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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蔓籽终于定性同意这门婚事,叶钟氏还有林珑、苏妙珏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她会中途逃婚。
逃婚这事别人做不出来,叶蔓籽这性子指不定还真做得出。
所以叶钟氏拍拍胸脯说,“看来还是祖宗保佑,这小祖宗总算想开了,把她嫁出去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事值得忧心了。”
“婆母等着娶孙儿媳妇就好,到时候好抱重孙子。”林珑一边拟嫁妆单子一边玩笑道。
“这敢情好,”叶钟氏有几分感慨地道,“还有十几年呢,只怕我看不到那荣景了。”
若能看到曾孙子当然好,她也想活到那岁数,可这人的寿命是老天爷定的,由不得人多想。
“呸呸呸!”林珑连呸数声,然后笑道,“婆母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到时候儿媳妇给您办个风光的大寿。”
叶钟氏听闻当即哈哈大笑起来,“冲着你这句话,我怎么也得活到那岁数,你可不能嫌我到时候光吃不做。”
“哪能呢?”林珑是真的敬重叶钟氏,不比初成亲时还会有几分暗暗地忌惮。
这些年两人相处也渐渐成了母女的模式,而且她也能感觉得出来,叶钟氏号称对俩儿媳妇一视同仁,其实私下里是多疼她几分的,这点情她不能不念。
或许是她真与叶钟氏有这母女的缘份。
婆媳二人正说着话,苏妙珏掀帘子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提蒌子的丫头,“婆母与大嫂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也要来搀一脚才是。”
叶钟氏伸手拉这小儿媳妇坐到自己身边,“能有什么趣事?还不是籽丫头成亲的事。”
“婆母舍不得闺女。”林珑笑道。
“那么好的闺女,换成是我也舍不得。”苏妙珏掩嘴笑道,“我刚去了小姑那儿,你们猜她在做什么?”
叶钟氏与林珑对视一眼,两人均有点拿捏不准。
“不会是又在借机刁难下人吧?”叶钟氏迟疑道,“我现在就怕她反悔,到时候你们可得帮我劝劝她,我啊真是前生欠她的,这辈子来还儿女债的。”
“婆母这话差矣,我看弟妹笑得这么开心,估计是正在绣嫁衣。”林珑催促苏妙珏,“弟妹,赶紧揭盅吧,别让我们的心七上八下地悬着。”
“嫂子急什么?”苏妙珏忙握住叶钟氏的手,笑得特温柔地道,“还是嫂子最了解小姑,小姑啊果然在绣嫁衣,这下子婆母就放一百二十个心便是,这未来女婿绝对跑不了。”
“阿弥佗佛。”叶钟氏忙念了声佛号,“我看我得去给佛祖添香油才是。”
“这敢情好,等这边事情忙完了,就去上香祈福保佑家宅平安。”林珑赞成道。
“别少了我这份便是。”苏妙珏忙道,然后招手示意俩丫头上前。
“这蒌子里装了什么?”叶钟氏好奇地问道。
“螃蟹。”苏妙珏没卖关子,“夫君最近得了十几娄这金陵出产的江蟹,这不大家都尝尝,我刚过去小姑那儿就是拿给她,这是孝敬婆母的,既然大嫂也在这儿,我等会儿就不去南园了。”
“这金陵出产的江蟹颇为美味,每年我们在金陵的人都会贡些上京来,今年倒是晚了些许。”叶钟氏颇为高兴地道。
“听夫君说金陵那边出了点事,估计是因为这原因所以晚了点,不过这会儿倒是托小叔的福先学到了这美味。”林珑看着苏妙珏笑道,“那嫂子就却之不恭了。”
“嫂子还与我客气什么?多的可没有,就这么一人两蒌子尝尝鲜便是,要想多吃还得等我们的人送上来才行。”苏妙珏道。
总共也没有多少,叶老侯爷与叶明恂那儿也要送去,所以算算也就真的只能是尝尝鲜了。
说到吃螃蟹,几个女人在这方面还是颇有一套,讨论起吃法那也是热火朝天,正说得兴奋处,外面的大丫鬟匆匆忙忙进来。
“太太,大事不好了,神武侯府的人刚来报,说亲家老太太病危。”
“什么?”叶钟氏急忙起身,一脸的着急。
“婆母先别急,我赶紧去让人备马车,这就赶去神武侯府见外祖母。”林珑也急忙扔下手头事,立即下罗汉床趿鞋。
叶钟氏神色有些慌乱地点点头,苏妙珏一边给她套上薄外套一边安慰了说了几句。
如今是初冬的天气,还是得注重保养。
