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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好几年前,丝毫没有意料到,秦父竟然会将秦家的家主之位交给别人看不上的私生子。
秦无言被迫接受那个位置。
回到宣城,秦家的祖宅,接受秦家祠堂的祭拜仪式。
那天,天高气爽,从小的压抑让他变得沉默寡言,不拘言笑。
祭拜完毕,秦无言一路走一路欣赏周边的风景,空寂的乡下,人流稀少,空气新鲜,景色宜人。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阿忠,你们先回去,我随便走走。”秦无言转身,对着身后跟着的一群黑衣人吩咐道。
“少爷,可是......”阿忠有些不放心。
“没什么可是,我天黑就回去,要是没有回去,你再派人出来找我,不会有事的。”秦无言抬手止住阿忠要说的话,沿着田埂往更远的地方行走。
阿忠不敢违背他的意见,只好带着所有人回了秦家老宅。
听母亲曾经提起过她的家乡,应该就是类似的地方吧。
有清淡夹着泥土的野花香,有低矮的灌木丛,还有潺潺流动清透的水。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听信父亲的花言巧语该多好。
她那样与世无争的性格怎么能应付的了豪门大家庭里的纷纷扰扰。
秦无言漫无目的,一路向前,仿佛看到了母亲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夕阳将秦无言的背影投映在地上,拉的老长,穿过一排排炊烟四起的农家,秦无言看看天色,打算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去。
路过高大密林和层层叠叠的灌木丛,突然从里面冲出来一群陌生的男人。
秦无言刚掏出手枪,就有子弹擦着他的手腕处飞过。
血肉模糊,手枪掉落在地上,秦无言就地倒下,往地上一滚。
躲过了一排子弹的射击,手枪重新回到自己手里。
扣动扳机,放倒最前面的几个人,秦无言知道遇到埋伏了,就是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时候跟着自己的,也不清楚到底埋伏了多久。
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用了多少人马。
自己方才的人里面有了奸细,要不也不会那么快知道他的身边没有带人。
秦无言从低矮的灌木从里闪身,跑到后面的密林里面。
装了消声器的枪发出沉闷呼啸的声音,仿佛冬天凌冽的风从耳边刮过,秦无言躲在大树身后,探出头,看着追上来的密密麻麻的人群。
越来越多,一百多个吧,穿着普通的农家衣裳,但身材高大挺拔,握抢开枪的姿势娴熟,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队伍。
看来这一次,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边开枪,一边躲闪,那些人陆续倒下,他的手腕处也血流不止。
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将手腕处的伤口绑好,沿着高山的密林往山上跑去。
后面的人追上来,秦无言躲在草丛里,子弹已经耗尽,剩下的那么多的人,他应付不了。
一跃而起,将快到身边的人扑到在地上,抡起拳头,将那人的脑袋打碎,血浆迸出,抢过他手里的枪,一边继续往山顶撤退,一边躲避追上来的人。
逃无可逃,身后是悬崖峭壁,身前是渐渐包围上来的人。
“你投降,我们留你一条活路。”领头的人站在秦无言面前,几步之遥的距离。
“秦不语会那么善良?”秦无言勾唇冷笑。
“毕竟你是秦家的二少爷。”那人语气冷漠,“你跟着我们回去吧,只要你愿意主动让出秦家家主的位置,就会避免一场血战,跟着你的那些人也会得到好的安排。”
“可笑,我在秦家生活那么多年,如果轻易就被你三言两语说动,恐怕我早就死了好几回了。”秦无言眯起双眼。
一挥手,手里没有子弹的手枪就脱手而出,飞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那人的头颅。
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站在那人身后的一排人举起手枪,扣动扳机的声音,子弹上膛的声音顷刻间响起来。
秦无言唇角勾起一抹笑,转身从悬崖上跳下去。
一群人冲上前,想要抓抓他,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抓住。
身子往下俯冲,脑袋撞到树杈上,秦无言闭着眼睛,只觉得从没有过的解脱。
就是不知道自己死后阿忠他们会怎么样,秦无言觉得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忠心耿耿跟着自己的一群小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无言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浑身都疼,疼的厉害,骨头断裂了一般,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皱了皱眉,秦无言抬手捂住胸口,轻微的咳嗽了一声,喉头甜腥,喷出一口鲜血。
“呀,你终于醒了?”一个轻轻柔柔甜美空灵的声音响起来。
紧接着,就是瓷盆放到地上的声音,有女人柔软的小手伸过来,拿着湿热的毛巾,帮他擦洗脸。
秦无言一把将那双在脸上拂过的小手抓住,如抓住了一团棉花般舒服,“你是谁?”
