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伤的四脚泥鳅,身子也变得虚弱,无奈的它只得灰溜溜的窜进了厨房,试图在这里找到些换洗后的血迹,毕竟蚂蚁再小也是肉。
可此时的厨房之中,全部都是难闻的药材苦涩味道。
还想着去下水道碰碰运气的四脚泥鳅,忽地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再次将它丢进了白瓷大碗。紧接着头顶一黑,一个菜罩盖了下来。
前屋内,李乐山轻声说着:“娘!您忍着点儿!这药不太好闻!但是如果我真救活了她,应该会给咱一大笔钱的!毕竟,她穿的衣服,料子可是出奇的好!”
这些年来,李乐山虽说比不上正经医者,可一些个跌打损伤的,他还是知道如何对症下药的。而家里时常备着的,也多为这些外伤草药,毕竟他平时自己用的多,也不用花钱,琅琊山脚下多的是。
而身前的这位白衣女子,往大了说是伤筋动骨,可往小了说,也就是些皮外伤而已。所以,李乐山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着七成把握的。
“咳——!”
忽然,女子的口中喷出一大口淤血。可比起最先遇到时的样子,这口血,已然鲜红了许多。
床上的女人瞪大了眼睛,一副很开心的模样,抱着李乐山“呃——呃——”的叫着。
不料,猛然起身的女子,竟是一把拿起长剑,“蹭——”地一声,指向了二人。李乐山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挡在了母亲身前。
虽然剑还未出鞘,可那抹刺骨的凉意,已然将李乐山吓得冷汗直流。
“你——你不是,上官云!”
女子说着,却是气息不稳,手中长剑滑落,自己也再次倒了下去。
“上官?云?”
虚惊一场的李乐山,立即转身安抚起慌乱的母亲,他笑道:“娘!有戏!她活了!”
而此刻菜罩之下的四脚泥鳅,又蜷缩了起来,冷冷道:“傻子!家里养了条蛇还全然不知!她拿的可是淋雪,杀人都不见血的那种!”
大喜过后的李乐山,随即背起箩筐,关好门,向琅琊山冲了过去。他知道救活女子不过是第一步,如果真的想要些赏钱,还需彻底医治好她才行。
————
临仙城,长街。
苏子安一大早就已将书桌摆好在了二人的出租房门口,直待老先生到来,继续着旺季的收获。
老先生姓万,有着一个很是拗口的名,叫寻一。虽然看着一副苍髯模样,精神却是十分好,每每说书的时候,竟还有着睥睨画儿上神仙的模样。
在苏子安记忆中,这位老先生从他记事起,就一直是这副模样。而小时候和他差不多样貌的老年人,此刻坟头的草,恐怕都老高了。
“老先生?什么时候开始?”
苏子安遥看着屋内。
“我不出来,你还不挣钱了?”一个苍劲的声音传了出来,只见老者一袭长衫,容光焕发,浅笑道:“你怎么就不想着趁着人少,自己也迈出个第一步的!”
苏子安嘿嘿一笑,道:“有您这尊大神在,谁还乐意听我说书啊!我给您讨钱,便知足了!”
“哎——!”老者叹了口气,摇头道:“那我再等等!”
直以为自己说错话、惹的老先生没心情说书的苏子安下意识的垂下了头,而后身旁传了一声洪亮。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赵子安大喜,急忙拿起响锣,敲了起来:“走过路过莫错过,万老先生今天要讲的是儒释道三家之事!”
人群逐渐聚拢过来,一个衣着翩跹、身姿曼妙的女子吸引了苏子安的目光,不由得让他多看了好几眼。
只见此女黑衣蒙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幂蓠之上熠熠生辉,虽看不得全部样貌,可突如其来的一眼对望,就足已让苏子安脸颊温热了。
随着老先生一声醒目拍下,依旧有些燥热的苏子安,一时之间竟是忘了讨要钱财。
“子安?”
“苏子安!”
老先生侧首喊着,苏子安这才慌忙讨要,可人群此刻早已奚落。一时无奈,只好将手中铜锣,伸向了那位美艳女子。
“给!”
一只雪白的手,从黑衣之下滑出,冰肌玉骨,灼灼其华。女子捻着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了铜锣之上。
苏子安顿觉手腕一沉,豆大的汗珠从鬓间滑落,他下意识的垂头,咽着口水,竟是连看,都不敢多看女子一眼。
“小先生何故不敢抬头?是我长得不好看吗?”
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她直直的盯着苏子安,淡淡笑着。
“没——!没有的事儿!”
苏子安急忙回道,却是依旧没有起身:“老先生定的规矩,凡大赏者,需躬身谢之!”
“哦?还有这规矩?”
女子的目光忽地瞟向万寻一,如水般平静。
“子安!已经谢过了!就回来吧!”
万寻一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子安抱着铜锣,慌忙跑到了万寻一身旁。刚刚回头,那个黑衣倩影已然没入了人群之中。
“老先生?刚刚那女子,也是去琅琊山的吧?”
苏子安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轻声问道。
“她?”万寻一有些不屑,道:“她可去不得!”
苏子安却是没听的太明白,还有些埋怨的语气,道:“平日里您总教我不要以貌取人,可您也不能看她穿的衣服是黑色的,就妄下定论吧!”
“哎——!”
万寻一一声长叹,道:“你这一眼,倒是看得长远!”
苏子安熟练的替万寻一泡茶,可刚一谈到琅琊山,他便试探性的问了起来:“老先生!那琅琊山每七年开一次山,那上头真的有那么多宝贝?”
万寻一饮一口茶,点头道:“那是自然!那上头的好东西,可多着呢!”
“我昨日听李乐山说,他们村里早年间有个人在琅琊山下捡到了一把菜刀,卖了好多钱呢!那会不会就是您说的仙家法宝?”苏子安睁大着眼睛问着。
可万寻一却是“噗——”地一口,把喝在嘴里的热茶给笑喷了出来。
“老先生,难道这事儿您也知道?”苏子安挤着眉头,有些质疑。
“那可不嘛!”万寻一擦了擦嘴,随即抬手向着北面指了过去,笑道:“你看,大冤种家!还什么仙家法宝,那就是把做旧了的菜刀!也就只有他孙家土财主,才会被这种小把戏骗了!你说,如果那菜刀真是个法宝?那人干嘛要连夜跑路呢?”
苏子安不禁撇了一眼黑底金字的“孙宅”二字,抿住了嘴唇。
可他此刻更加坚定了要上琅琊山的决心,说是谋财,实则是在万寻一的耳濡目染下,少年早就新生了修行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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