林珑随叶钟氏匆忙赶去神武侯府,遂只能嘱苏妙珏打理家事。
“婆母与嫂子放心,我必定办好。”
林珑点点头,这才吩咐车夫扬鞭。
一路上,叶钟氏都心急如焚,自家亲娘的身子自那年被钟郭氏给害了之后就没真正好过,可大夫说过只要不动怒好好保养挨过今冬不成问题,她这才没经常往娘家跑。
“婆母先别忧心,兴许是下人的夸大其词。”林珑只能这般来安慰叶钟氏。
“我知道我那大哥,他不会让人夸大其词,现在就怕我娘真的撒手人寰……”说到这里,叶钟氏几乎哽咽起来。
林珑忙给她抚背。
就在婆媳二人焦虑中,神武侯府在望。
进了府里,叶钟氏很快就下了马车直奔钟尤氏的院子,林珑紧跟其后。
院子里边挤满了钟尤氏的孙子孙媳妇还有几个重孙子重孙女,总之看着是花团锦簇的,可这些人的脸上都没有多少担忧的表情,显
!
有多少担忧的表情,显然没血缘就是隔了一重。
叶钟氏推开人群进去,正好看到大哥神武侯与太医说着话,这才上前去不客气地拉住神武侯的衣袖,“大哥,我娘怎么样了?”
神武侯一看到这姑奶奶,当即脸色有几分难看,“我等会儿再与你说。”
此时,神武侯的新夫人钟郑氏,双十年华长得花容月貌,衣着一向颇为光鲜,此刻表情略有些哀悼地上前,边用帕子抹泪边道,“婆母午后就说心口不大舒服,初时下人们也没有太注意,等过了个把时辰,就变成了呼息困难,这才变成了病危……”
林珑看了看这位比她还年轻的新舅母,本能的真心不大喜欢,也不知道说过不再娶续弦的神武侯为什么会被她迷住,不管不顾地就娶进了门当继室。
在前段时日,她还忙着栋弟与古雪菲婚事的时候,这位新舅母就与神武侯府的大奶奶为了中馈斗得水深火热,就连钟尤氏都不能安静地休养,出面调停了几次。
神武侯摆明了态度支持新夫人,但大儿子与大儿媳妇死活不肯认输,最后闹得钟尤氏发话,说这个家迟早要交给嫡长孙,所以大孙儿媳妇掌家合情合理。
钟郑氏纵有不甘,也知道这神武侯府的老太太都发话了,哪还有她争的余地?
就此她与老太太就结下了梁子,因而对她的话,林珑是将信将疑。
果然钟家大奶奶掀帘子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钟郑氏臭不要脸的话,“婆母说的是什么话,若不是你气着祖母,祖母怎么就晕厥了过去?如今当着老姑奶奶和表弟妹的面,你就能黑的说成是白的?”
钟郑氏冷冷地看了眼这大继子媳妇,“我看是你在颠倒是非黑白吧,嘴里说着敬我这婆母,私下里却在挑弄是非,你还有脸说是我气着了老太太?说话得凭良心……”
“婆母的良心在哪儿,恕儿媳妇没瞧着。”钟家大奶奶气得说话都不顾上下尊卑了。
钟郑氏当即掩帕痛哭,上前扯着神武侯的衣袖,“侯爷,这家妾身是没法待了,他们有哪个真敬我为母?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我还不如就此下堂求去还心安些……”
神武侯听这新妻哭诉,当即瞪眼看向大儿媳妇,朝嫡长子怒道,“看看你的好媳妇。”
他因为记恨钟郭氏,所以连带看这儿子也不顺眼,更别提那与钟郭氏行事手段差不多的大儿媳妇,两人都是一丘之貉。
比起这些个闹心的人,他的新妻就可心多了。
神武侯府的世子敢怒不敢言,对这爹是彻底地寒了心,与他娘一样都是不管儿女的人。
林珑几乎看不下去神武侯这偏心眼的人,只是她到底是晚辈,不好说话驳这舅父,遂只能同情地看了眼被说得就要哭的钟家大奶奶。
叶钟氏最恨的就是这样的人,因而二话不说就站在侄儿媳妇那边,“娘还在里面病得不清不楚的,大哥这是好大的威风啊。”
这嘲讽的话一出,神武侯的脸色当即难看,他心下当然是不喜叶钟氏,但人家好歹是里面那位的亲生女儿,比他要亲得多。
“大妹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能不顾母亲吗?我这就去给她抓药。”说完,他与太医当即就推开人群离去。
神武侯府的世子赶紧跟上前去。
钟郑氏不甘心地暗地里跺了跺脚,没出息的老男人,怕不是亲娘的钟尤氏就算了,如今连这不是亲妹的人也要惧上三分,真是让人瞧不起。
钟家大奶奶这才觉得出了口恶心,遂更是热情地迎叶钟氏还有林珑进去探望钟尤氏,当然对于之前新婆母的那番话,她还有另外的见解。
叶钟氏越听脸色就越沉下去,她早就反对大哥娶那个女人进门,一个庶女能有什么好教养?再说使出浑身解数去迷惑一个老男人,又是什么正派人?