摆了摆脑袋,秦无言握紧拳头捶打着额头,揉着眉心,女人轻笑着开口:“你就叫我笑笑吧,你伤还没有完全好,暂时不要用力气,也不要乱动。”
笑笑双手按住他的双臂,将他身后的枕头垫高,扶着他重新躺下。
她的声音带着蛊惑和魔力,有着轻易就能让他信服的信任,秦无言破天荒地的那么听话,在她的安排下乖乖照办。
“我帮你将药草擦洗干净,你眼角被东西刮伤了,眼皮动的时候会有些疼的。”唐笑薇用温热的湿毛巾轻柔的将他脸上的草药和膏药擦洗的干干净净。
“你再睁开看看。”唐笑薇再次开口。
秦无言用力睁开双目,却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甚至连面孔都看不清楚。
唐笑薇看他呆愣的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看不清了。”秦无言声音冰凉,带着绝望。
他这样的身份,如果没有了眼睛,只会任人宰割,随时随地都会遇到危险。
更何况,他现在刚刚掌握秦家,很多人和事情都没有处理好,正是关键时刻,怎么能变成一个瞎子?“看不清了?”唐笑薇吓了一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却被他一把抓住,捏的生疼。
“我的眼睛怎么了?”秦无言手掌力气很大,包扎着白色纱布的手腕上立即沁出一片红色的血迹,“快告诉我。”
“你先放手。”唐笑薇疼的厉害,语气柔柔弱弱,“你弄疼我了,我也不知道你看不见了,隔壁村的大夫来帮你看过了,我们这边的医疗设施比较简陋,只能帮你将皮外的伤口包扎一下,至于其他的,等你好起来能下床了,我带你去市里看看好不好?”
秦无言缓缓松开手,闭上眼睛,面如死灰。
“你别泄气呀,我们这里是乡村,比较落后,但城市里的医疗技术还是很发达的......”唐笑薇小声的安慰着。
“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秦无言打断她,只想知道这里离跳下来的地方有多远。
“我是去后山挖野菜,下来的时候看你躺在草堆里,浑身是血,我以为你死了,吓我一跳,后来看到你胸口还有呼吸,就将你拖回来了,山上有野狼,我怕你被吃掉。”唐笑薇站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秦无言,“喝点水吧,你怎么会在那个地方,是外地人来这边旅游的吗?
