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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酒肆林立,街上人声鼎沸,黑衣青年坐在二楼临街的窗口边,他五官清俊秀朗,剑眉星目,肤色略带黝黑冲淡了五官的俊美,但仍然引人侧目。
腰间一柄古朴长剑,看上去有些年岁,剑身上满是打斗留下的斑驳痕迹,跟那些贵族男子佩戴的华丽兵器不同,它不是装饰,它是一把杀过人喝过血的剑。
这客官一定不是本地人,小二看到他第一眼就得出这个结论,这般气度样貌的侠士他见过一次一定不会忘。
这的确是任肃清第一次来天都,边关战事已定,西戎那边已递了和书,只剩北夏,暂时也没有动作。
他指关节不自觉地在桌上轻敲了两下。
此次来天都,一则是因功受封定北王,二则嘛,这里有一个他想了五年的人。
小二麻利地端上酒肉,于吃上,任肃清一向不挑,有酒有肉就行,但这南边的酒水总是柔和绵甜了一些,连酒杯也是小巧精致的,喝着总是差点意思,正准备直接就壶喝。
忽身后传来唧唧咕咕的说话声,酒肆中谈笑人多,本不奇怪,但这几人却鬼鬼祟祟的。
任肃清隐隐约约听到“永乐”二字,手上动作顿住。他们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过他自幼习武内力深厚,想听清并不难。
“这孙二公子不是在和长公主议亲吗?竟还去逛青楼,胆子忒大,不怕公主杀了他?”
议亲?任肃清握紧了手中的酒壶。
“公主自己都是广陵阁的恩客,怎么有脸捉奸?还将人打成重伤!”
广陵阁又是什么地方?任肃清虽不知,却觉出些不太好的意思。
“这不是很正常嘛,这位哪是好相与的主,婚事提了一年了,如今就孙家接这个烫手山芋,还被她自己搅黄了。”
“怎么说?孙二公子也不娶了?”
一个“也”字,听得任肃清心里不是滋味,她还背着他议了不止一门亲。
“是你,你敢娶吗?”这里停顿了一下。
任肃清侧头斜了一眼,见那四人猥猥琐琐,其中一人正左右四顾,后挡住嘴低下头,“如此歹毒贱人,在外祖五十大寿当日血洗满门,楚王爱民如子遭她毒瞎软禁,她若不是陛下亲姊,她已经死了上百回,这样的人躺在枕边,我却是不能安睡的。”
“对,”另一人附和道,“而且她成天流连烟花之地,身子早已被无数男人碰过,与妓子何异,这等破鞋娶回家不是惹人笑话吗?”
“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既悍且妒,这孙二公子碰上她也是倒霉。”
他话音刚落,一柄剑从二人中间砍过,将桌子劈成两半。他们一桌跌在地上,抬头看去,黑衣青年执剑而立,浑身散发着一股可怕的压迫感。
“你你你这人有病啊,我们又没惹你。”
“说她,就是惹我了。”他声音清冽,夹霜带雪。
一向行事低调不喜出风头的护国大将军初入天都,就在酒肆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事。
黑夜沉沉,榻上女子娥眉紧蹙,似被噩梦魇住,她拽着绣凤纹的被单,越收越紧,一声惊呼睁开眼。又是这个梦。
她的眸子像一泓秋水,泛着波光。姿容绝世,正是白日食舍中人们谈论的镇国大长公主燕永乐。
额头和背上都起了一层薄汗,永乐坐起身,“绿绡,红缨。”
喊了好几声,红缨才从外面进来,“公主有什么吩咐?”
她一看便知有蹊跷,“外面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一波刺客,扈从和他们打起来了。”
“哦。”永乐垂眸,并没有受惊的表情,这几年她都习惯了,隔三差五就会有刺客光临公主府,想她死的人太多,所以她身边的人个个会武。
“公主又做噩梦了?”红缨给她倒了杯热茶。
她推开茶杯,“嗯,红缨,你给我拿点酒。”
红缨立刻拒绝,“不行,小林大夫说您不能再喝了,而且您上次喝得多了身上都起小红疹,吓死奴婢们了。”
红缨没说,还有一个原因是公主酒量差,喝醉会忘记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
说了好多次,那次起红疹不是因为酒,这个傻丫头都不听,永乐无意再辩解。
“好了我知道,可是不喝酒我睡不着,就喝一点点好不好?”她撒娇道,双眼眨了眨,可怜巴巴。
红缨叹气,认命给她取酒,公主神仙妃子似的人儿,看着这张脸,只要她开口,旁人做什么都愿意,更何况还是做这副表情。
还没喝上几口,外面扈从大力拍门,“红缨姐,绿绡姐说让你快带公主走,这伙人比之前的厉害许多,我们快顶不住了。”
红缨听了连忙给公主披上外袍,拿上武器,两人往后门方向而去,初春夜凉,冷风灌进衣里,刚刚噩梦才出的一层汗也被吹干,黏黏地附在身上。
一路上都没看到人,等走到公主府最外侧,离偏门不远处。
几个黑衣人拦住她们去路,“往哪跑?”
