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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晔就近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推门而入,望向外面南北走向的街道。
城市晚高峰,大小车辆堵得寸步难行,一声接一声的喇叭飘散在风中,光是听着就令人烦躁。
不一会,唐止进来,背过手将门关上,发出轻微响动。
薄晔转过身,后腰靠在雕花栏杆上,长腿交叉站立:“知道为什么叫你出来吗?”
唐止没有说话,虽然是挨训的人,但态度并不服软。
“说了不要来拉人,你听不见吗?”唐止在游戏中贸然行动让他气得不轻,本想拉出来训一顿,可面对面时,看到少年眼尾来不及消散的薄红,他还是舍不得说太重。
薄晔低头,揉了揉眉心,试图压住心中窝着的那团火,放轻声音道:“自己说,错在哪里。”
唐止嗓子里哽得难受,雾气几乎要漫上眼睛了。他张嘴,却怕忍不住掉眼泪出丑,最后选择沉默。
“是不服气我指挥吗?”薄晔仍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唐止摇头,随即想到他看不见,清清嗓子维持镇定:“不是。”
“那为什么不听安排?”薄晔质问,“团队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白轩还在等你,大海刚要行动,你毫无预警地跳窗让大家都乱了阵脚,交战时分秒必争,空白的那几秒很可能被别的战队捡便宜,更别说要重新调整战略。”
“唐止,赛场上没有最优方案,你或许不满我的安排,但无论下一步是什么都会派生出各自的未知因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拉人时连自己都搭进去,我们团队可能走不出那片别墅区。”
“这不是我的一言堂,我不需要你服从,但要学着去配合团队,明白吗?”
呜咽声自喉间溢出,小声且压抑。
薄晔心跳漏了半拍,抬眼看去。唐止早就哭湿了一张脸,正直直地望着自己,眼睛红彤彤的,里面全是委屈,看了惹人心碎。
薄晔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暗自咬牙,生生忍住上前的冲动。
现在时机不对,他还知道自己在训人,不能心软。
“我说的话哪里伤到你了吗?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直接提,光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薄晔交叠的腿挪回原位,偏过头看远处高架上蜿蜒的路灯,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薄晔这次不会安慰他了。
意识到这点的唐止眉眼一动,眼泪掉得更凶了,一阵克制的抽气声后就是止不住的哭腔,奶音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又软又糯:“如果是别人我就不去了……但没有你不行……没有你还怎么继续……”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费了薄晔一点时间消化。
明白他的意思后,内心挣扎一番,离开栏杆走上前。
唐止相当自觉,还没等他走近,就双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拉近,觉得很丢面子地把脸埋在他胸前,眼泪全抹外套上了。
薄晔脸侧挨着他软软的头发,有些痒地微微抬高一些下巴。这次不用帮忙擦眼泪,两只手架在空中一时不知道往哪放。
“不是还有大海和白轩吗?你真当我无所不能啊?”他说不清此刻的感受,从未想过唐止依赖性这么重,毕竟小哥哥平时都冷冷的,什么事都自己解决,也从不需要他帮忙。
唐止呜呜咽咽的,声音闷在衣服间,肩膀都在颤抖,跟个小孩子一样。
薄晔低垂下视线,勾起一抹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早想不起来先前还被小朋友气得肺疼。
“如果没有白轩和大海,你觉得BFour能走到今天?一个战队的队员间都是互相成全的,没有谁能凭一己之力成长,一场比赛的胜利也绝对不是押在某个人身上。”抬起一手撸了撸他的后脑勺,薄晔语气认真:“相信大海和白轩,也要相信你自己,没有我,你们照样能赢。”
唐止小幅度摇头,哭湿了一片区域,又挪到另一片,赌气道:“不相信!”
薄晔低笑,知道唐止心底已经认同了,他真心实意地道歉:“没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就随便发火,实在抱歉。”
唐止跺了跺脚,好像要把怨气都撒出来。
过了好一会,连晚高峰都过了,天都彻底黑了,唐止还在浅浅地抽泣,只是相较于先前,情绪平复不少。
薄晔感叹:“还哭啊?”
