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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楼很安静, 留下没有回家的学生节日期间出去玩了, 关琼枝把衣物和随身物品装在手提箱里,环顾屋里有没有落下重要的东西, 目光停留在桌上, 她拿过桌上摆着的相框,相框里一张三个女生合影的黑白照片。
这是闻瑛从家里拿来照相机, 她和闻瑛、方琪三个好朋友在学校草坪上照的,关琼枝取下相框里的照片, 夹在一本书里,放入手提箱,她要离开上海, 这辈子也许不再踏入这片土地,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
整理完东西,关琼枝端着脸盆、毛巾和香胰子去女生公共浴室洗澡。
陆悭诚说她离开上海就这一两天了,她不能跟老师同学好友告别, 趁着放假,一个人悄悄离开, 待开学关琼枝从沪江大学永远消失了,离别之际些许留恋和惆怅。
洗完澡,回到宿舍,她用毛巾拧干头发,披散着晾干。
这时, 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响起来, 寂静中显得突兀刺耳, 关琼枝拿起电话,喂了一声,电话机里嘶嘶声,停顿一秒,里面传来方斯年低沉的声音,“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关琼枝放下电话,方斯年用学校门房电话打的,听上去声音有点不对,关琼枝没敢耽搁,披上一件大衣,匆匆下楼。
走出学校大门,看见方斯年的汽车停在路边,关琼枝走过去,敲敲窗玻璃,方斯年把车窗落下半截,冷声道;“上车。”
关琼枝裹着大衣,里面穿着睡袍,她准备休息了,学校门口的电灯光照在方斯年脸上,方斯年周身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寒气,关琼枝连回宿舍换衣裳的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转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上车。
她刚上车,车门还没关好,方斯年一脚油门,汽车轰地一声,窜了出去。
关琼枝没有防备,朝后一仰,陷在座椅里。
没等她调整坐姿,汽车冲上马路,像疯了一样超速行驶,节日期间马路上的私家汽车增多,关琼枝紧张地盯着前方路面,看着方斯年的汽车超过一辆辆汽车、电车,横冲直撞,惊吓得几乎不能呼吸。
关琼枝想阻止,侧头看方斯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面色阴沉,周身充斥着暴戾之气,她不敢开口,怕刺激他更加疯狂。
一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在关琼枝度日如年中终于汽车开到公馆门前,公馆雕花大铁门朝两旁敞开,方斯年的汽车冲进去,到洋楼前猛然一踩刹车,关琼枝猝不及防,身体惯性朝前撞在中控台上。
汽车停住的一瞬间,关琼枝有死里逃生的感觉,头脑还是懵的。
一声巨响,方斯年大力甩上车门,来到副驾驶一侧,拉开车门,冰冷的声音命令,“下车。”
关琼枝战战兢兢,刚要下车,方斯年眉头紧拧,伸手一把将她扯出汽车,抓住她的手腕,一路拖着她朝洋楼里走。
关琼枝的手腕骨快要被他捏碎,轻声低喃,“疼。”
方斯年置之不理,扯进客厅,方斯年高大腿长,步子大,关琼枝跟不上他的步伐,被他扯得踉踉跄跄,一路跌跌撞撞上了楼梯。
进了卧室,方斯年把她甩在床上,关琼枝刚想要爬起来,方斯年欺身上来,牢牢地压住她,关琼枝惊恐望着上方,方斯年极重的戾气,双眸闪过寒光,修剪干净的手指放在她的纤细的脖颈上。
用力卡住她的咽喉,关琼枝胸部上下起伏,呼吸变得困难,慢慢地胸闷,窒息,卧室里只有床头灯亮着,灯光照射范围小,床榻上光线稍暗,关琼枝出现幻觉,视线模糊,方斯年的脸放大,表情狰狞。
关琼枝挣扎,怎能抵得过眼前的男人,徒劳无益,慢慢阖上眼,静静地等待死亡,就在她意识恍惚,以为自己魂魄飘散时,突然胸部吸入一口新鲜空气,瞬间还魂过来,剧烈地咳嗽,喉咙处火辣辣的疼。
方斯年怒气未熄,粗暴地剥.光了她,关琼枝浑浑噩噩中,听见金属皮带扣咔哒一声响,这回方斯年丝毫不怜香惜玉,凶猛地一下下地撞击。
关琼枝乌黑的长发散乱在身下锦缎被上,头无意识地左右摇晃着,咬破唇,不让呻.吟声溢出来,她不敢求饶,承受着,承受方斯年深沉的怒火。
一滴眼泪滑出眼眶,方斯年抬头看见,心头燃烧的火焰熄灭了一部分,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缓了,终于停止,趴在她的身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体上。
两人谁也没动,良久,方斯年从她身上下来,冷漠地穿上衣裳,手竟是抖的,看也没看她一眼,朝门口走去。
关琼枝像一块被揉搓过的破布一样趴在床边,颤颤地喊了声,“斯年。”
方斯年脚步顿了下,却没有回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重重关上,厚重的门板隔绝了两个人。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机轰鸣声,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方斯年的汽车冲入黑暗。
