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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芒夏依然担忧:“那河沟又宽又深,你真知道信封掉哪儿了?”
叶颜豪情万丈,牛皮吹上天也没半点儿心理负担:“只要是已经发生过的跟正在发生的,就没有我不知道的道理。”
电梯门开了,她们正对上防盗门前房东大姨皮笑肉不笑的脸。
芒夏僵硬地笑,偷偷戳叶颜的腰。不是说好的,正在发生的事情,就没有她不知道的道理么。
叶颜抽抽脸,看电梯旁,空空如也。
麻蛋,物业的人什么时候把发财树盆景给搬走了,连她的哨兵都敢动。
房东大姨脸上的笑跟纸糊上去的一样,胶水还舍不得用的那种。走廊尽头窗户传来的风一吹,笑就要飞走:“哟,两个小姑娘夜生活怪丰富的啊。”
这才刚到十点钟,算哪门子的夜生活。
叶颜当机立断:“阿姨,房租我打您银.行.卡上了。不过我们工资.卡这个月刚换银行,跨行转账需要点儿时间。”
芒夏偷偷戳叶颜,她什么时候打的钱。不是说拿那五千块钱交房租的么。
叶颜暗地里冲老实本分的夏夏使眼色。先忽悠走这位大姨再说。
房东冷哼,白眼翻上天,语气不阴不阳:“我又不是穷的天天盯着这点儿钱过日子。把门打开,赶紧的。我听人说你们在家里养狗了啊。我告诉你们,我这地板可是原木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叶颜硬着头皮开锁,连忙否认:“没有,我们哪有精力养狗啊。阿姨,这肯定是误会。”
房东又岂会轻易相信,愣是坚持将整间屋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个遍。这么好的房子,给这两个乡下小地方来的丫头住,她都心痛,觉得糟蹋了屋子。
芒夏冲叶颜使眼色,指指墙上的钟。
再不出发的话,她们就赶不上出城的末班公交车。
河水泡一夜,信封烂了,里头的钱估计要被鱼虾啃个干净。
眼看着房东目光落在她梳妆台的化妆品上,又要开始小地方的女孩进了大城市就该勤劳朴实,以免被男人白玩了的长篇大论;叶颜麻溜儿摸出手机,对着屏幕大呼小叫:“要死了,财宝盆跑路了。我还在里头投了五千块钱呢。”
“什么?”房东大姨心惊肉跳,“你说谁跑路了?”
“财宝盆家的法人自首了,就是今天下午的事。老板卷款跑了。经侦已经上门在查。完了,我的钱。”
房东大姨捂住胸口,结结巴巴道:“哪……哪个财宝盆?”
叶颜将自己手机上的APP指给她看,房东差点儿当场晕过去。她也顾不上检查房子,火急火燎往外跑。
进电梯的时候,叶颜看她踉跄着差点摔倒,都忍不住要生出恻隐之心。
P2P跑路,估计明天早上消息就能传开,哀鸿遍野。她原本还打算善心大发,想让房东大姨今晚先睡个安稳觉呢。
芒夏好奇:“她投了多少钱啊,感觉天要塌。”
“一百万。”叶颜叹气,“她投了那个5000块16天赚128元的短期,本来应该后天就到期,正好挣两万多块钱零花。”
最惨的是这钱她原本用来付新开楼盘的首付,这回不知道她家会不会发展为男女混合双打。
芒夏吸气再抽气,突然间反应过来:“就是你三个月前将钱全取出来的那个投资吧。”
赚到手的128块钱,叶子团购了自助餐,带她一块儿去吃了火锅。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这家P2P会跑路了?”
