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在哪,都向阳而生

第一章 他在现代醒来

    [] 最快更新!无广告!
    是夜,街上商铺皆已打烊,芸芸万户也已熄灯入眠。墨色苍穹有一轮将将要满的月亮,它的光辉清冷洁净,仿似可以洗濯世上所有险恶之事。
    突然,一道道兵器相交的声音响起,刺破了静谧的黑夜。那声音由平缓变得急促,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又由急促渐趋平缓,最后终于消失。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喝喊。
    “追!”
    “他往那边去了!”
    “站住!”
    “噔、噔、噔”一辆马车出现在视线里。那大马意态闲适,走得不疾不徐。那些叫喊声于它来说,仿佛是过耳之秋风,天边的轻雷,还远不足以让它慌了心神。
    “前面是什么人?”一声严厉的喝问在近旁响起,紧接着,几十个侍卫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大马才似终于发现了这些人,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温热的气后,才缓缓停了下来。
    车夫是一个年轻的小伙,见此情景,不但未有答话,而且也不下车垂首听命。
    那带头的侍卫怒从中来,刚要训斥,却见一人从马车内掀起了一角车帘,露出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脸。
    那侍卫脸色一变,当即跪下,伏首道:“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刘王丹辇!请刘王大人大量,饶过小的这一回!”
    车上的老者怒道:“王爷刚从蔷薇姑娘那儿听了首曲子,这闲情雅意都被你们这帮不长眼的东西给坏了!”
    “刘、刘王恕罪!”
    只见那老者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们王爷向来待人宽厚,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但若还有下次,就别说我们王爷不给齐王面子了!”
    “刘王大恩大德,小的铭记于心!此等大错,小的绝不敢再犯!”
    老者点点头,方要放下帘子,却又像记起了什么似的,手上一顿,问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们怎么还四处走动?也不怕圣上错怪了齐王!”
    侍卫道:“不瞒廖总管,王府里遭了刺客。我们正是追拿他至此,才鲁莽冒犯了刘王!”
    “刺客?!”廖时一张老脸现出惊吓担忧之色,“齐王可还好?”
    侍卫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嘴上却坚定道:“廖总管放心,那刺客只是只身一人,还没有能耐能伤到我们齐王!”
    廖时松了口气,“那便好”声音一顿,着急道,“你们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抓刺客!”
    侍卫静默了一瞬,斟酌着道:“方才.方才我们看到刺客往这边逃,不知不知廖总管可有看到他?”
    廖时疑惑地问那年轻车夫:“阿财,你可看到?”
    阿财摇头,“不曾看到。”
    廖时复看向侍卫,“是不是你看错了?不过为防万一,你还是带人到前面看看,事关齐王,不得不好好搜查搜查!”
    侍卫看了一眼马车内,欲言又止。
    廖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怒道:“狗奴才,你难道以为刺客躲在车内,是我们刘王要刺杀齐王不成?!”
    侍卫一个哆嗦,连忙磕头道:“小的不敢,只是”
    “不敢?”廖时冷哼一声,“我看你敢得很!既然如此,我们刘王便随你回府,让你将车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个仔细,如何?”
    刘王虽然势力不及齐王,但当今圣上却显然更偏爱他。若当真得罪了他,纵使齐王维护,他这条小命恐怕也保不了。
    思及此,侍卫忙道:“廖总管误会了,小的是怕刺客会对刘王不利,所以才想车内是否安全。既然刘王无事,小的就放心了。”接着,喝令手下让开一条道,“刘王请!”
    廖总管又“哼”了一声,才一把将帘子放下。
    齐王的侍卫都走后,马车才又缓缓动了起来。
    车内,一个轮廓硬朗,面容冷俊的男子正安然倚壁而坐。他的左手旁是一个黄花梨小木桌,上有紫砂茶具,右边是一床湖州蚕丝被。面前铺着西域羊毛毯,本该洁白如玉的毛毯上,此刻却染上了刺眼的红。被污了的毯子旁,一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正脸朝下趴着。他气息微弱,身上多处受了伤,原来那毛毯正是被他汩汩流出的鲜血所染。
    大约一刻钟之前,此人飞身进入车内,本要出掌的廖时,见她说了一句“救我”之后昏迷倒地,便犹豫着收了手。此人是名女子,虽然身受重伤,但仍能够避过车夫的阻拦进到车内,想来武功极为高强。廖时做不了主,抬头看向刘王。
    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此时全然不复平时吟诗作画,谈笑花丛中时的风流温柔。此刻他深邃的眼毫无温度,仿若幽潭,又似寒冬极地,俊美的容貌像由那寒冰雕刻而成,令人羞愧的同时又惶惶然不敢直视。
    廖时暗中揣测他的意思,方要抬手,却听一冰冷的声音道:“留她。”
    一句“留她”,便牵起一段可扭转日月的情缘。从此,永生永世,生生世世,愿只有相随无别离。
    二零一二年,九月,躺在病床上数月的向成安缓缓睁开了眼,这是刘王来到现代的第一天。
    姓名:舒昶
    性别:女
    年龄:21
    身高:162cm
    体重:40kg
    毕业院校:河兰市小平县高中
    工作经验:好味饭店 服务生
    如归旅馆保洁
    佳佳大排档 服务生
    爱回家家政 保姆
    推荐人评价:细心能干,踏实,话少,对雇主信息守口如瓶。
    “舒小姐,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陈婕合上夹子,一双皱纹装饰的眼睛隐隐透出精光,“高中毕业后的这两年,您一直在做.嗯.服务类的工作?”
