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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问临澜国后皇帝这句话的人很多,但大多是同一种语气,愤怒。
而此时此刻有胆量有能力问他这句话的人,只有一个,萧遥。
几乎没有人见过萧遥发怒的样子,他似乎永远是那个逍遥洒脱的闲散王爷,手掌天下兵权,
不理人世乱事,不管任何阴谋阳谋他都一笑置之,看得明白通透却从不会多说几句。
可此时的他几乎是怒发冲冠,双目赤红,愤怒憎恨地死死盯着皇帝,怒吼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肆!”皇帝威严地一声,重重拍在旁边的茶几上,震得茶几上的茶具齐齐滚落摔在地上。
“让顾藏锋一千人去偷袭青沂国守备大军,你是疯了吗?你疯了吗!”萧遥又急又恨,狠厉的目光盯着皇帝那张脸,不再有半分臣子之礼。
“黑羽骑不是你最得意的一把尖刀吗?连这点事都做不到不成?”皇帝的话阴阳怪气,莫名让人憎恶。
“我要出兵青沂,不管你是否应允,我今日就会出兵!”萧遥冷眼看着皇帝,他被囚禁在这屋子里已有好些天了,若不是今日要硬闯出去,皇帝也不会前来。而若不是收到顾藏锋只身攻打青沂国的事,他也不会与皇帝撕破脸皮要硬闯出宫。
若非萧遥自己不走,这区区一座皇宫,又岂有真的能困住手握八十万大军的萧遥?,
“朕是皇帝,萧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皇帝压着嗓子说话的时候有种莫名的阴戾,让人心底发寒。
可萧遥只是冷笑一声,不让分寸,死死地盯着皇帝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若非当年我让给你,你以为你能坐在这把椅子上吗?萧决,如果我当年知道你生性冷情卑鄙至此,无论如何,这皇位我也不会让给你坐!”
“你找死!”皇帝猛地站起来,与萧遥面对面而立,萧遥的话像是触动了他的某种经年之痛,脸上的神色有些扭曲。
“怎么,心虚了吗?”萧遥讥笑一声,当年老皇帝病重在床榻上,本欲将玉玺与虎符一起交给自己,是自己心软,心疼自己哥哥,怕兄弟之间生出嫌隙,只取了那虎符,将玉玺和临澜交付于萧决,本以为萧决能明白自己一番苦心,哪曾想,竟是这般一个狼心狗肺之人!
“你信不信朕今日就斩了你?”皇帝话语里全是森然,微眯的眼睛里恶毒盈然,“你以为朕会感恩你当年的怜悯吗?那本就是属于朕的东西,你竟然敢觊觎!就跟萧天离竟然觊觎萧天越的太子之位一样!你们都是该死之人,若非萧天离是朕的儿子,朕早就把他斩了,萧遥,你也该跟着那个孽子一起下地狱!”
“杀了我?你若是能杀我会把我留到今天?”萧遥冷冷一笑:“城门外三千萧家亲卫随时可以杀进丰城攻破皇宫,边关八十万大军侍机而动,只要我一声令下就会调转马头踏破临澜国山河,萧决,你以为这么些年我如果要夺你皇位,要帮小离争东宫之主,会用等到今天?”
萧遥痛心疾首,有些人一旦陷于欲望的执念里,便看不清眼前最简单的事,萧决是何等聪明之人,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所以朕不惜将百书人改造成军队,就是为了防你这个作孽之人,萧遥你以为这么多年朕什么准备都没有吗?朕不会给你机会的,绝对不会!”
“我需要什么机会!我根本没想过要当皇帝我要什么机会,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争这天下是替你争的,是替临澜国争的,替后世子孙永不再遭战火之苦而争的!那把椅子我根本不在乎,不在乎你懂吗?”萧遥大吼着,似乎想把这个掉进了权力漩涡里的哥哥喊醒,可惜他心里十分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皇帝退了两步,突然诡异一笑,安然坐在椅子,抬着头带几分阴冷看着萧遥:“你若真没有念头,为何不将虎符交给我?”
