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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瑶是在秋仁甫为自己举行认祖归宗举行仪式的那天早上,才得知沈涵飞调到沪上,还当了管辖南城片区的副局长。
当时的她,站在舒家门口,等秋仁甫派车来接她。
远远地就见一辆吉普车,缓缓地驶来,驾驶座上坐着一位明朗的男子。
舒瑶迎着阳光,看不真切,只觉得这男子好生面熟。
舒轻语站在她的旁边,拿一柄小扇遮挡一下阳光,当认出是沈涵飞后,不由地惊呼道:“表妹,表妹,开车的是沈队长!”
沈涵飞?舒瑶赶紧抬手遮挡阳光,那坐在吉普车里的不是沈涵飞还能是谁呢。
眨眼的功夫,吉普车已经到了舒家门口。
沈涵飞从车上跳下,绕过车头,精气十足地站在舒瑶面前。
比起上一次见面,他消瘦了许多,脸颊深深地陷了下去,好似生过一场大病似的。
“舒瑶……奥不,我是不是应该喊你秋小姐!”沈涵飞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头。
想当初,秋仁甫打听舒瑶时,他误以为秋仁甫对舒瑶感兴趣,私藏了念头,说了谎,以至于不得不用后一个谎话去弥补前一个,到头来反倒闹了笑话,丢了面子。
竟没想到秋仁甫是舒瑶的父亲。
舒瑶对视着沈涵飞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神里虽然依旧带着热烈,却早已不是先前的那种男女之情的火热,心想,他应该是放下了。
于是道:“沈队长,别那么客气,你可以喊我瑶瑶!”
“瑶瑶……”沈涵飞喃语一下,这个昵称曾在他嘴边徘徊良久,今日再次提起,心虽有一点抽疼,但更多的却是坦荡,“好,我以后喊你瑶瑶,那,那你也别那么客气了,直接喊我涵飞吧!”
舒瑶含笑点头,笑容明朗如往常。
沈涵飞看在心里,只觉得赏心悦目,却没跟以前再泛起涟漪。
自打那日得知舒瑶是许攸宁未婚妻后,沈涵飞大病了一场,高烧中前世的情景像电影画面似的闪过,他努力回想上辈子与舒瑶的种种,却不得不承认,前世他跟舒瑶有限的相处,全部来自许攸宁的安排。
那一刻,他清楚无比的意识到,今生他跟舒瑶之间,许攸宁仍是无法越过的横沟。
上世,他跟舒瑶止于友情。
此生看来也是如此。
也罢,有些事是真的强求不来,只要许攸宁能好好对舒瑶,他愿意远远地祝福她。
沈涵飞微微一鞠躬,随即转身拉开了车门,邀请舒瑶上车,他很贴心地把手放在车框位置给舒瑶护着头,带舒瑶做好后,方才关上车门,而后驱车向秋家驶去。
舒瑶从吉普车里下来时,不由地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条,原本灰蒙蒙很压抑的秋家,整个院墙都被大红色的绸缎覆盖,用张灯结彩来形容毫不过分。
门里门外更站满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舒瑶。
“这就是当年舒燕琬带走的那个女孩?”
“看起来倒是跟仁甫有几分相似啊!”
“这些年一直有女的找来,这个不会是冒牌货吧!”
“别瞎说,指定是验证过,要不然今天会用这么大阵势办什么认祖归宗的仪式!”
看着眼前的阵势,舒瑶有些茫然,看门的小厮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身边,弯腰鞠躬,热情地把她引到门旁的小棚前。
“这是什么?”沈涵飞抬手阻止了小厮的引路,指着搭在门口的小棚子质问。
在香城,主家会在门旁搭这种棚子,用来做接待登记用嘛,怎到了沪上,竟变成了接待他们大小姐的地方了。
“这是专门给大小姐休息用的的,毕竟在没正式认祖归宗前,大小姐是不能进祠堂的!”小厮忙解释。
他把头矮矮地低着,好似很害怕被人看到他长相一样。
秋家这么大,哪还找不出一间让舒瑶歇脚的房子,搭这小棚简直多此一举,沈涵飞心里忍不住嘟囔一句,他虽然被秋仁甫安排去接舒瑶,但说到底也是客,主家的事,他没资格多嘴,只得将深深的疑惑埋进心里。
“那大小姐,您先在这休息,我去通报老爷,仪式很快就开始了!”那小厮一副特别害怕沈涵飞追问的模样,说完这句,竟就转身朝大门外跑去。
沈涵飞更不解了,去通报秋仁甫,不是应该去里面嘛,这小厮咋朝外面跑了呢,难不成,秋家的祠堂在外面。
“涵飞,想什么呢!”舒瑶见沈涵飞盯着小厮离去的方向,忙问道,她边问,边走到小棚前,探头往里看。
因是暂时休息的,小棚的面积自然不大,却是有桌有凳,有水果,为跟这喜庆的气氛相配合,凳子上还铺上了大红包,就连水果也选的是红彤彤的桃子,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这棚子太小了,只能容得下一人,
舒瑶喊沈涵飞,一起进来休息。
沈涵飞只得收回目光,转身打量着小棚,呵,这小棚还真是小啊。
舒瑶身形娇小,进去后都赶紧自己转不开身,自己若是进去……
觉得孤男寡女呆在一室,难免有些尴尬,况且今天又是这么重要的场合,若闹出绯闻不大好,沈涵飞于是摆摆手表示不进去了,他站在了棚外,算是给她当守卫。
舒瑶见这小棚的空间着实有限,便不在坚持,屈膝直接要坐下,屁.股这才刚触碰到藤椅,舒瑶就感觉被什么膈了一下,她赶紧站起来,却见凳子的红布下有凹凸。
她刚伸手要揭开红布,却闻身后传来海妈妈儿媳妇的声音:“我的天啊大小姐,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呢,你怎在这里面呢,老爷现在祠堂等着你呢!”