    “是。”
    “那么,您能说说这两年里,哪个老板最令您厌烦,或者最让您喜欢吗?”她吐字缓慢,仿似一个和蔼可亲的老者。
    舒昶低着头,事实上,她从一进来,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陈婕耐心地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芳香浓郁的铁观音,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一张鹅蛋脸上,生着淡如山岚的眉眼,鼻子不大不小,粉唇虽匀称却有些干裂。扎着中规中矩的低马尾,穿着虽旧却干净的衬衫,裤子是和她头发一样深的黑色。
    应当是个柔弱保守,极容易被人忽略,甚而欺负的人。
    果然,她的回答印证了陈婕的结论。
    “抱歉,”她抬起头,露出歉意的笑来,“所有的老板都很好,我很感谢他们。”
    陈婕笑了笑,“舒小姐,您大概不清楚,之前这么回答的人,我都让张妈送出去了。”
    垂手立在一旁的张妈,看向舒昶道:“舒小姐,我们太太更喜欢诚实的人。”
    舒昶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沉默了半晌,仍是说了一句“抱歉”。
    陈婕眉头皱起,面露不悦,“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还您一句‘抱歉’了。”
    舒昶轻轻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就听到陈婕带着笑意的声音,“你看看,找了大半个月,终于让我给找到了!”
    张妈笑道:“恭喜太太,我刚才还真怕她说出个什么故事来呢!还好,这姑娘虽然柔柔弱弱的,但嘴巴紧,心眼实。这次呀,铁定能服侍好少爷!”然后,对着茫然的舒昶说,“舒小姐,你被录用了!”
    转眼夏季来临,舒昶在这个深宅大院里已工作了半年。这里的工作比她以前任何一份工作都轻松,当她这么告诉小小时,后者瞪大了眼,说:“小舒舒,我在这个家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认为这份差事轻松的人!”
    “是吗?”舒昶将头从书中抬起,颇有些不解。
    “对呀,”小小说完,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又道,“特别是从三年前开始.”
    “小小,叫你把太太的衣服拿去洗,怎么还放在屋里呀?”张妈的声音刚从屋内传出,下一刻人已经进了后院。
    小小忙从草坪上站起,“妈,我这就去!”
    舒昶也从藤椅上站起,恭敬地叫了声“张妈”。
    张妈笑着点了点头,说:“没想到小昶还喜欢看书啊!”
    舒昶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笑说:“我是闲人看闲书,上不了台面。”
    “嗨!”张妈不以为然地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必去看什么高深的书。平时看看闲书,打发打发时间就够了。”说罢,才道,“我看大少爷也快回来了,你去把冰箱里的银耳莲子粥拿出来晾晾,免得待会儿太冰,对少爷胃不好。”
    “好。”
    入夏以来,厨房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做一些消暑解闷的粥。因为大少爷不喜甜,所以他的那份都是单独做。虽然粥每天都备着,但这位少爷领情的次数却少之又少。所以,一旦粥有剩,舒昶就会偷偷将它们拿去喂路边的小猫小狗。不浪费,一直是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导。
    向家的餐厅大近百平,但餐厅里却只有一张三米来长的桌子和两张各占桌子两头的椅子。向家偌大的府邸,只有两位主人居住,一个是陈婕,一个便是大少爷向成安。听说还有个向二少爷,在英国留学。虽然舒昶与他从未谋面,却也知道他叫向思宇。这都是因为小小总在她面前念叨,“向思宇那小子.”,听起来,应该是个平易近人的人。这位二少爷往年每个暑假都会回来。但听说今年要和新交的女朋友去冰岛旅游,是以,这个假期应是不会见到他。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汽车低沉的轰鸣声。
    舒昶一个激灵,忙跑出大厅。
    厅外,司机正打开轿车的后座车门,车中一个硬朗的轮廓若隐若现。
    舒昶盯着那轮廓有些发怔,及至车中那人的目光向她看来,她才仿佛触电般惶恐地低下了头。
    在她视线所及之处,一只锃亮的黑皮鞋缓缓踏出车外,深灰色的裤腿干净而笔直。她每天晚上都会给他的皮鞋做清洁保养,衣裤也小心熨好,整齐地挂在衣柜中。
    一阵微风从她身边划过,熟悉的男性气息在她鼻尖徘徊几秒,又消散于空气中。
    舒昶抬起头,等那人的背影离得有两米远时,才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大少爷,外面天气热,喝一碗银耳莲子粥消消暑吧?”
