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何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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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川半天没回答，齐珈又追问了一次。
    “喜欢的，”淮川回答得饶有深意，“我不是那么容易变心的人。”
    齐珈听出他话里有话，耳根一热，低头去点菜。
    一直安静坐着的微生适时开口：“湘云，听齐珈说你是个心理医生？”
    从前也是如此，微生总会主动转移话题，缓解齐珈的紧张与尴尬。他一直默默照顾着齐珈的情绪，即使她未曾在意过。
    湘云心跳又加快了一些，她不自觉地被微生吸引，语气更软了一些：“是的，我从中学就喜欢研究心理学，大学也是这个专业，现在做心理咨询师，也算是如愿以偿。”
    提到“大学”两个字，微生轻微地挑了挑眉。
    敏感的尹湘云瞬间意会到他内心的活动，顿时懊恼自己的回答戳伤了微生的心。
    她知道微生没能顺利进入大学，也一定没能实现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在中意的男人面前触及他的伤口，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但所幸微生早已练就得宠辱不惊，心里那缕类似“惋惜”的情绪，也只停留了一秒种，就消失殆尽。
    他点点头，笑得温柔：“如果我有相关的困惑，能否给个会员折扣？”
    齐珈在一边附和：“微生，湘云可是不可多得的心理学专家，你赶紧要个联系方式。”
    微生也就顺了齐珈的意，笑答：“好。”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四个年轻人久未见面，谈资不少。但他们都避免了交流大家中间那六年多的空白时光，而是重新从现在出发，再次向彼此靠近。
    是成年人的交际方式。
    饭后，简淮川抢着买了单。齐珈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看到有人在江边公园放烟花，兴致勃勃地提出要去试一试。
    其他几个人欣然同行。
    从餐厅里出来，寒风更凛冽了一些。齐珈穿得单薄，又因冷热交替，连打了几个喷嚏。
    微生立即抬手解西服扣子，也不顾自己里边只穿了件棉布衬衫。简淮川眼疾手快，一手按住微生的手腕，一手开始脱自己的大衣，嘴上还说着：“微生你再脱就没了，还是我来。警校几年，我可不是白练的。”
    说着，简淮川就要脱下自己的灰色大衣往齐珈身上披。齐珈害臊得脸都红了，立即小跑几步与淮川拉开一点距离，挥手道：“不用不用，我穿得挺多，一点儿也不冷。”
    淮川见她脸都红到脖子了，手顿时停住，没再继续强求。
    江滩公园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来跨年的年轻人，热闹非凡。江水对面的摩天大楼外，由光点组成的显示屏上已经在开始滚动“新年快乐”几个字。
    夜晚的城市灯火璀璨，红白蓝绿光满人间。
    齐珈说：“我去买烟花，你们去烟花区那边占个好地方。”
    说着就要转身朝商店区那边走，简淮川立即跟上，边走边说：“我跟你一起去。”说完还不忘回头叮嘱微生和湘云不要走太远。
    齐珈走得很快，生怕烟花售罄无功而返。淮川步子大一些，倒十分轻松就跟上了她的脚步。
    夜深露重，齐珈又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这下简淮川没再给齐珈机会，他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将齐珈娇小的身体包裹起来，说：“不要生病，我会心疼。”
    这样柔软的夜色里，齐珈简直心都要融化了。
    多年未曾体验过的少女悸动、怀春心跳，被这夜一渲染，来得铺天盖地。
    但她不肯披简淮川的衣服，身体扭捏面红耳赤：“真的不用，我体质很好的。”
    简淮川见她不配合，干脆伸手按住那件衣服，将她圈在怀里，语气极尽宠溺：“有我体质好？嗯？”
    齐珈不说话了。隔着淮川身上的外套，她感觉到了他身上令人迷恋的温暖。两人离得近，她能清晰地就能闻到他衣服上的清香，丝丝入鼻，沁人心脾。
    而他的语气，更叫她意游神驰心颤难忍。
    徘徊在似苦若甜之间，望不穿这暧昧的眼。
    简淮川离齐珈太近，近到她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时，他却松开了。
    “我去买烟花。”淮川说。
    齐珈乖乖跟着走，细品心中初恋的甜。
    最后，简淮川不仅买了大量烟花，还因为担心烟花气味重，顺便带了几个口罩。齐珈感动于他的细心，又因他一晚上的绅士举动，心里像沾上了糖似的，酥酥痒痒。
    回来的时候，微生一眼看到齐珈身上披着的衣服。他接过齐珈递过来的烟花，没有说话。
    倒是尹湘云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简淮川一脸无奈，指了指齐珈，答：“闹别扭呢。”