叶颜头也不抬,继续收拾她们出门捞钱要带的东西:“线上线下满世界的搞推广,他家的运营成本该多高啊。能长期做下去才怪。”
芒夏震惊:“那你……”
叶颜满脸坦然:“我还在朋友圈里头转了相关的预警文章呢。不过像房东太太这样有钱有地位的大城市土著,怎么会跟我这种穷瘪三一样没眼光呢。挣钱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芒夏叹气,帮忙一块儿收拾出门的行头。她不仅带了强光手电筒,连杀虫喷剂都揣进了包里头。
“去年全年全国狂犬病人发病才五百出头。理论上讲,连续一晚上两次碰到狂犬病人发病的概率,几乎为零。那个村上近十年没出现过疯狗了。”
芒夏不理会叶颜的理论派,坚持把她买回家就没动过的双节棍也带上。
幸亏她们坐的是末班公交,没有安检流程。否则叶颜都担心地铁工作人员不会让她们上车。
芒夏跟着叶颜下车时,依然担忧:“你真的知道信封在哪儿?水是会动的。”
“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叶颜伸手将岸边的小船推下水。
这里原本是旅游开发项目。政府帮着将田地河沟承包权征收上来之后,开发商却跑路了,运作了一半的项目就搁浅在这儿,成了公有财产。
按照大柳树的说法,无主小船已经丢在岸边好两个月了,也不知道烂没烂掉。
芒夏战战兢兢:“叶……叶子,你行吗?要不算了,我先问朋友借点钱应急。咱……咱回家去吧。”
“胆小鬼,来都来了,哪有入宝山而空手归的道理。”叶颜信心十足地点着临时被她捡来当船桨的竹竿,朝河心出发。
可惜她缺乏划船经验。伴随着她的话音,小船猛的打了个转儿,左右晃荡的差点儿翻了。
叶颜脸色大变:“你你你,稳住稳住。”
岸边的大柳树快要笑岔气。水中的蒲苇跟水车草笑弯了腰。周围的花花草草跟着一块儿看热闹。
霍!不行也得行。否则她这个成了人形的花妖还怎么在植物界混?这帮子花草树木哪个不是八卦的主。
叶颜在菱角藤跟水藻的提示下,晃晃荡荡地将小船撑到了河中央。
月明如水,照的水面亮堂堂。清风徐来,河水哗哗淌。
芒夏满脸犯愁:“吸铁石真能吸起铜钱吗?”
她怎么记得铜钱是用黄铜和锡铅按比例混合铸造成的,吸铁石不管用。
“放心。”叶颜小心翼翼地放下了磁铁,“两个信封里头装的定魂钱是咸丰大钱,里头含铁。”
江州本地的习惯,给“大师”的酬劳一定要放铜钱当定魂钱。因为“大师”开天眼,伤的是自己的阳寿,要靠铜钱挡煞气。
连着磁铁的绳子往下坠,猛的微微绷直。
叶颜面上生喜:“吸到了。”
她小心翼翼拉着绳子往上拎。
奈何信封吃了水分量不轻,铜钱数量有限,跟磁铁之间的吸力也够呛。绳子一松,信封又掉了下去。
芒夏一错不错地盯着那根绳,见状哀嚎:“好像吸不上来啊,怎么办?真要下水去捞?”
“不要。”叶颜半点儿都不掩饰对河水的嫌弃,“万一有血吸虫怎么办。”
她的目光落在了鱼竿上,然后在芒夏茫然的目光下,转头冲着大柳树不怀好意地笑。
周围一帮子花花草草中,就数大柳树笑得最欢实。
呵呵。
可怜柳树也算是附近德高望重的植被,愣是在小字辈们的嗤笑声中,被不要脸的花妖拔成了斑秃。
这家伙水平臭,居然还敢嫌弃它长出来的枝条不够柔韧。
芒夏比她手巧多了,赶紧过去接手帮忙,按照她的要求编出了深筒花篮。
为了防止箩筐密度太小,叶颜还特地在花篮里放了石块压水,用钓钩卡着把手放入河中。
她将钓竿交到芒夏手中,左右开弓,左边拎着吸铁石,右手伸出了竹竿。她把这两者当筷子,将信封夹到花篮里头去。
水藻细声细气地帮她加油。
淤泥中的野藕大声叫喊:“左边,再往左边一点。小心,不要捣烂信封。好了,右边,放!”