周围恢复平静,关琼枝躺着不动,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思维,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愿意想。
不知过了多久,座钟突然响了几下,把关琼枝拉回现实。
心如刀割,这一刻,关琼枝生不如死。
良久,关琼枝挣扎着起身,发现雪白的肌肤上一块块青紫,留下几个深浅的牙印,方斯年一直温柔对待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控,大概方斯年对她极度的厌恶,没有一点温存的发泄,恨毒了她。
地上的睡袍已经不能穿了,她拖着酸痛的身体走到更衣室,更衣室里挂着一排排衣裳,春夏秋冬,都是方斯年为她准备的,她住在这里时,不用操心任何事,方斯年为她打点好。
如今想起来,只有心酸,眼泪不觉流下来,方斯年刚才差点掐死自己,她记得切菜时划破了手,一个小小的口子,方斯年心疼得禁止她下厨房。
怨吗?她不怨他,自己带给方斯年的伤害,远远不是肉体上的疼,方斯年一贯冷静,今天这样失去理智,还是头一次,他粗暴地对待她的同时,心很痛吧。
关琼枝随便抓过一套衣裳穿上,走出洋楼,屋外寒冷的空气瞬间打透她单薄的衣衫,她无知无觉。
走到公馆门房,程武站在那里,诧异地望着她,小心地说;“这么晚,关小姐要去哪里,我叫汽车送关小姐。”
关琼枝摇摇头。
程武站在身后,看着她走出门,今晚奇怪,四少这么晚开车走了,走时好像浑身戾气,关小姐失魂落魄,难道两人吵架了。
没人拦阻,关琼枝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还没有出正月,马路两旁店铺高挑大红灯笼,没有摘下来,到处一片新年喜庆气氛。
一辆黄包车跟在她身边,“小姐坐车吗?”
看这位小姐点了下头,黄包车夫极有眼色的停下,殷勤地说;“小姐,你慢点。”
关琼枝随口说了个地址。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到了小茶馆门口,从方公馆出来,脑子昏昏沉沉,也许在这个小茶馆还能找到一丝慰藉。
茶馆掌柜的看她的眼神探究,知道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亲自沏了一壶茶水,小心地问:“关小姐找陆先生?”
关琼枝上捧着茶盅,无言地点点头。
茶馆掌柜的说;“据我所知,陆先生今晚有重要的事情,关小姐如果方便在这里等,我设法联系陆先生。”
桌上的闹钟已经晚上十点了,关琼枝穿上大衣,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我走了,不等了,我明天过来。”
掌柜的把她送到门口,不放心地问:“关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
关琼枝朝他笑了笑,有个人关心,她心里感激。
回到学校宿舍时,已经半夜十一点了,学校放假期间,管理松散,尤其过年经常有学生玩到半夜回来,因此大门关很晚。
女生浴室里无人,关琼枝打开淋浴,任由温热的水流过全身,水汽氤氲,冰凉的身体渐渐恢复温度。
夜深人静,关琼枝失眠了,方斯年疯狂驾车,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方斯年不知去了哪里,这样恶劣的心情开车出去,会不会遇到危险,如果方斯年有事,这辈子她良心不安,辗转反侧。
天边出现鱼肚白,她进入浅眠,当强光透过窗帘,她悠悠醒来,揉揉太阳穴,下地拉开窗帘,看表已经晌午了。
无精打采洗漱,把头发在脑后随意盘了个髻,套上薄绒线衫,穿一条薄呢裙,外面罩了件大衣,走出宿舍楼,天空没出太阳,今天是个阴天。
到电车站乘电车去茶馆,意外陆悭诚在小茶室等她,她默默地坐下,陆悭诚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问;“出什么事了?你气色不好。”
关琼枝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期间陆悭诚紧张地听着,待她说完,陆悭诚紧皱的眉头松开,沉吟片刻,道;“你已经暴露了,别回宿舍了,船票和证件现银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今晚就离开,你来时没人跟踪吧?”
“没人跟踪。”
关琼枝垂眸,情绪低落。
陆悭诚安慰道;“放心,你不会有危险,方斯年自身难保,顾不上你。”
关琼枝猛然抬起头,惊恐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陆悭诚把玩着茶盅,“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有人出大价钱,与我们合作,要方斯年的命,方斯年下午有个生意要谈,经过……….现在他们已经动手了。”
啪嗒一声脆响,关琼枝手里的水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陆悭诚急忙过来,紧张地问;“烫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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