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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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帅，你现在到底在哪了？你知道不知道妈都快急死了？”“嗯，我知道，我知道。”“妈现在想你想的都病了，你快回来吧。”“嗯，我等着就回去。”“你到底是为什么回不来啊？你女朋友在你旁边吗？我和她打个电话。”“嗯，她……她出去了。”“去哪了，你不是说她在你身边吗？你现在怎么还骗家里了？你是不是又让人给骗传销里了？”“没有，没有，我在这找女朋友，你们，你们都不放心啊？”“你把你电话给你旁边管事的人，我和他说话，要是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报警了！”“……”
    陈波坐在“课堂”里，随意地翻看着手中的传销资料。“卧室”里又传出了一阵“大领导”朱聪抽打“帅哥”耳光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帅哥”的哭泣的声音。陈波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一方面觉得这个“帅哥”有点儿可怜，一方面又觉得这个“帅哥”怎么这么笨，何必吃这些个苦头？不过陈波已经无心关心其他人了，他觉得自己有时间关心他人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前天自己的逃跑计划幸亏没有败露，要不然估计在里面挨打的就是自己了。那个洪荣荣和自己说过，如果能把课拿下，也就是讲课时间在两个小时以内，准确率在90%以上，自己就有可能拿到自己的手机进行“邀约”了，只要自己拿到了手机，自己就可以联系到别人报警了。陈波仔细地看着手中的传销资料，为了早一天出去，就算是死记硬背，自己也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学会。
    “你们不要光聊啊，两两一组相互探讨，今天的这个行业是探讨出来的。”洪荣荣一边抱着手机和他的“男朋友”们聊着天，一边抬着头对坐在“课堂”里用手机聊天的“老板们”说道，“你们记住，自己猛啃是啃不下来的，你看看你们都聊了多长时间了，咱们寝室一个帅哥都没有来，都是别家邀约过来的，要是让大领导知道了怎么看待我们寝室？人际口碑的行业，我们寝室的人际口碑传出去都传坏了。”屋子里的正在“邀约”的“老板”们听了洪荣荣的话，只好两个两个坐在了一起。陈波看到了这一幕，苦笑了一下，洪老板这么做估计是怕这些正在“邀约”的“老板”们用手机发出不该发的东西去吧？在这里的每个人压根儿就没有隐私，和家里人打电话都有人监视着。
    “陈老板，你的课学的怎么样了？”洪荣荣搬着凳子坐到了陈波的面前，对陈波说道。陈波抬起头了，苦笑着对洪荣荣说道：“洪老板，我尽量吧，能讲到什么程度就讲到什么程度。”“你哪能这样啊？”洪荣荣笑着说道，“做我们这个行业是要讲诚信的，订下了一个目标要说到做到，陈老板你这样可不行啊。”“可是我这么短时间里怎么可能能讲的这么好啊？”陈波无奈地说道。“你看看你师弟，你讲完课后他也要讲了。”洪荣荣指了一下坐在桌子旁边正在聚精会神地写着“市场表”的傅温彬，说道。“嗯，我明天一定讲好。”陈波看了一眼昨天刚刚才“上线”的傅温彬，无奈地说道。“哎，这样才对嘛，男人嘛，就要说到做到，咱们今天这个行业……”“洪老板，你出来一下。”朱聪忽然打开了房门，对洪荣荣说道。“尊敬的大领导到！”不知道谁说了一声，屋子里的人正要站起来，被朱聪制止了：“嘘，低调。”洪荣荣推开了房门，跟着朱聪走了出去。
    “马老板，啥时候能让我邀约啊？”傅温彬停下了手中的笔，笑着对坐在他身边的马涛说道。“哎，你先把课拿下来再说吧，邀约还早着呐。”马涛一边用手机聊着天，一边漫不经心地对傅温彬说道。“那个课我很快就会搞定的。”傅温彬自信地说道，“不过这个帅哥也真是有点儿二，还忽悠配合，他难道不知道来到这里不考察清楚考察明白，家里死了人都出不去吗？”“反正觉得你挺聪明的，不像你师兄，吃了苦头才好好考察。”马涛看了陈波一眼，笑眯眯地说道。“哎，都来了这里了，如果还不老实，就是自己给自己找苦头了。”傅温彬说完，又开始写着他的“市场表”。陈波听了他们的对话，嘴角露出一丝鄙视的微笑。是的，自己因为反抗吃了苦头是不假，但是至少自己反抗过。
    晚上学习完毕后，又到了“吃夜宵”的时候。“大领导”朱聪坐在了桌子后面，屋子里的“老板”们全部都来了，似乎没有人去看管那个“帅哥”。陈波看着满屋子的人，心里有点儿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那个“帅哥”已经不在了？那他去哪去了？这些人把他怎么样了？
    “陈老板，该你点菜了。”洪荣荣使着眼色，一脸坏笑地对陈波说道。“嗯，好。”陈波这才缓过神来，他们现在又像上次一样，又在考验新上线的“帅哥”，看看这个傅温彬会不会犯杀手。
    陈波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我就随便点一点儿吧。先来10串烤腰子补一补身子，再点一盘烤韭菜，再来30个羊肉串，30个牛肉串，再来5个虎皮青椒，烤鸡翅来10个吧，再来一桶扎啤就可以了。”洪荣荣一边在他的笔记本上记着，一边对陈波说道：“陈老板，你就点这些啊？”“嗯，就这些吧，多了我也吃不了。”陈波笑着说道，他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桌子旁边的傅温彬，他看到傅温彬脸上浮现出一副迷茫的表情，很明显，他也正在经历着自己之前经历的心理过程。。
