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皇纪

6

    [] 最快更新!无广告!
    离赐灵仪一千多米外的山间小道上,一场追捕正在进行。/p
    “你快走,别管我。”伊娜跌倒在地,实在无力站起来。不知行踪如何泄露,追兵就在后面,她感觉到地在颤动,是马蹄踏地的声震。/p
    毕鲁蹲下,拉着伊娜的双臂环在自己的颈项上,使足力气想背起伊娜,无奈他也很累了。/p
    “你若对我真心,就赶去向颖族呼救。”伊娜推开毕鲁。/p
    毕鲁含泪请求伊娜跟他走。/p
    “你再拖拖拉拉,我立刻死。”伊娜从腰间抽出匕首对准胸口。/p
    毕鲁狠咬嘴唇,丢开红杉枝,坐在伊娜身旁,含泪看着泪流的容颜:“罢了,这就是神意。至少最后,我能跟你共死。”/p
    追兵赶到,为首的女人趾高气昂地持剑骑在白马上,驱使白马围着身疲力竭的毕鲁和伊娜踱步。/p
    “追猎游戏结束。当近可及的希望突然变得遥不可及,这种跌落深谷的悲情,我最喜欢从别人脸上看到。”琼云哈哈大笑。/p
    “我接受神意的裁决,你们也不远了。”伊娜轻笑一声,目光毫不畏惧地对上琼云。/p
    “这里是圣颖神庙的地界,我在这里为颖神追捕罪人,我追到了,这就是神意。”琼云抬手示意将士后退。/p
    “听闻秘婢霞衣有一双魅惑之眼,女人见之倾羡,男人见之迷魂,是主人的一件利器。我看不过如此,不过有些管用,至少有人给了妃位,还有人逆神职以求死前一顾。霞衣,你的任务何在?”琼云嘲讽起来。/p
    “任务败了。”伊娜凄美一笑。/p
    “为何违抗主人的命令,还背叛主人?”琼云一副审判的模样。/p
    “是谁让你来审问我?你有资格吗?”伊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p
    见状,毕鲁赶紧搀扶伊娜,用胳膊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身边气势突变的女人,此时的前君妃浑身充满领命行前的壮志之气。他明白,她想回到那一刻重新开始,而她的重新选择依然是点头领受任务,因为……/p
    “你没资格获得主人的一顾,一只狗而已。”琼云轻蔑地斜睨伊娜。/p
    “狗也有情,新主人待之以爱,得以重获新生为人。狗的任务败了,人的心声赢了。”伊娜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p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仍是条败军之狗。”琼云朝地上“呸”一声。/p
    “比疯狗好。”伊娜看着琼云的眉眼,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与她互相亏欠的男人。是的,只是亏欠的歉意,稍带令人怀念的一段回忆。/p
    “放肆!真不明白父君为何非要留你一命。”琼云看了一眼毕鲁松口气的样子,转眼瞪视伊娜无丝毫变化的表情,冷笑道,“我以木华国君妃的身份处置你,父君不能干涉木华国的国事。”/p
    “琼云,你敢杀慕擎君的母妃?!”毕鲁怒吼,“你和具良在木华国的身份还需要伊妃出面作保。”/p
    “具良?谁是具良?毕鲁,你不是发毒誓管住嘴吗?既然管不住,就要应毒誓。至于前君妃,遭遇子弑父的人间悲剧,痛心疾首,神志不清,跟男人秽乱宫闱,畏罪自尽。”琼云双目寒光。/p
    伊娜仰天长笑,毕鲁怒瞪琼云。/p
