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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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疤带队离开营地的第三天，斯塔城集市
    斯塔城位于帕瓦帝国北部的科尔曼省。当地土地贫瘠，没有什么农作物产出，却依然不乏来往的商旅。这是因为它连接着科尔曼省北边的几个边境小城，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得它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来往商旅的中转站，也成了帝国北部边境较为吃香的贸易之城。
    也不知过了多久，战殇幽幽醒来，迷糊中看到安娜靠在自己身边，双手抱膝，瑟瑟发抖。而笼中却没了拓也的身影。战殇挣扎着想坐起，可全身都没了力气。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在自己昏迷前好像吃了龙腹里的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入口即化，虽然巨大，却也片刻功夫被自己吃了个干净，丝毫没觉得有撑饱之意。可过的片刻，全身便开始莫名的发热。渐渐地，整个身体像是被置于烈火中炙烤一样，他痛着直欲大喊，可张开嘴后，喉咙却又像被什么东西扼住，发不出一丝声响。他只能硬生生地忍受着折磨，苦不堪言。却好在没过多久，自己的意识便开始慢慢模糊，直到昏迷。
    可现在自己又怎么回到了笼中？拓也又去了哪里？战殇坐不起身子，只能勉强抬起手，推了推身边的安娜：“安……安娜……”
    “战殇哥哥！你醒啦？呜……”安娜见战殇总算醒来，激动不已，可又想到了他们现下的处境，不禁又哭出声来。
    “这……这是哪里？拓也呢？”战殇转头之际，才发现车队早已不在行进。周围吵杂的声音不绝于耳。仔细一看，好像是一个广场，广场周围零零星星地搭着十几个木棚，每个木棚下都放着一两个木头笼子。远处还有不少结实一些的木屋和石头房子。广场上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兽人，有的兽人站在各自的木棚下不停地吆喝着什么，有的则是对着笼中指指点点，有说有笑。
    “战殇哥哥，这几天你一直都昏迷着。呜……”安娜低声哽咽，一边扶起战殇道：“前两天我们被带到了兽人的营地，这个刀疤脸兽人把那头大龙留在了营地，然后又领着几个手下把我们带到了这里。”说着她指了指笼外站着的刀疤。
    战殇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这里和远扬大叔以前讲过的一个叫‘集市’的地方很像。那些木棚下的兽人像是在叫卖笼里的……笼里的”安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战殇坐起后也开始仔细打量周围，只见那些木笼里关押的并非全是人类，有的长着狼头，却又是人类的身体。有的个头只有人类的一半，全身皮肤绿油油的，一个尖尖的大鼻子挂在脸上好不滑稽。还有的跟人类长得最为相似，漂亮异常，可两个耳朵又尖又长，高高竖起。
    “俘虏”战殇接话道：“这些应该都是兽人的俘虏。有的是人类，有的是其他种族。这些我以前听我爹跟我讲过，这里有狼人，地精，那些长得漂亮的长耳朵的应该是精灵族。哎，以前我爹跟我讲故事的时候，我总想亲眼见一见这些奇怪的种族，却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见到了。”
    “对，那些兽人好像在贩卖这些俘虏……当然，也包括我们。”
    “难道拓也已经？”
    “呜……拓也哥哥已经被一个兽人买走啦！呜……”讲到这，安娜又不禁哭出声来。
    战殇抱紧安娜，道：“安娜乖，不怕，有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要买就买我们俩，否则谁也别想把你带走。”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战殇心里却惴惴不安。真的能那么好运吗？他们两个小家伙会被同一个兽人买走吗？如果买主不肯自己又能如何？现在自己连坐都坐不起来，哪里有力气去保护安娜？如果安娜被买走，她会遇见一个什么样的主人呢？会不会被虐待？她能不能逃出来？
    思绪万千，正当战殇心乱如麻之时，木笼前又来了个问价的兽人。这个兽人驼着背，看上去年纪已然不小，双手插在袖袍内，眯缝着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睛，对着笼里的安娜撅了噘嘴。看这样子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安娜见状吓得一头栽进了战殇的怀里。