    向成安脚步未停,直接上了楼。
    舒昶服侍他这么久,见他如此,也识时务地噤了声。她跟着来到了卧室,看着面前高大颀长的背影,突然想到了方才的失神。她暗自懊恼,自己怎么也会犯这种错误!
    向成安微微张开双臂,舒昶不敢怠慢,立马上前将他的外套脱下。刚来的时候,舒昶不知道向成安此举的意思,心里甚至还有了不好的联想。她一动不动,低着头,尴尬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向成安也不说话,双手就一直这么张开看着她。
    最后,舒昶受不了这种堪比凌迟的注视,鼓起勇气试问:“大少爷,我、我要做什么?”
    向成安毫无表情地问:“会更衣吗?”
    更衣?舒昶反应慢了几秒,明白过来后,忙不迭点头。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尽管她已极小心地去避免碰到他,但还是无可避免地碰到了几次。每每碰到,她都能感觉到衣服下那健硕有力的身体。她一边如履薄冰,一边脸色通红,真真如蹈水火。等把一件简单的外套脱完后,她额头上,手心里都已沁出了汗。反观向成安,面色依旧冰冷,眼神淡漠得藐视一切。
    初时笨拙的手法,如今已变得娴熟。她已能在不碰触他的情况下,把衣服快速地脱下。她将西服挂在臂弯,为他解衬衫袖口的扣子。他的手掌宽厚,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无疑是一双适合拉小提琴的手。可惜这双手从来不拿琴,拿的是他的商业帝国千万人的生杀大权。她为他卷袖口,眼睛划过右手手腕处的那一道伤疤。
    她拿来拖鞋,将衣服挂好,把鞋楦塞入他脱下的皮鞋后,放上鞋架。
    等他洗过手后,她问:“大少爷想先休息还是去书房?”
    他道:“书房。”
    向成安的书房不在楼上,而在院中独占一隅。书房右侧设有洗砚池,流水汩汩,活泼可爱。房两旁植竹停石,又添雅意。推开镂空雕花的门扇,房里的摆设亦是古香古色。入眼处是红木条几,上有香炉,桌屏,精致盆栽。往右转,进一扇拱门,可见紫檀书桌,上有文房四宝。墙上挂有书画大家真迹,墙边有一矮几,几上见一盘未收拾的围棋。舒昶从未见有人进过书房,如此看来,向成安是自己与自己对弈。
    而在这古韵浓厚的书房中,却有一处显得格格不入,亦是这点让舒昶每每看到,都会忍俊不禁。那便是左侧墙边的第一个书架上,放的都是有关投资,金融以及世界历史,近现代发展变化的平装书。而从第二个书架开始,便是一些线装书,其中多是古籍善本,孤本。
    书房里虽非插架万轴,但因这古朴讲究的摆设,也不由得让人由衷叹一句,好一个袖里乾坤!
    舒昶往砚台上倒了点水,取出墨锭,轻轻研磨起来。刚来时,陈婕专门让人给她教授泡茶,研墨等技艺。为了免除别人的猜疑,舒昶像个初学者一般,用一百度的开水泡绿茶,时常将墨汁溅出,让老师“退避三舍”。然而,这“不懂装懂”容易,“懂装不懂”却难!一个星期后,舒昶索性“突然顿悟”,一气“学成”,惊得老师自叹弗如!
    几声清脆的鸟鸣忽然响起,舒昶从思绪中抽身,看向窗外。窗外阳光明媚,可看见竹影斑驳,石上偶有投影摇动。被阳光照得粼粼闪耀的洗砚池上,两只蝴蝶在竞相追逐。不知几时起的微风,将竹林吹得哗哗作响。一派喧哗中,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远处走来。
    他身穿一件黑白条纹衬衣,裤子是一条烟灰色的休闲裤。他的鼻子高挺如峰,双眼深邃而冷漠,棱角分明的脸使他从每一面看上去都有如神祗。
    舒昶觉得,若在古代,向成安一定是个帝王。因为不论是他世上无双的俊冷容貌,还是他散发的气场,都能让人心生畏惧,敬而远之。
    不知为何,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衫的公子,正缓缓从桥下拾级而来。男子的面容模糊不清,但不知为何,舒昶就知道他应该是面色清冷,眉宇间暗含威严。他脚上穿一双浅灰色岐头履,步子不紧不慢,腰间配着一块.
    舒昶惊诧不已,再要细看,不知哪里来的阳光晃了她的眼睛。再看过去,只见竹影婆娑,哪里有什么人影?
    她隔着裤袋摸了摸,玉佩还在。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