    “好，陈老板点完了，该我点了。”洪荣荣清了清嗓子，一脸坏笑地对傅温彬说道，“我先来一碗鱼翅汤，再来一锅燕窝汤，再来一锅人参炖鸡汤，来一只烤全羊……”洪荣荣一边说着，一边在他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陈波觉得这些人真是有意思，能想出这么无聊的方法来考验新人。不过回想一样自己也是傻，竟然能被他们骗。如果当时看看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自己怎么也能想到就他们这样子能吃的起这么贵的东西？陈波又偷偷看了傅温彬一眼，这个年轻人他会怎么答复这些人的考验呐？
    “傅老板，一共是35096元。怎么样？掏钱吧。”洪荣荣装模作样地那些手机计算出一个数字，对傅温彬说道。傅温彬苦笑着，说道：“我的钱都交了上线款了，没有钱请你们吃饭了。”“没事，尊敬的大领导可以借给你啊。”洪荣荣笑着对傅温彬说道。朱聪微笑着，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拍在桌子上，对傅温彬说道：“没事，我这卡里的钱可以借给你，等你上总以后再还给我。”“可是，我们这里不是不允许借钱吗？”傅温彬笑着说道。这时，陈波注意到，“大领导”朱聪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
    “你咋这么扣呐？”洪荣荣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对傅温彬说道，“我们对你这么好，你连一顿饭都不请我们啊？”“可是，这里不允许金钱借贷，也不允许大吃大喝啊。”傅温彬笑着说道。“你确定不请我们吃饭？”洪荣荣继续对傅温彬说道。“嗯，都说了，不能大吃大喝和金钱借贷，会犯杀手的。”傅温彬很坚决地说道。这时，围坐在四周的“老板”们全部露出了赞许的目光。洪荣荣笑着说道：“陈老板，看见没？人家这个售后服务学的，你小心被你师弟超越了。”陈波陪着笑脸，说道：“是，是。”“好。”洪荣荣笑着对傅温彬说道，“傅老板，你做的很好。这个四菜一汤是有的……”洪荣荣又对傅温彬作出了同样的说教。
    “行了，散了吧。”吃完了“夜宵”，朱聪对众人说道。“尊敬的大领导辛苦！”众人齐声说道。陈波走出来“课堂”，急急忙忙地走进了卫生间。正当陈波想撒尿的时候，傅温彬也跟着走了进来。“关上门吧，傅老板。”陈波对傅温彬说道。“好。”傅温彬说完，将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你相信这里有钱挣吗？”陈波一边撒着尿，一边小声地对傅温彬说道。“嗯，差不多吧，他们不是说了，你相信就有，你不相信就没有，我相信。”傅温彬说道，他撒完了尿，转身走了出去。陈波看着傅温彬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比自己年龄小的小伙子，在短短的这么几天，就被洗脑洗成了这个样子。花一样的年龄啊，就愿意在这里过这种无聊的生活。那个“帅哥”也不见了，他到底去哪了？这些传销份子到底把他怎么样了？难道是把他放了吗？陈波想着，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跟着傅温彬，遁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给读者的话:
    我在传销窝点的时候，看到那些“领导”、“大领导”一个个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和下面的“业务员”相比，他们还有着一定的自由，那到达他们那个级别到底有没有他们所说的“千元打底的工资”呐？我只能告诉你有时有，有时没有。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因为你想啊，传销就是靠发展下线拿钱的，你没发展人进来就一分钱也拿不到，我前文已经讲过了，做传销主任这个位置不用发展下线也可以坐上去，如果你下面只发展了一两个人你从何拿钱呢？有人肯定又要问了，传销主任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有，知道和白板上讲的不一样，他为什么还不走？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传销主任是有外块可拿的，什么外块？从哪里拿？就是从你们这些业务员的生活费里抽出来的，我帮大家算一下哈，假如一个传销窝点住10人，每人每天要向传销主任交8元的生活费（或者10元），一个月每人要交240元，十个人就是2400元；而传销窝里面的生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买最便宜的米，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一个月加上房租水电，也就开销800到1000元左右，而剩下的钱就是传销C级别领导的千元打底的工资了，所以传销领导经常教导你们一定要吃最差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稍微有点学问的人都知道，这个吃苦的苦是艰苦奋斗的苦，跟伙食的好坏没有关系的。一般刚上去的C级别，头两个月传销组织会安排你寝室住的全是能交生活费的业务员，让你赚点外块，尝点甜头，后面安排的多部分都是没生活费可交的，这个时候你就要自己掏腰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