家在哪里?要不要通知你家里人将你弄回去?”唐笑薇好心的问。
秦无言喝完水,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唐笑薇嘟嘟小嘴,以为他又要休息了,掖好被角,转身去了厨房。
秦无言有些不死心,重新睁开眼,依然是朦胧模糊的一片,破旧的木头窗口处只能看到一片白色的光晕,所有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分辨不清楚。
秦无言无法置信自己就这么瞎了。
愤恨的掀开被子起床,刚下床,一脚踢翻了床边的小椅子,发出一阵声响,秦无言艰难的站起身,伸出一只手臂,摩挲着往前走。
唐笑薇听到响声,从厨房跑出来,回到房间竟然没有看到人了,吓得赶紧跑出去。
秦无言正站在门口的,睁着那双漆黑的双眸,目无焦距。
手臂上的白纱一片血红,裤子上又渗出了斑斑血迹。
唐笑薇赶紧上前,拉住他的袖口处,“你现在正受伤呢,等你伤口好了,你再离开吧,你这个样子会加重伤势的,我好不容易才让你伤口止血。”
秦无言咬牙,好看的侧脸崩出鼓起的咬肌,他不得不跟着她重新回了房间。
唐笑薇扶着他坐到椅子上,“你等等呀,待会就吃饭了。”
唐笑薇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秦无言就闻到了饭菜的清香。
唐笑薇将菜粥递到他手里,又给他一个木勺子。
“这是我上山挖的野菜,味道挺好的,你尝尝,大夫说你醒过来后最后吃点容易消化的东西,我就给你熬了粥。”
秦无言刚想要端起碗,因为手臂受伤,没有多大力气,差点将碗里的粥洒到地上。
唐笑薇慌忙将碗接过来,“是我大意了,你手受伤了,我来喂你吧。”
一边说一边将他手里的木勺拿过去,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他的唇边。
秦无言喉头滚动,想要告诉她,他自己能行,能自己吃,但就是说不出口。
理智告诉他应该自己动手,可行动上,他却懒得动了。
张开嘴,将那口温热的菜粥含在嘴里,品尝一会,吞咽下去。
“怎么样?烫不烫?我特意冷却过的。”唐笑薇又喂了一勺。
“温度刚好。”秦无言目光深深的看着面前那朦胧的轮廓,只能看到她娇小纤瘦的身段。
有多久,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了?
整天机关算尽,处理那些人命关天的大事,为了权势,地位,金钱,葬送了亲情牺牲了最重要的人。
现在这个样子,静静的坐在暖暖的破房子里,和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一碗没有味道的菜粥,竟然有些留恋的感觉。
一碗粥很快吃完,唐笑薇又往他手里塞了个白开水煮的鸡蛋,“给你吃,我外婆家最后剩下的两只老母鸡,竟然每天都能捡到两个鸡蛋。”
一边说唐笑薇一边幸福的笑起来。
秦无言被她无欲无求的笑声感染,默默的将鸡蛋握在手里,听她偶尔开口说话。
吃完饭,收拾好,梳洗好,唐笑薇端着热水到了房间,放在秦无言的脚边,“你能自己擦洗一下吗?”
“嗯。”秦无言蹲下来,摸索着水盆里的毛巾,刚想要起身,一脚踩到木盆的边缘,水洒了一地。
唐笑薇小声的惊叫一声,快速将他推到床上,“你坐着,你坐在床上就好,我来帮你弄,烫到脚了没有?”
她蹲在地上帮他脱掉被打湿的拖鞋,迅速将房间里收拾好。
秦无言坐在床沿上,只觉得瞎了眼睛的自己跟个废人没有什么区别,心里的郁气更加浓厚。
唐笑薇重新打来水,拧干了毛巾,递到他手上,“你自己擦擦脸吧。”
秦无言拿起毛巾就往脸上按,被唐笑薇止住,“你脸上伤口还没有好,还是我来吧。”
她拿着半干的温热毛巾,一点一点的凑近他,仔细的擦拭他的脸,小心的避开他脸上的伤口。
尽管在他眼里,那样细微的伤口跟他曾经身上的枪伤刀伤相比,压根就不值一提,可她那么小心翼翼。
她身上好闻的清幽体香一个劲往他鼻子里面钻,衣服上有洗衣皂的味道,她垂下来的长发从他脸上拂过,散着茉莉花的香味。
秦无言闭上眼,有些贪婪的深呼吸。
唐笑薇解开他身上棉布衬衣纽扣,替他擦洗身上的汗液。
秦无言握住她的小手,唐笑薇停下动作,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我弄疼你了吗?”
“没。”秦无言低垂着脑袋,半天憋出一句:“我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我过世的外公的。”唐笑薇回答,轻轻柔柔的笑起来,“你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了,我给你洗了,晾在外面,应该已经干了,待会我就拿给你。
你身上的皮带,被我用剪刀剪断了,我帮你脱衣服的时候,解了半天,也没有弄开那个东西,你,不会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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