舒瑶有些诧异,不是秋仁甫安排自己在这的嘛,怎还说找不到我!
她收回正要解开红布的手,刚转身走出小棚,海妈妈这儿媳妇一把就拽住了她,“大小姐快,再不去祠堂可就误事了!”
舒瑶见她急得额头都冒汗了,便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小棚里,赶紧随着她朝祠堂赶。
沈涵飞见状,长吁一口气,心想自己今天的任务算是顺利完成了,驻足目送舒瑶离去。
海妈妈儿媳妇却突然转回身道:“沈副局长,您也一起吧!”
沈涵飞摇头:“秋家祠堂那是私人场所,这门外门里围着的人也都姓秋,我一外人……”
“沈副局长,这是老爷安排的,您就一块儿来吧!”海妈妈儿媳妇是真的着急,撂下这话就拽着舒瑶朝祠堂赶。
她能不着急嘛,一刻钟前仆人就来通报,说大小姐已经来了,祠堂里便开始点起香火,按照秋家的规矩,所有的仪式都要在这一炷香燃尽之前完成,眼看着香都要燃烧了一半,舒瑶却还没进来,秋仁甫方才让她出来寻找。
到底是哪个不着调的下人,竟让大小姐在那门口用来登记来客的小棚里,若是错过了时辰,谁能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沈副局长,您快点啊!”海妈妈儿媳妇边走,边又回头朝沈涵飞道。
沈涵飞琢磨,看来这女仆说的不是假话,否则她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大声说话。
想罢,他便离开小棚,随着舒瑶而去。
也就在沈涵飞转身离开后不久,一道黑影进入小棚,他直奔那铺着红布的椅子,直接撩开红布。
椅子上,赫然放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
祠堂里,烟火渺渺,秋家众位祖先的排位赫然摆放正前方。
一个布满岁月沧桑的莲花鼎里,三炷香正缓缓地吐着烟气。
舒瑶一进门,就被要求跪在了桌前的蒲团上。
沈涵飞则被海妈妈儿媳妇引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上。
作为外姓人,就这样出现在祠堂里,沈涵飞心自然是忐忑的,当他坐好扫视过祠堂里的众人后,不由地大吃了一惊,因为除了秋仁甫外,就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秋姓祖老,其余的全是沪上有权有势的大佬。
沪上跟香城相隔不足四百里,两地的规矩怎差这么大!
认祖归宗这么大的事,不是应该族里自行解决嘛,怎会邀请这么多外人。
海妈妈儿媳妇见沈涵飞不住地扫视祠堂的众人,忙在一旁小声解释,原来秋仁甫是现在秋家辈分最高的,族里根本找不出他的长辈,而坐在秋仁甫身旁的老者,别看一把年纪了,按辈分他还是是秋仁甫的侄子,待舒瑶认祖归宗后,两人要以兄妹称呼。
但认祖归宗毕竟是件大事,故,秋仁甫便请来沪上有名望的人见证。
听完海妈妈儿媳妇的解释,沈涵飞方才松了一口气,真没想到舒瑶还是萝卜不大,长在辈上。
随着沈涵飞的落座,秋仁甫站了起来。
他踱步走到香案前,接过一旁管家递来的三炷香,双手举过头顶,“吾公原籍西城梧桐,康熙十六年,弃农从军,至沪上,遂为家,至今已有二百余年,小女,盛瑶,生于辛丑年,即光绪二十七年壬辰月庚辰日,世事无常,随母流浪再无十余年,树有根,水有源,今日归来,拜谒先祖,了全心愿,忘先祖勿怪。”
言毕,举着香,鞠了三次躬,然后把香插进香炉。
管家又上前,手拿三炷香毕恭毕敬递给舒瑶,舒瑶接过来,如秋仁甫一样行了三次礼,起身也将香插进了香炉,随后,又跪回到蒲团上。
这时,秋仁甫的侄子,那个一个六十出头的老者,戴上老花眼镜站了起来,她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拿着族谱,站在了舒瑶面前,却听他哑着嗓子道:“舒氏于辛丑年壬辰月庚辰日,生女盛瑶!入族谱!”
随着他的这声吆喝,却见他快笔急书,在族谱上匆匆书写。
话落笔停。
他将笔递给管家,随后双手呈到秋仁甫面前,在秋仁甫查看后,族谱依次递向坐在祠堂两侧的人,让他们一一查看,算是给舒瑶认祖归宗当个见证。
族谱几经传阅,递到了沈涵飞手上,他仔细查看,确定舒瑶以秋盛瑶之名确实成为秋家一员,方把放心地把族谱递出去。
拿着族谱的手伸出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前面,平静的心却又“咯噔”猛得跳了一下。
因为他注意到,许攸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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