想看看他的脸,刚拉开一小段距离唐止又贴上来,怎么都不愿意抬头。
“还有什么伤心的?我做错了就改。”薄晔摸了摸他的柔软的发尾,别有深意道:“毕竟以后还要相处那么久,我不能总让你哭的……”
像是又戳中了伤心事,唐止哽咽起来,手指绞住他的外套领口:“你下次生气,不要不理……不要当看不见我……”
后半场唐止觉得自己就像个局外人,明明坐在同一个房间里,却无形地被排除在外。
这样冷落他比直接骂他还难受。
薄晔想起先前的做法,心脏抽紧:“对不起。”
想抱一抱委屈到不行的小少年,薄晔抬眸,却被浮现在玻璃门外的脸吓了一跳。
贝大海脸盘如满月,鼻尖几乎顶到玻璃上。他看着薄晔,又看向唐止,用口型问:“他没事吧?”
薄晔淡然地朝他摆手,意思是快滚。
贝大海嫌他冷淡,不高兴地撅嘴,结果低估了跟门的距离,在玻璃上留下个湿润的唇印。
形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猪嘴。
薄晔磨了磨牙,什么气氛都没了,贝大海就是他的恋爱克星吧!啊?!
唐止最后牵起他的外套擦了一把眼泪,才红着脸向后退开几步。
薄晔是有些低落的,人还没抱到,对方就恢复理智了。
“对不起,失礼了。”唐止低着头,不敢看他,发泄完后才觉得丢脸。
薄晔看到他眼下那颗盈润的泪痣,暂时有些移不开眼,从不知道男人长泪痣能这么加分。
“我这外套怎么办?”他拎起一边的衣料抖了抖,故意刁难:“都被小哥哥弄湿了。”
唐止看向他的外套,白色队服上深一块浅一块,仿佛在提醒他先前有多荒唐。
“不介意的话,我……我拿回去洗。”唐止尴尬地想钻地缝。
薄晔慢条斯理地脱衣服,递给他:“你平时用什么洗衣液?”
唐止双手接过,实话实说:“我用手工皂,如果你想用洗衣液的话……”
“不用。”薄晔直接打断他,似笑非笑道:“刚刚小哥哥抱着我哭时,感觉身上特别好闻,就用手工皂洗吧,这样外套上都是小哥哥的味道。”
唐止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薄晔训人的时候认真严肃,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安慰人的时候又十分温柔,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可现在唐止才猛然回忆起:薄晔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正经的,又坏又浪,说的话总误导他,让人心跳失速。
他两只手臂绕紧外套,眼睛里还有水浸过的痕迹,一副想骂人却找不到合适词语的样子。
薄晔看了有趣,想再说点什么,唐止却涨红了脸,情急之下喊出来:“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之后推开阳台门,慌乱地转身离开了,倒是没有把外套退回去的意思。
薄晔站在原地,浅浅地笑,对着玻璃门上的倒影,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这种东西,要来何用?”
还不如换一个唐止实惠。
薄晔退回栏杆旁,斜倚着吹晚风,心情一阵舒畅。
他望向远方,城市的夜灯火阑珊,飞机闪着灯划过,但他的心思不在夜景上,光是唐止红色的泪痣就够他回味很久。
少年长了那样的泪痣,好看得近乎色气,尤其是哭的时候,总让他想些有的没的,想捧住他的脸舔掉落不尽的眼泪,尤其是那颗痣的地方,晶钻一样精巧,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敏感点……
手机震动不停,打断老流氓的哲学思考时间,他看了眼,发现是步非尘发来的微信消息。
【非尘:哥,你是不是对我很生气……】
【非尘:本来想训练赛结束给你打电话,一直不敢。】
【非尘:当时确实是想偷袭你的,遇到了……总不会不给偷袭吧……】
【非尘:……】
【非尘:……】
【非尘:看到了就回个消息呗,我心里到现在还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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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晔:???】
那边几乎秒回。
【非尘:晔哥,最后一场,其实你打第三枪时我就死了,你偏偏把30发全用尽才停下,我游戏里的人物都被打成筛子了。】
【非尘:瑟瑟发抖.gif】
薄晔回想了一下,好像有这么回事,当时被唐止气到了。
【非尘:晔哥,我这么招人烦的吗……要在游戏里鞭尸才解恨?可怜.jpg】
薄晔叹气,非尘这家伙特意找他,就为了说这破事。
【薄晔:不好意思,家里小朋友不听话。】
【薄晔:舍不得拿他撒气。】
【薄晔:当时你正好撞到枪口。】
【薄晔:你懂的.jpg】
另一边,步非尘沉默良久。
【非尘:哥,你家小朋友是哪位?下次我绕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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