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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澜是一个会享受的人,便是到了这道观之中,也是一样的。
今儿清晨一大早,他便让厨房的厨娘做了一直肥嫩的鸭子,再温上两壶热酒,一个人坐在那道观的院子里面,捏着酒盏,看着底下的一片翠绿,深眸里流转着万千思绪。
而好巧不巧的,陆晴儿今日刚好和墨兰出门了一趟,刚刚回来。
陆晴儿这一段时间里面,虽表面上看着是平平静静的,其实墨兰心里面清楚,陆晴儿的心中并不好过,这好几年的青梅竹马的时光,还有曾经谢翟一心一意的对待,都留在了陆晴儿的心底,让她久久不能忘却。
这若是换了墨兰,肯定也是一时半会走不出来的。
毕竟曾经墨兰是真的以为,谢翟会是陆晴儿那个对的人,陆晴儿嫁给谢翟之后,真的会幸福快乐一生,谁知道,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一个变故呢。
不过无论心情好还是坏,这日子总是要过的,陆晴儿也算是一个坚强的人了,哪怕心里面不高兴,还是尽量地去生活着,这不,一大早就拉着墨兰下山去吃了一碗豆浆,这才刚刚回来。
初冬的风吹起来已经有些让人浑身发寒了,陆晴儿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小袄儿,在袄儿的领口和衣摆处,绣了许多白色的梅花,很是雅致,下面穿了一条银红色的八幅裙子,上面绘了一些斑斓的羽毛,这些羽毛,还是陆晴儿自己动手画的呢。
陆晴儿这其他的技艺上面不算出色,却画的一手好画,精湛的画艺便是比起那些个画师们,也是不差的。
不过对于京城的闺中贵女们而言,这可不算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好手艺。
因着如今她与谢翟也算是真正地和离了,所以她也没再挽妇人发髻,反而将头发挽成了未出阁的女子的发髻样式。
整个人在这冬日里面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若是脸上能够再多些笑容,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陆晴儿从台阶上面缓缓地走上来,一抬头,便撞入了一双幽潭一样的眼眸之中,而这双无比璀璨的眼睛的主人,竟然是这个道观的观主。
只是……此时这个观主面前,摆了几碟素淡的小菜,还有一盘肥嫩的鸭子,手里拎着一个白瓷小酒壶,正在往酒盏里面倒酒。
陆晴儿……
出家人也可以喝酒吃肉的吗?
不说是陆晴儿,便是那墨兰也被这个观主的做法给惊着了,这观主看起来,也实在是太过于放肆了一些,还有那一双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妖邪,扫在陆晴儿身上的眼神,也太过与邪佞了一些。
“观主。”陆晴儿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向秦无澜行了一礼。
这喝酒吃肉和出家,其实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只是寻常的出家人,都讲究一个清新寡欲,她看这观主乌发掩藏在了那道冠里面,应当,是个俗家弟子吧。
便不是俗家弟子,这一副做派,在陆晴儿看来,也是没有什么不妥的。不能说喝酒吃肉,就不是出家人啊,有的人吃素寡欲,尚且不如那些个看得通透的寻常人呢。
比如陆晴儿的母亲便是如此,陆夫人已经吃素很久了,也常年待在陆家的小佛堂里面,不过该看不明白的事情,她还是看不明白,就像是陆晴儿和谢翟和离的事情一样,在陆夫人的心里面,最不应该得到的结局,就是这种了。
相反,这位观主看起来虽然有些奇怪,可陆晴儿却觉得,这个人的心,应当是通透的。
因为……这个人有着一双漂亮的眼眸,那双眼眸就像是那无边无尽的深海一般,悠远而又清冷,有着这样一双眼眸的人,应当不是个俗人才对。
喝酒吃肉,又有什么不妥呢?
秦无澜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心中对于陆晴儿的兴趣,是更加浓了一些。
刚开始,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身上,透着一股子哀伤,可偏偏在这哀伤的背后,又是无穷无尽的朝气,按理来说,这应当是矛盾的两种东西才对,可却奇异地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交杂在了一起。
这就让陆晴儿显得与旁人不同了一些,所以他才会让这个女人在道观留下。否则,江湖上的‘玉面狐狸’,暮雨阁的阁主秦无澜,又怎么可能留一个奇怪的女人与自己同住?
今日一见,陆晴儿又给秦无澜加深了一些印象。
他在陆晴儿的面前,是这个道观的观主,是一个修行出家之人,可他却坐在这里喝酒吃肉,寻常人看见了,就算是不觉得厌恶,只怕对他的看法,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陆晴儿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当中,却是平静的,淡然的。秦无澜阅人无数,他心中明白,一个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心境,通过眼神一看便知,而眼神,也是人最难掩藏的,除非是受过特殊的训练,否则不可能会表现出与内心想法完全相反的眼神来。
陆晴儿,确实是一个妙人。
陆晴儿对秦无澜行了一礼,便准备要离开。
“陆姑娘,不妨一起坐下,喝杯酒如何?”秦无澜却出声唤住了她,他真的是很好奇,好奇这个女人究竟是经历了一些什么,怎么会出现那么矛盾的两种气质,还有着这样一双干净没有一丝的污秽的眼睛。
说话的同时,他抬起了头来,又对上了陆晴儿的那双眼睛,琥珀色,很漂亮,里面没有任何的杂质,就像是刚刚烤制出来的精品琉璃一样。
“小姐……”墨兰觉得这个观主奇奇怪怪的,加上陆晴儿这一次出来,也不应该与这些人胡乱扯上关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怕不好和陆大人交代。
谁知陆晴儿闻言,竟是笑了一下。
她一笑,脸颊的两个小小的梨涡便露了出来,就像是蜜糖,忽地一下就击中了秦无澜的心,让秦无澜的心不规律地跳动了起来,而这个笑容所带来的甜蜜,却一直浸到了秦无澜的心底最深处。
秦无澜撇过头去,脸上却有些狼狈,只心中却还在回味陆晴儿的那个笑容。
她笑起来,果然很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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