    “一剑毙命太便宜你了。你不是已住惯黑屋子吗,这双眼睛没必要留着。”说着,琼云一剑刺向伊娜的左眼。慕慧也生就一双魅惑男人的眼睛,她看了就气。/p
    伊娜举起匕首挡开利剑,声音冰寒:“我的眼中光,你没资格夺走。”/p
    “拿下!”琼云长剑一挥。/p
    得到命令,几个士兵翻身下马,持剑走向伊娜和毕鲁。/p
    “双眼之光源自心光,收放均由我自己做主。”伊娜咬紧牙关横刃一割,鲜血满面。/p
    正上前的士兵惊停脚步,看向琼云请求指示。琼云狠狠瞪看伊娜,心有不甘,也罢,无需亲自动手。/p
    毕鲁没有阻止伊娜自残,泪水夺眶而出,一手紧搂颤抖的娇躯,一手拿过匕首丢在地上,哽咽着耳语:“带我去向慕载君认罪。”/p
    伊娜微笑着嘴上用力,将藏于舌下的毒药咬破,毕鲁跟随。/p
    颖舟悬停在芳草地上空,禾子渊看着大屏上虔诚的信徒和可爱的婴孩,紧紧握着禾子杉的手,他有些紧张。/p
    “哥,仪使总长的祝祷说完了。”禾子杉小声提醒。/p
    禾子渊深深吸了口气,一个数字键一个数字键按下去,输完后核看显示屏上的四位数十多秒,转头看向旁边的禾子绪,得到一个点头微笑后,他才按下确认键,完成使命般地舒了口气。简单的操作,心理压力挺大,他的每个动作关乎上千名婴孩的成人之路。/p
    具良仰头看见颖舟底突然亮起一朵巨型五瓣花,中心花蕊聚光,如当空恒阳般耀眼。很快,光芒分散延至花瓣,上千支光箭从花瓣上飞射向每个婴儿头部,光芒持续了一会儿才消失。他欣喜若狂,好不容易才克制下想冲向儿子的激动,按照仪使总长要求的规范原地不动,耐心听着仪使吟诵欢歌。/p
    水令瑶操控大屏切换视角。一个人占据大屏主位,禾子渊突然脑袋一嗡,怔怔地盯着深蓝色华服的男人,一团乱景潮涌般扑上脑海。/p
    “等等,瑶司,请回到刚才那个画面。”见画面转向,禾子渊立刻出声请求。/p
    禾子绪心里咯噔一声,余光瞄向儿子。/p
    “爸爸,这就是慕擎君?”禾子杉问道。/p
    “嗯。”禾子绪应了一声。/p
    “长得挺帅,眉眼间有些神似哥哥。”禾子杉偏头看着禾子渊,毫不吝啬地赞赏道,“哥哥的五官更精致,哥哥最帅。”/p
    “渊儿,准备好,吟诵结束,你要发表语示。”禾子绪指向一个操控台,示意儿子过去。/p
    “爸爸,他是慕擎?”禾子渊紧盯着男人温柔的笑容。/p
    “世人皆知,木华国国君叫慕擎。” 禾子绪委婉回答。/p
    禾子渊抿抿嘴,深蓝色华服的男人和他脑海中的一张面孔重叠,成熟与稚嫩的区别,不变的是温柔的笑意。/p
    “渊儿,慕擎有话要先说,听听他要说什么。”禾子绪看见慕擎在仪使总长的同意下走到一个花篮旁抱起哭泣的婴儿,眼神一紧,花篮里有张带血的垫子。/p
    禾子渊也看见了,突感心疼,这种感觉跟对颖族里因故受伤的幼儿不同,好像血脉里的一种冲击波激起的心上感。/p
    “打猎时没照顾好孩子,孩子被狼咬了?打猎带个婴儿去?当诱饵吗?”禾呈卫走进大屏仔细看,“这分明是烂疮嘛。”/p
    “不像烂疮。皮肤溃烂见骨,像剥皮削骨,事后没消毒缝合好。烂成这样,孩子随时有生命危险。你们看,孩子浑身苍白缺少血色,哭声嘶哑,皮肉溃烂时间很长了。”水令瑶的眼眶通红,泪水打转,“族长,救救孩子吧。”/p
