钟医生,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辣妈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她家女儿哪里差了?凭什么被人嫌弃来嫌弃去。回去叨叨没完,辣姐没忍住:“钟医生真的很忙,平日轮休的假期都用来练车了,哪还有时间谈恋爱?”
辣妈一听,眼前一亮:“他联系你了?”
“怎么可能?”她不愿多言,辣妈不打算放过她,从三岁开始说起直念到现在,辣姐耳朵起了老茧:“我就在他所在的医院实习,不过妈呀,你可别想太多,我们连普通同事关系都算不上。”
“那你关注的还挺多,咋还知道他学车呢?”
“额…因为…一不小心我们分到了同一个教练,不过可真不熟啊,下个星期考完分道扬镳。”
“哦?”辣妈扬起眉毛:“好缘分啊。”当即拾掇物什,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带给钟医生,缸盖一开,率先洗了几把咸菜,又将自己做的辣酱和芝麻糖各装一大包,当然,所有事都是背着辣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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