    湘云看出这两人之间的腻歪，“啧啧”轻叹，但也没有评价什么。
    齐珈分完烟花和口罩，拉着湘云到前边去点火。两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走在后面，他们的脸都背着光，看不清彼此的情绪。
    静默好几秒，简淮川开口：“微生，公平竞争吧。”
    微生侧过身，一张柔和的脸孔被灯光照得忽明忽暗。片刻后，他笑了，“好，公平竞争。淮川，我不会让着你。”
    “巧了，我也不会。”
    说完这几句话，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看了一眼正在放烟花的齐珈，然后走到不远处的条椅前坐下来。
    微生拿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简淮川，没想到简淮川摆摆手，说：“戒了。”
    微生有些意外，但没追问，自己点了一支，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抽着。
    简淮川交叠起双腿，目光跟随着人群里的齐珈，轻声说：“微生，你变了很多。”
    “哦？”微生弹了弹烟灰，“变得会抽烟了？”
    “不，不是。”简淮川斟酌了一下用词，又说：“不是抽烟的问题，这几年，过得很苦吧。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了。”
    从淮川重逢微生的那刻起，就敏锐地感觉到了微生身上的气质，那是他作为刑警的灵敏嗅觉。可是从情感上来讲，他却依然只想相信，微生还是和他相伴六年中学的好兄弟、好朋友，还是那个提起“大学可以交女朋友”就会脸红的少年。
    微生熟练地吐了一口烟圈，也将腿交叠了起来。洁白的板鞋被灯光一照，变得微微发黄，却依然难掩精良的质地。
    “人总会长大的，淮川。”微生的语气平平，像在讲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进去第二年，我母亲就走了，临走前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那一天，我也跟着死了一次。淮川，死过一次的人，给人的感觉当然会不一样。”
    简淮川难以想象性子柔弱的微生，是如何孤苦艰难地度过了这几年时光。
    他遗憾自己没能陪在他身边，也懊恼自己无力改变命运的摧残。
    淮川伸手，拍了拍微生的背，难得正经：“微生，都过去了，未来只会更好。”
    “但愿吧。”
    齐珈放完了自己手头那几束烟花，小跑过来叫他们：“哎你们俩怎么坐着了？不是说好放烟花的吗，还有好多呢，赶紧过来。”
    淮川和微生一起站起来，各自拿起手边的那些烟花棒，跟上了齐珈的脚步。
    放烟花的人越来越多，整片江滩公园上，燃起一片密集动人的火花。
    齐珈从湘云手上拿了一条烟花带，点燃引线后开始在空中顺时针甩起来。隔着漫天星星点点，齐珈咧着嘴，笑得灿烂。
    简淮川看见齐珈这张纯真开朗的笑脸，仿佛回到十八岁的教室里，听见她在讲台上用明亮动人的声音说：“我的理想啊，是考上清华大学。”
    一晃一晃，喜欢她，好多年了。
    一百多根烟花终于燃尽，大家都十分尽兴。
    尤其是齐珈，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如此纯粹的乐趣。闺蜜、知己、暗恋的男人，都在场，冬天该很美。
    广场上的挂钟开始响起来，人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喊出新年的倒计时：“十，九，八，七……”
    在这喧闹的气氛里，简淮川靠近齐珈一点儿，收起自己的放浪形骸，无比认真地在她耳边说：“齐珈，错过的那六年半，我会慢慢补回来。”
    齐珈回望一眼，瞳仁里隐有湿意。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钟声敲响，周围的人开始相互祝福。齐珈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认认真真说：“你们，新年快乐啊。”
    如果有新年愿望，就是还能和大家在一起。但她没有说出口。
    重逢已是惊喜，陪伴才是奢望。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样的快乐能再长一些。
    跨年结束以后，广场上的人群渐渐散去。简淮川和齐珈湘云都顺路，所以捎上了她们。微生家住在另一个方向，于是独自驱车回家。
    一路上，微生的脑子里都萦绕着淮川那句“你变了很多”，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冷笑。
    到家以后，他不顾天气的寒冷，在镜子前缓缓脱下了身上的西服和白衬衫。
    触目惊心的刀伤疤痕暴露在空气里，若是细看，还能看到他胸口偏左一些的地方，有一点颜色浅浅的枪伤。
    从地狱披荆斩棘而来的人，何止只“变了很多”。早已脱胎换骨，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