    禾子绪很为难,无论施援手与否,颖族一旦应求做出表态,颖族与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就会有质变。史上有过多次国君贵爵趁神仪之机向颖族求医、延命的情况,颖族均没有当即同意或拒绝,话说得很委婉。若是生病造成的体弱或病危,族长和祭司会假扮仪使去治病,若是求寿命,颖族不予理会。现在情况有些特殊,患者是刚接受颖灵之光的婴儿,是由颖神赐福的生命,颖族必须当即给出明确答复。若拒绝,就是违逆颖神,若同意,将来其他人来求,颖族难以拒绝。禾子绪纠结又恼怒地看着抱着婴儿的男人,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问神意。/p
    舟仓里的人都明白族长难以决断的原因。这个情况实在挺糟糕,婴儿不仅刚接受颖灵之光,而且是世界第一大国的国君之子,颖族的回复影响颖族与五洲的关系,弄不好,五洲会质疑颖神。已过八百多年的文明进程,五洲纷起百家学说,其中的印家、摩家思想里只提圣颖大帝,只字不说颖神,暗示对神存在的质疑、对颖族来源的质疑。幸而颖族神仪上的玄妙无人能解,信徒言行谦恭,国君遵照《明堂仪》,五洲言论倾向依旧崇尚颖神。/p
    “爸爸。”禾子渊忧声喊道,双眼充满对婴儿的哀怜之光。/p
    禾子绪走到操控台前切换大屏视像,看到警戒线外的人群,至少拥围有上万人。视像又切换到警戒线内物资供奉集中处,其中有一种不可或缺的特殊能量石,颖舟飞行以及岛上照明、驱动仪器设备和一些实验所需的能源都从这种特殊石头中提取。/p
    “爸爸。”禾子渊再次出声。啼哭的婴儿双目紧闭,虽然婴儿不明白什么是光明、什么是黑暗,但已无泪水的哭声表明婴儿害怕只闻声音不见一物的状况,还有难忍的疼痛,如同他模糊印象中在黑暗里震敲房门大喊“良哥哥”的想冲破黑暗的恐惧之态,那时的双手肯定很痛,声音肯定嘶哑,不知是否还能流泪。/p
    皱眉看着大屏里清晰显示的男人富含深意的眼神和嘴角的弧度,禾子绪气闷,沉下声音斟酌字词:“慕擎君之疼,我族已知。小王子身上的创伤出于野林,自当治于草木合抱之处。古有功业范例,我们应当遵循。慕擎君将小王子交与总长带入圣颖神庙,沐浴在颖神神光下。若小王子福深,定能受福泽,获赐长于圣颖神庙。”/p
    大屏中的男人浮现出惊喜又愤抗的表情:“我儿不能离开父亲身边,我想亲眼看着我儿成长。”/p
    “所有神庙大门开放,慕擎君可随时探望小王子。”禾子绪决定不让步。/p
    “谁主负责照顾我儿?”/p
    “总长定会做好安排。”/p
    “我儿何时可接回我身边?”/p
    “适时定有神意。”/p
    禾子绪稳券在心地盯看男人的表情,见他不舍地将婴儿递给一个仪使后,在仪使总长的示意下向颖神和颖族表示感谢。/p
    “爸爸,我们能医好孩子吗?”禾子渊问道。/p
    “瑶司和族医改扮一下去看看病情。”禾子绪看向水令瑶。/p
    “若我们也医不好呢?”禾子杉很担忧。/p
    “仪使总长知道怎么解释。”禾子绪微微一笑。/p
    “史上那位最近神的仪使总长的功业以父母的虔诚为基础,族长言语之意已经透露得很清楚,仪使总长能听明白,就看慕擎是否听懂。”禾呈卫接话。/p
    “治不好,是慕擎自身的罪业所致,治好了,是颖神的福赐。”禾子渊似自言自语。颖族给这个国君添堵了,且不说之前有何罪业,被叫做慕擎君的这个男人接下来如何治国待民,不能踩错半步,尤其是处置弟弟一事。/p
    “看来慕擎君已无心交流,我们走吧。”禾子绪朝水令瑶和禾呈卫说道。/p
    禾子渊长舒一口气,他不想发表语示,更不想跟那个男人对话。脑海里的模糊人像在那个男人的形象映照下越来越清晰,心里像有个空洞,洞里回响深音。/p
    /p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