    刀疤见来了客人，示意手下去招待。两个兽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很快便达成了共识。只见刀疤的手下打开木笼，伸手就要进来抓安娜。安娜见状尖叫着躲到了战殇的身后：“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战殇哥哥救我……呜……”
    “安……安娜不怕！有我在……”战殇挣扎着挡在安娜身前，对着那个兽人士兵龇牙咧嘴，无力地挥舞着拳头：“滚！你……你个丑陋的怪物！不……不许你碰她！”可他现在病怏怏的，举手都困难，哪有能力保护安娜。那个兽人不屑地一掌就将他打翻在地，一把抓住了安娜。
    安娜尖叫着，两手死死得抓住木笼，十根如葱般的芊芊细指因为用力过度，已然发白。“战殇哥哥救我！救我！”
    战殇不顾全身疼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一把抱住兽人的手臂，开始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抓她，或者你把我们两个一起带走吧！”他边说边对着那个猥琐至极的兽人不停笔画，指着自己的胸口大喊。
    猥琐兽人虽听不懂他在喊些什么，可也算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可这人类小崽子看上去病怏怏的，买回去肯定也干不了什么活，有什么用？自己才没那么傻，来花这冤枉钱。可这人类小妮子看着长得真心不错，等养个几年，就可以供自己随意把玩了，到时候定要……嘿嘿嘿嘿。想到这，猥琐兽人情不自禁地淫笑了起来，对着战殇摇了摇头。
    兽人称霸大陆近千年来，荼毒生灵。经常会将捕获到的其他种族拿来贩卖。而且一般都是贩卖幼崽。因为幼崽的气力不够，意志不坚，便于驯化。养个几年，便都有了奴性，没了抵抗或逃走的念想。一般男性幼崽被养大后都当做劳动力为自己干活，而女性幼崽，主要是精灵和人类的女性幼崽，养大后除了出卖劳力还要出卖自己的身体。兽人虽然自身长得丑陋，可对精灵和人类女性的身体却有着变态的喜好。尤其是女性的精灵最为美丽，常常会被炒成天价。因为体质的不同，强壮的兽人经常会将这些可怜的姑娘们玩弄得遍体鳞伤，生不如死。
    然而精灵的姑娘们实在太过漂亮，所以价格一般都高得离谱。只有一些兽人的贵族或是富有的商人才有能力购买。从而人类的姑娘们便广受大多数兽人的喜爱，经济又实惠。
    战殇见猥琐兽人不答应，只恨的牙痒痒，可自己的身体也不知怎么的，还是像火烧般的灼热，浑身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这兽人士兵硬生生地掰开安娜紧抓木笼的小手，拖了出去。
    “不要！战殇哥哥！救我！求求你了！救我！”安娜嘶声裂肺地哭喊着，两眼浸满了泪水，绝望地看着战殇，看着这个从小一直保护自己的哥哥。这，也许就是诀别。
    救我！救我！战殇两眼一黑，脑海里不停翻滚着这两个字。牙齿早已咬破了嘴唇，两只小手捏得咯咯直响。就在这时，突然，体内好像涌现出了一团烈火，充斥全身。力量！这是力量！这力量强大的像是要撑破了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像是要被撕裂般的疼痛！
    “啊……啊！”战殇无处宣泄这股神秘的力量，突然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这吼声振聋发聩，集市的喧嚣在这一刻完全被这吼声淹没得无影无踪。大街上的兽人们，不是，是在场的所有种族都从心底里升出了一股莫名的畏惧，只觉得自己双膝一软，情不自禁地有种想要跪伏在地的冲动。
    人们震惊地望向战殇的位置，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物种发出的怒吼。只见笼中的战殇缓缓抬起头，两眼赤红！那几乎不能算做是什么眼睛，而是两团滚滚燃烧的烈火，那张俊俏的小脸早已变得狰狞无比。
    抓着安娜的兽人士兵见状顿时愣在当场，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病怏怏的人类小崽子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我……让……你，放开她！”战殇咬牙切齿地对着士兵说道，这语气不是商量，不是哀求，而是……命令。
    士兵一呆，虽然听不懂这人类崽子在说些什么，可还是不自觉得松开手中的安娜，倒退了一步。