萧遥脸上一片颓败,知道与皇帝说不明白了,只摇了摇头转身便要走。
“你今日若踏出这个门一步,便是不听我这个皇帝的命令,将来也就会不听萧天离的命令。你想知道坐上龙椅之后最大的改变是什么吗?就是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血肉至亲,又何况你只是他叔叔而已?”皇帝的话像是恶毒的阴刺直直扎入萧遥的耳中,却兀自不肯散。
“你能违背朕的圣旨,就能违背他的,萧天离总有一天会跟朕一样,会对你手中的军队提防,会害怕你哪天半夜起兵造反,会担心自己从坐拥天下在一夜之间就一无所有,萧遥,朕当年何尝不是与你手足情深,冬日都可同盖一被,今日呢?呵呵呵,你今日若是出去了,便总会有这么一天被萧天离提防戒备的。”
萧遥的身形似被定住没有回头,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于还是义无反顾地走出了宫门,而夜色的皇宫,在萧遥眼中看来,第一次觉得这么可怕,这么深沉,像一只会吃人的怪兽,吞噬掉一切美好的东西。
皇帝望着他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古怪的笑意浮上他的眼睛。
“宣柳鬼谷进宫。”沉默的夜色的中皇帝招呼一声,却没有听到熟悉的老太监的声音。
有轻微的失落在皇帝眼中滑过,不过很快就被恨意代替,那个老东西居然是萧天离在宫中的暗子,这件事连百书人都没有查出来,萧天离不知道还有多少手段是自己不知道的!
习惯了想掌控一切的皇帝对超出自己预料之外的事情,总是格外难以忍耐。
接替老太监的人是一个嘴边有一粒痣的小太监,两年前才来到御前帮手,算是用心,用得也还顺手,陈老太监去了之后,小太监便自然而然地接替了他的班子。
不过小太监见过老太监死得多凄惨,所以侍候得也格外用心小意,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也去了。
这会儿他正带着柳鬼谷往皇帝坐的宫殿里引,柳鬼谷不时问两句皇帝为何深夜召他入宫,而且还是叫一个小太监正大光明地去府上请他这个扫地的人进宫。
小太监嘴紧得很,也不也得罪这位不知什么来头的大人,只说:“等大见着皇上您就知道了。”
柳鬼谷突然有点相信陈老太监,那老家伙虽然连他也看不透,不过他会很提醒别人,时不时抛出一些要注意的东西。
柳鬼谷当然不知道,所有他听到的陈老太监说与他的消息,都是萧天离让老太监讲的。这会儿老太监去了,没得到萧天离准信儿的小太监,哪敢多话?
柳鬼谷行过君臣之礼,静视着皇帝,对于这个他们家庭已经服务了上百年的国家,他从内心深处有些厌恶了。
“太子府那个太子是假的。”
“什么?”
皇帝第一句话便揭露了一个不算太大的真相,只是柳鬼谷还不知道而已。
“你女儿白月也该看出来了,只是她没有告诉你。”
“圣上所言可当真?”柳鬼谷还是有些不相信,这等胆大包天之事萧天离竟然也敢做?
“君无戏言。”皇帝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肯定话,君无戏言?君反复无常,连自己枕边人都可以杀的人,本就是最大的戏话。
“圣上告诉微臣此话是何意?”柳鬼谷毕竟是多年隐藏在暗处的情报头子,心智坚定不是常人可比,震惊之后迅速冷静下来。
“反正你柳家也只是想要一个保障,所以白月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嫁给太子,不如许配给朕如何?”
皇帝的眼中全是计谋,无边无尽的冷酷和绝情,于他而言,一切与皇室的婚姻不过都是一场又一场的交易与政治,既然萧天离不知死活不肯听话,那他纳白月为妃,甚至封她为后,对柳族而言,得到的利益是一样的,甚至是更大的。
按他所想,柳鬼谷断然没有拒绝之理。
出乎他意料的是柳鬼谷看着他陷于了沉默,或者是沉默的愤怒。多年古井无波的眼神里掺进了别的情绪,他想,皇帝或许料错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并没有将白月当做一个物品可以随意出卖,那是他的女儿。
“此事要容臣与家中小女商量之后方可决定。”
“朕许她后位,等天下大定,便让你的人回柳族,绝不动你们分毫,这个结果不就是你想要的吗?”皇帝冷笑一声,或许他从心底里也有些看不起柳鬼谷利用自己女儿的做法,但从他的角度上来说,柳鬼谷这样做于他有利,所以他宁愿柳鬼谷再不堪一点。
“臣知道了。”柳鬼谷拱手点头。
“想好了就来回复朕,一国之后,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位,你女儿不会有意见的。习惯了权利带来的好处之后,便以为一切都可以用权利和名利来收卖,皇帝啊,是这天下目光最冷漠的人。
次日,黑羽骑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丰城,皇帝一声畅快大笑,满是罪恶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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