红缨挡在永乐前面,“公主快走。”
永乐深知自己留下也帮不上忙,不多话,先去搬救兵要紧,谁料另一条路也有人堵死了,主仆二人被包围。
“公主,我们不想打伤你,识相的跟我们走一趟吧。”口音有些蹩脚。
“你们是北夏的?”她神色自若,未见一丝惊慌,且很快反应过来他们的目的。
“北夏战事连连败退,便想抓一个弱女子要挟,未免有些下作。”
站在后排的一个黑衣人眼中划过一丝赞赏,大衍的镇国公主果然不是寻常女子,所以更不能留。
“兵不厌诈,公主应该最明白这个道理,我们从来没有觉得您是弱女子。”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公主,无权无势,你们掳走我没有任何帮助。”
“公主说笑了,我们国主对公主钦慕已久,很想与公主见上一见。”
后排的黑衣人皱了一下眉,沙全又在乱用词语了。
“我最怕出远门了,不如让你们国主来天都,我大衍人杰地灵,天都各方美食美酒应有尽有,包他来了不想走。”
这个女人在拖延时间,后排的黑衣人轻咳了一声,沙全会意,斥道:“废话少说,快跟我们走。”
“你们休想带走公主。”红缨摆开架势。
刀光剑影,铁器碰撞声不绝,红缨以一敌六,又要护住身后的永乐,渐落下风。眼看黑衣人要抓住永乐,一只穿云箭破空而来,射入黑衣人胸口。
任肃清立在墙头,手上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又从身后的箭囊里取了一只箭,对准他们,黑衣人连忙分散开来找地方掩护,以免成为他的目标。
然而并没有用,箭比人快,又一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他们也不算太笨,想一起抓公主做挡箭牌,任肃清三箭齐发,三声闷响,黑衣人一同咽了气,只剩最后一个,也就是刚刚站在后排的黑衣人。
他见势不妙,发出哨响提醒其他同伴,施展轻功逃离现场,任肃清对着他的方向放了一箭,他已隐没在夜色中,箭未落地,却不知射中了哪里。
“多谢英雄出手相救。”永乐仰着头,感激道。
他跳下墙,和她对视,她长高了,比年少时更加美得让人心动,一颦一笑却仍同当年一样。
“你,没怎么变。”
永乐疑惑,“我们见过吗?”又细细地打量了他的眉眼,“的确有几分面熟。”
几分面熟?任肃清愣了一下,他朝思暮想心心念念,为了兑现与她的承诺,早日相见,原来她却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震惊、愤怒,甚至还有一丝委屈涌上心头。
“我叫任肃清。”他抿了抿唇,还是说了自己的姓名,希冀她能想起。
“任肃清”永乐反复咀嚼了几遍,眼中一亮,任肃清的心也跟着亮了起来。
“哦,你便是护国将军,我以为你后几日才回都。”
他的确计划中是后几日,其余人还在途中,只是他心中挂念某人,所以先行到了。
“还有呢?”他问,语气明显不善。
“还有?”永乐皱眉,后退一步,仔细打量他。
五年前,她曾去过一次北望山,印象中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还是叛军首领,意气风发,短时内拥大衍北边三分之一的江山,民心所向,是她之劲敌。莫非还有什么她漏掉的事?
永乐看他这般年纪,样貌气度也是她平生所见数一数二的了,便是自己宝贝弟弟比他都还有差点,如此男儿,想必早已成家,应该不是风月之事。
松了一口气,爽朗笑道,“时隔太久,永乐实在是想不起来,烦请将军直言。”
任肃清抿着唇,似是苦恼如何开口,又想起今天酒肆听到众人说她在天都风花雪月,过得好不快活,难道是真的?莫非她本性如此?
既然她都忘了,苦苦纠缠非大丈夫行径,他冷冷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公主既已无事,在下告辞。”
说完几个起落间消失无踪。永乐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只觉莫名其妙。
绿绡也带一干扈从到了永乐面前,“公主,刚刚贼人听到一声哨响便撤了,余下被抓的也咬舌自尽,绿绡无能,没能留下活口。”
“无事,我已经知道他们是谁的人了,你们下去吧,疗伤要紧阿嚏~”永乐捂住口鼻。
“公主着凉了,快请太医。”绿绡扶住永乐。
“不用,我喝点阿嚏酒就好了,明早还要进宫见太后,早些睡吧。”
绿绡红缨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公主,您还知道要见太后啊。”
“一点,就喝这么一点。”永乐伸出纤纤玉指,比了个一点点的姿势。
绿绡比红缨年长,待在公主身边时间更长,公主的撒娇卖乖她多少还能抵挡,“公主,不可。”
永乐垂下头叹气,“本宫贵为金枝玉叶,大衍嫡长公主,喝个小酒还要和婢女打商量,哎,做人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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