    战殇一把抱过安娜，然后，慢慢抬起右手，只见他一记直冲拳打向兽人士兵。士兵见状立即从震惊中清醒，本能抬起双手格挡……
    只听“嘭！”的一声，那个兽人直直得飞了出去，砸塌了一旁的木棚，激得一阵尘土飞扬。尘埃落定，只见士兵已被木棚掩埋，废墟中只露出一只已经变了形的胳膊。
    一拳打出，战殇又像是全身被掏空了一般，刚想拉起身边的安娜逃走，却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刀疤在一旁目睹了一切，这才反应过来，拔刀跃起，却见这小子又晕了过去。那个猥琐的兽人早已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刀疤赶紧上去好言安慰，这才终于完成了交易。猥琐兽人付了一个金币，逃也似的领着安娜离开了。
    等买主走后，刀疤沉着脸，命令剩下的士兵将战殇用铁链牢牢捆住，自己则去查看废墟下的兽人。搬开压在兽人身上的木头，才发现这个部下的胸口已然深深的瘪了进去，眼看是没救了。刀疤恨恨道：“没用的东西！”虽然如是说，可他心里也清楚，那一拳太过诡异，要是换作自己来挨这一下，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广场上的兽人们慢慢都围了上来，想仔细看看刚才发狂的究竟是何物种。当他们发现，这只不过是一个人类幼崽时，不禁唏嘘不已，要不是亲眼所见，哪会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虽然围上来的人很多，可却没人敢开口要买这个幼崽。这小东西虽然实力惊人，可买回去后自己如何驯服？万一哪天发飙了，自己可抵挡不住。刀疤也不管这些围观的群众，现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这个人类幼崽。这个兔崽子不仅放走了自己好几个俘虏，还出手杀了自己的手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一步步走到战殇面前，只见这小崽子紧闭双眼，脸上隐隐约约泛着诡异的红色光芒，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刚才真是活见鬼了。”刀疤心中暗骂：“这红色的光到底是什么？难道是斗气？不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斗气是红色的……”见到这小鬼如此模样，又想起刚才的情景，刚才这个小崽子明明已经病入膏肓，可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么大的力气？那么瘦弱的身躯竟然能将强壮的兽人士兵打翻在地，还不治身亡？这要是换做是自己，恐怕也……好在这小崽子又陷入昏迷，还是赶紧将他跺了，免得又惹出什么乱子来。就算老子倒霉，这个金币老子也不要了！
    刀疤狠了狠心，举起手中大刀。可刀才举到半空，却突然停住不动了。“不对！这小子不会是在装死吧？刚才还这么力大无穷，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又昏死过去了？对……对，一定是这样！这小子一定是在装死！”想到这，刀疤不禁后退了一步，生怕战殇又突然跃起袭击。这些举动尽数落入了周围围观的兽人群众的眼中。顿时，兽人群中发出了一片嘘声。作为高傲的兽人战士，刀疤不禁老脸一红。其实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要知道，他可是敢于直接面对面，与巨龙战斗的勇士。巨龙都不怕，何惧这个人类小崽子。刀疤与大多数冲动的兽人不同，他虽处事果敢，却不失冷静。每次任务之前都会做好详细周密的计划。就如这次的寒山清缴行动，他听回来的向导告诉自己，十名兽人战士在寒山被人类全部杀害。虽然这个消息让他震怒，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冷静了下来。迅速地作出了判断，这山上肯定藏匿着一群有组织的人类，必须要在第一时间上山清缴，以免让他们有时间逃走。而且，他也不再轻敌，虽然时间紧迫，他还是足足集结了一个百人队上山，而且还是最为精锐的刀盾兵。除此以外，还附加了几头科多兽，来负责战后运送战利品。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有错，如果不是那头巨龙的突然出现，一切都会按他预先所设计好的进行。
    刀疤定了定神，不再去理会那些嘘声，又是微微挪动了一下步子，将自己与战殇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两臂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下，即使小崽子骤起发难，也够不着自己。而他却能在这个距离下使用斗气轻而易举地击杀战殇。只见他的身上顿时又冒出了一团淡蓝色的光芒，光芒还是淡淡的，此刻又是白天，就更显得若影若现。光芒从刀疤的身上慢慢地蔓延到他手中的大刀，使得原本就锋利无比的刀锋更是透着一股深深的寒意。