只是她与神武侯的兄妹情毕竟十分淡薄,她说的话神武侯又怎么会听进心里去?最终还是将这庶女迎进门来当继室,从而让平静的侯府再起波澜。
“我早就反对这婚事,偏你公爹就像中了邪一般。”她恨恨地骂了一句。
她这大哥与叶明恂一样混蛋,好了伤疤忘了疼。
“可不是?”钟家大奶奶这次也气愤地附和了一句,“自打她进门就到处搅风搅雨没一刻安宁,为了她,我与夫君不知担了公爹多少指责,刚刚姑姑也看到了,就只差拿剑砍过来了。”
林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神武侯府也是烂账一大堆。
对于这大表嫂,她也是深表同情,好不容易才熬到前婆母钟郭氏死了,以为这下子自己就可以当家作主,哪知道后头又来了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婆母,这心情可想而知。
所以与之相比,她要幸运得多,至少她与婆母、妯娌、小姑的关系都十分和谐。
叶钟氏看到躺在床上出气多入气少的亲娘,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这些年亲娘的身子就时好时坏,但也没坏到这步田地。
“娘。”她坐到亲娘的身边,弯腰凑到钟尤氏的耳边轻唤。
钟尤氏似乎能感觉到女儿的到来,眼睛没能睁开,还是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嗯”。
林珑与钟家大奶奶对视一眼,钟家大奶奶赶紧上前道,“姑姑赶紧与祖母说说话,自打午后晕过去,我们小辈的说什么祖母都没个反应。”
“对
!
“对啊,都是母女连心,婆母说的话,外祖母一定能听到。”林珑也赶紧道。
叶钟氏闻言哪敢迟疑?
在母亲的耳边一直说,一直说。
有襄阳侯府的琐事,也提及叶明恂那个狗东西做的“好”事,当然少不了小女儿明年开春出阁的喜事。
她一边搓着母亲的手一边哽咽地道,“娘,您得快点好起来看着籽丫头出阁,这丫头一向最让我操心,小的时候那是没办法,好不容易现在定了心性,我也想弥补她……娘,您睁开眼看看女儿……”
叶钟氏的声音,听得林珑与钟家大奶奶都不禁抽帕子抹起泪水。
看着此情此景,林珑首先就忍不住,又怕自己一哭就会惹得叶钟氏崩溃了情绪,遂捏了捏钟家大奶奶的手,指了指外头,做了个先出去的嘴型。
钟家大奶奶点了点头,她不能走开,至少不能让那年轻的后婆母有可趁之机。
林珑这才轻手轻脚地掀帘子出去,一到外头,她就忍不住泪水。
在外头回廊处哭了一阵,这才心情平复了一些,担心里头的外祖母钟尤氏,正要重新掀帘子进去,前方就有人伸手拦了路。
只见钟郑氏伸出涂了丹蔻的手故做热情地拉住她的手到一旁,“外甥媳妇难得到我们神武侯府来,咱们俩好好说说话。”
林珑不好甩开她的手,但脸色却是有点冷,“我与舅母似乎没有什么话好说……”
“怎么没有?”钟郑氏挑了挑眉,“我呀还有好些事要请教外甥媳妇呢。”
林珑微忖,她有什么事要请教她?
她与她可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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