芒夏觉得钓竿一沉,丝线跟被什么拽住似的往下坠。
“收。”叶颜拍她的肩膀。
乡间夜色寂寂,虫鸣幽幽,只小船在水波中荡漾的声音。
然而叶颜耳朵里头却热闹的很,花草树木集体为她加油呐喊,一定要钓回两信封的钱。
她眼睛盯着花篮,得意洋洋:“怎么样,这钱是不是跟捡来的一样。好夏夏,跟着姐姐,姐姐以后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花草树木与有荣焉,觉得花妖实在霸气极了,在人类世界中也混得很不赖。
叶颜将两封湿漉漉的钱放进了袋子里头,得意地拍拍手。回去以后晾干了钱,她又是手上有钞的人。
水藻突然发出惊呼:“哪儿来的水耗子,好大一只。”
刚才大家伙儿注意力全放在花妖钓钱上头了,根本没留神什么时候水下有了新动静。
叶颜还没来得及问到底怎么回事,只听哗啦啦水流声,然后小船剧烈地晃荡起来。
“啊——”
芒夏发出尖叫,惊恐地指着船首。
月光下,一只毛茸茸的手扒了上来。
“水……水猴子!”
人的胳膊上哪有这么多毛。
叶颜手起棍落,双节棍重重地砸在了来人的胳膊上。
呵呵,什么水鬼啊。不过是人的胳膊上覆盖了一层水藻。水鬼会盯上她好不容易捞上来的钱?
“水猴子”发出痛呼,身子猛的往下压,小船被撞得剧烈晃荡起来。河面的月光碎成玻璃渣。
惊慌失措下,芒夏本能拿钓竿戳这怪物冒出来的脑袋,可惜钓竿操作起来不方便,根本奈何不了这水鬼。
叶颜紧抓着双节棍,拼命砸他扒着船的的手,朝芒夏喊:“喷雾!”
芒夏立马反应过来,丢下钓竿,摸出强光手电筒跟杀虫剂。
强烈的灯光晃花了水鬼的眼睛,他本能地要眯眼,浓郁的杀虫剂喷了他满脸。
水鬼发出怪叫,脑袋往后仰,扑通掉回水中。
浑身冷汗直冒的叶颜跟芒夏哪里还敢在水上多待,赶紧点着船往岸边靠。
如果这人真掀翻了小船,水性不佳的她们肯定不是青壮年男性的对手。
越急越慌,小船打着转儿,死活靠不了岸,还差点儿翻掉。
大柳树安慰叶颜:“莫慌,坏人吓跑了。”
此地不宜久留,船刚靠岸,叶颜就拽着芒夏往岸上跳。
她来得时候看得清清楚楚,跑过桥就有共享电动车,她们可以骑车走。
两人拎着包朝公交车站方向跑,越靠近灯越安全。
马路对面传来了电动车的声响。
“站住。”车上的男人浑身湿漉漉,提起一支□□瞄准了两人,“把你们从河里头拎上来的东西放下。”
身上不披着水草,他再开口,叶颜立刻确认了他的身份。她跳大神主家的那位大重孙子。
叶颜尴尬地笑:“你太奶奶真没怪你,你不用心心念念了。”
“闭嘴!”板寸头男人面色阴郁,“把包丢过来!”
叶颜怀疑板寸头手上的枪是自制鸟枪,杀伤力有限。但她不敢冒着满头开花的危险,只能试图跟对方讲道理:“这钱煞气重,您可未必能压得住。”
回应她的是黑黢黢的枪管。吓得叶颜赶紧下了包,乖乖掏信封。
“别动,把包直接扔过来。”
叶颜讪笑:“好。”
她在对方枪管的逼迫下,缓缓走向电动车,送上背包。
板寸头双手持枪,示意叶颜将包放进电动车的前篓中,阴测测地笑:“别乱动,否则我崩了你的小情人。”
叶颜一滞,这关系乱的。小夏夏天天做梦嫁豪门的,听了肯定想打人。
她将包放进车篓中,拉开了拉链,讨好地笑:“您数数。”
板寸头本能地视线下移,面上一喜。然后眼睛传来阵强烈的刺激,浓郁的风油精味扑了他满脸。
“砰——”
□□射击跟电动车倒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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