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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姮被他一双哀伤的眼睛看得莫名心虚,垂下眼睛,低低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之前,我不小心闯入一个幻境,看到了千年前的一些画面。我带你去看一下,看完之后,由你自己来决定,到底要不要服用凝魂丹。我不迫你。”
她有些惶恐,若婳竹的记忆回来了,会不会她这短短的二十几年的记忆,也会被吞噬掉?
不过还好,他说,不逼迫她,由她自己决定。
“好,我去便是了。”依旧不敢抬头看他,眼睛盯着脚尖,“你在前面带路吧。”
他伸出在半空的手僵住,无声地收了回去,转身,默不作声走在前面。
她跟在他的身后,九曲十八折,不知拐了多少个过道,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他才终于在一堵石墙前面停了下来。
叶姮疑惑地抬头,看到他走到一旁,伸手摸在石墙的一个凹洞上,用力扭转了一下,便见面前这堵石墙,轰轰地发起了震动,并慢慢地往上拉起。
原来是一个闸门。
里面,似有淡淡的烟从拉开的闸门溢了出来。
很快,面前这堵闸门撑开的空间到了他的身高那么高,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径直迈了进去。
她失神地凝着他落寞的背影,紧紧攥住手,指甲无意识地用力抠挖着手掌心,却一点痛觉也感觉不到。
跟他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雾霭沉沉,浓烟缭绕,倒像是不小心踩入了仙境般不真实。
身后的闸门自动关闭了起来,容不得她再却步。
他领着她,一直向深处走去,走到另一扇门前,然后,回头示意她进去。
这扇门倒奇妙,只有一个口子,并未见到阻挡进出的门。
她不疑有他,向前迈进,可才踩上门槛,就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推阻力迎面而来。
她怔愕地抬头看他,他只抿了抿唇,猛地施力,掌风向里面一挥,身上的推阻力便凭空消失了。
脚步一个趔趄,踉跄地向前摔了进去,不知为何,眼睛突然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再次醒来,她又到了一个烟雾缭绕的地方,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真切,只依稀能听见有银铃般的笑声从前面隐隐传来。
稍稍犹豫了一下,移步向前,循着笑声寻找而去。
穿过浓雾,她发现自己到了一片葱郁碧绿的竹林当中,抬头,便看到一个着了一身修身白袍的少年……不对,应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站在竹林里,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对前面一个红妆素裹的美女嬉笑道:“红枫姐姐,你说我打扮成这般,那些凡人可还认得出我是女子?”
少女眉眼如画,唇红齿白,长得甚是姣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更是如盛了满天际的星星般,明亮而生动。
那红衣女子笑笑,“好端端的,怎想着要女扮男装?”
提及此事,少女眼睛一瞪,带出几丝愤然来,“梓绮那个自命清高的神仙,嘲笑我七窍不通,五谷不分,不谙世事!我准备去凡间逛上一圈,倒时定叫他刮目相看!”
红衣女子坏心怂恿,“凡间有什么好逛的?有本事,你上天界去溜一圈啊!”
“可是南天门北天门守卫森严,吾等不过修为薄浅的小妖,哪里进得去?”少女小小郁闷了一下,但想到什么,又马上风光明媚了,“而且,凡间其实很好玩的!听说凡人最爱吃喝嫖赌,且沉溺其中难以自拔,我此番一去,定要亲自体会一番!”
红衣女子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
画面忽然切换,少女以着一身谁都看得出是女扮男装的装扮,大摇大摆去逛凡间了。
首先进入一家酒楼,用变出的银子大吃大喝了一番,再到赌坊学着人家赌钱,之后,正准备钻进当地最有名的一家青楼时,突然为从天而降的梓绮揪着领子,直接给拎回了竹林。
接着,便免不了一番训斥。
少女耷拉着脑袋,一副“我知错了”的姿态,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却飞快地转动着,估摸着在心里骂着面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梓绮岂能看不出来?见她如此不受教,索性板起脸孔威胁:“你若再敢犯,本尊便将这片竹林的竹子全拔光,让你这小竹妖无处所栖。”
闻言,少女这下子是彻底蔫了。
画面不停地变幻着,她亲眼看着他们从针锋相对的冤家变成相爱相知的恋人,再到最终的彻底决裂,他亲手将她的元灵击碎,她绝望地躺在他的怀里,一点点的变成了灰烬,消失无踪……
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眼角而出,顺颊滑落。
脸上冰冷的触觉,令她怔了怔,先前的一幕幕,她就好像在看电影一般,情绪随着主人公的命运跌宕起伏,到了最后的时候心甚至也揪了一下,为他们之间的不得善终而唏嘘。
可这莫名的心痛,是她所料不及的,甚至是,身临其境的撕心之痛。
忽然,耳边隐隐传来铿锵的声音,令人心惊:
“人终难胜天,若非要逆天而行,必遭天谴,化骨扬灰。”
……
她的心猛地一震,不知为何,这浑厚低沉的话语,竟像千斤重的巨石,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头上,令她几乎窒息。
-
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已经变成了一个再平凡不已的洞窟,黑暗的,冰冷的,墙壁上悬挂着的灯盏在无声地燃烧着。
她坐起来,看到他就坐在她的对面,深邃的绯瞳盯着她,似已经保持很久了。
见她醒来,他眸光闪了闪,似犹豫了一下,才轻轻问了一声:“你,都看过了?”
她看着他,许久,轻轻颔了颔首,“都看过了。”
“那你……”他抬起眸,凝视着她,眸底深处竟有着不易察觉的不安,“你做好决定了吗?”
她不答反问,“那你呢?你希望我是婳竹,还是叶姮?能告诉我,你的选择是什么吗?”
“阿姮,在我眼里,你们从来都是同一个人。”他垂下眼睛,轻声说:“我只是,想找回婳竹的记忆,然后亲口对她说一句话。”仅此而已。
她知道,婳竹临死,他都来不及对她说上一句对不起,这一定成了他最大的遗憾。对婳竹,他不仅有爱,还有愧疚,这便是千年以来,他总是放不下的原因。
只是……
她勾唇,悲哀地看着他,“看吧,你也说了是她,也不是我。其实在你心里,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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