    眼见着刀疤就要手气刀落，周遭的兽人群众全都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嘴，就像是全部被扼住了喉咙一般。整个集市顿时从喧嚣中陷入沉寂，这时要是谁的口袋里不当心掉出一枚铜币来，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木棚旁，附近的几个同样被关押在笼中的人类不禁都纷纷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们见过了太多的血腥，不想再看到同族被屠杀的场面。
    可是，过了许久，那种刀锋切开脖子的恶心、恐怖的咔嚓声却没有如期而至。
    笼中的俘虏们不禁起疑，陆陆续续地回过头，一探究竟，却看到刀疤高举大刀的手竟然被另一只棕色的大手牢牢得钳住。只见这只大手的主人头戴兜帽，旁人看不见他的容貌，只是从背影来看，这个兽人异常的高大，竟然比身材魁梧的刀疤还要高出些许。
    刀疤被人制住右手，猛然一惊。要知道，他可是拥有四级战士的实力，这斯塔城的集市中竟然有人可以仅凭一只手就能止住自己的全力一击？而且，不管他如何用力，甚至他的全身再次燃起了淡蓝色的斗气，那只拿着大刀的右手就是无法动弹分毫。
    一丝寒意，从刀疤的心底油然而生。此人到底是何来历？刀疤转头想看清他的模样，可那兽人的兜帽戴得极低，这个兽人的脸就这样深深的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中，给人一种神秘的、无法逼视的感觉。而当视线转移到这个兽人的身上，“我的老天！”刀疤不禁叫出声来，他才发现这个兽人的身上竟然燃烧着一团淡紫色的光芒。是的，淡紫色。虽然颜色是那样的淡，以至于周围围观的兽人们都没有注意到，但刀疤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光芒，是紫色的！淡紫色的光芒意味着，面前这个家伙起码拥有七级战士的实力！
    “不要杀这个人类崽子。我把他买下来怎么样？”只听面前这个神秘的兜帽兽人突然发话了。声音嘶哑，十分难听，像是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在用尽全身仅剩的最后一丝力气发出的声音般。
    “可我不想卖了，放手！这个人类小崽子害我损失了至少五个金币！今天竟然还杀死了我的部下！他，必须死！你……还请你松手！”本来刀疤想说“你给我松手！”可一想到对方是比自己强大太多的七级战士，他还是将语气放得尊敬了一些。这倒并不是害怕，而是兽人与兽人之间，以强者为尊。这是兽人天性，也是他们一生的枷锁。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用钱解决不了的，不是吗？我亲爱的兄弟。”那个兽人依旧用那副快要死了的语调说道：“他害你损失了五个金币，我给你十个，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别说是刀疤，在场的所有看客全都呆住了。十个金币！这是什么概念？十个金币足够一个普通兽人百姓家庭一年的开销了！人类虽然值钱，可一般人类的男性幼崽最多也只能卖到四十个银币左右。而长得好看一些的女性幼崽也不过只值一个到两个金币。可眼前的这个家伙竟然出十个金币！还是买一个人类的男性幼崽！这个幼崽看上去病怏怏的，平时估计也干不了什么活。而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像刚才那样狂性大发，害人性命，危险之极！这种幼崽买他何用？
    “怎么？钱不够吗？”兜帽兽人发声将刀疤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钱是够了，可我不清楚您为什么要买他……”刀疤刚说到这里，才完全反应过来，我的老天！十个金币！他愿意出十个金币！我是有病么？他要买，就给他好了，这个没用的人类崽子，即使杀了也不能让我的部下复活。难道我还要帮别人省钱么？想到这刀疤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那可就是我的事了，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到底卖是不卖？”兜帽兽人冷声哼道。
    “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