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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道,“让她进来!”言罢,在空中停留了半晌的朱笔终于落下,在奏折上重重批示着。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在他面前不远处停下,半晌不说话。姬凤离放下手中朱笔,将未曾批示的奏折放在一侧,抬脸望过去,黑眸乍然一眯,清声问道:“嫣儿,你这是怎么了?”
皇甫嫣身上依然是方才那一袭裙裳,浑身湿淋淋的尚在滴水,纤细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冷得,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潮,抑或是紧张害怕。姬凤离的询问她听得真真切切,却并未开口回答。过了半晌,她才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不断颤抖的身子,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姬凤离。
这么多年了,她虽然喜欢他,但因着女儿家的娇羞,她只敢在暗处偷偷地看着他,仰慕他。一直到他拒绝了母后的赐婚,她的一腔仰慕之情好似被冷水浇过。那时,她虽然心中犹如撕裂般痛苦,但是她一点也不怪他,因为她本就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当他处于凌迟之刑时,他派人找她要她在临刑前送他一杯毒酒。那一次,是她第一次敢大胆地面对他,他对她说他一直当她是妹妹。后来她知悉,原来她真的是他的妹妹。
这些日子,她已经渐渐接受了他是她皇兄的事实,但是,面对他时,她还从未称过他皇兄。
她定定望着姬凤离,最终,她扯出很勉强的微笑,幽幽地张嘴唤了一声:“皇……兄。”
姬凤离微微蹙了蹙眉,柔声问道:“嫣儿,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有什么急事吗?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来人,带公主到后面换身衣衫!”他低低说道,音质不高亢,也不低沉,好似山间流泉一般温润。
这声音就像是微风一样,拂过皇甫嫣的心头,她微颤的身子终于不再颤抖,心头平复了很多。
“不用了,我有些事情想和皇兄说!”皇甫嫣低低说道。
姬凤离凝了凝眉,抬眸示意屋内的内侍都退了出去,他起身走到皇甫嫣面前,低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心头隐隐有些不对劲。
皇甫嫣一声不响,怔忡地仰视他。那双向来灵动的眼眸如今显出一丝茫然来。
“你真的要娶……那个女人?”她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姬凤离叹息一声,走到她面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来:“是的!我要娶她!”
皇甫嫣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意,可这笑容明显是僵硬的。她紧紧抿着唇,睫毛不住轻颤,原本就因落水而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苍白了:“请恕嫣儿斗胆说一句,她配不上,不要娶她!”
这样的皇甫嫣原本教人看了生出无比的心疼,可是因为这句话,姬凤离的眸色却忽然一暗,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睫,沉声说道:“嫣儿!我还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却原来……嫣儿,你们都不了解她,在皇兄心中,没有人能比她好!”
皇甫嫣忽然咬了咬牙道:“不了解她的,不是我,恐怕是皇兄你吧!她曾经做过太监,和……无双皇兄关系暧昧,这个你是知道的,可是你一定不知道,她……她……”皇甫嫣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来。
姬凤离不动声色地垂下眼,一双黑眸被睫毛阴影所遮掩,看上去格外的深幽,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深邃。不过,片刻后,他便又抬起头来,轻轻一笑道:“嫣儿,无事你就回去吧。无论她做过什么,皇兄这一生都只爱她一个,也只会娶她!”言罢,回身走到龙案前,端起一杯茶水饮了一口。
姬凤离这句话显然将皇甫嫣刺激到了,她哑着嗓子喊道:“她……她生过孩子!”
姬凤离的手微微一抖,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从窗扉中透过来的微光,无形地萦绕在他俊美的脸上。原本和煦如风的脸上慢慢地罩了一层寒霜,他的脸色在这一刻是如此的冷凝,目光也已不复平日里的灼亮,而是冷锐一片。
他缓缓转身,扬眉一笑道:“嫣儿,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你整日里在宫中不出门,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空穴来风的谣言。倘若让皇兄知道是哪个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皇兄绝不会绕她的,你走吧,这些日子到你母后的庵堂去住些日子吧!”
“皇……兄!”皇甫嫣惊骇地抬头望他,简直不相信,皇兄就这样将她禁足了。她的母后聂皇后,自从他回京掌了政权后,就一直被禁足在皇宫内的庵堂内,如今,他竟然也要将她关到那里了。
“皇兄,今日你就是要把嫣儿关到庵堂里去,嫣儿也要把话说完。这个女人害得皇兄还不够吗,倘若她真的心仪与你,又怎么会和旁人生孩子?刑场上又为何会杀你?她留在宫中,不过是为了襄助她爹爹花穆,她连太监都可以做的,委身于皇兄又有什么做不得!嫣儿求求皇兄,莫要迷了心窍,听不得别人的忠告。”
皇甫嫣眼见得姬凤离还在护着花著雨,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急急说道,生怕姬凤离随时截了她的话头,不让她说下去。
这一次姬凤离却并没有截了她的话头,而是任由她将话说完。他站在那里,看上去非常平静,只眸中闪过明明灭灭的黯淡。
皇甫嫣看到姬凤离没有阻拦她,大着胆子继续说道:“为了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值!”
“下去吧!到庵堂好好陪陪你的母后去吧!”姬凤离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皇甫嫣,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
皇甫嫣仰着头,看了他一阵子,眼里慢慢聚集了泪滴,映得一双眼睛晶莹闪烁,她用哽咽的声音说道:“嫣儿……告退!”她看得出来,皇兄显然信了她的话,这样就好!
姬凤离确实相信皇甫嫣说的是事实,若放在往日,他定是不信的。只是这一次,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在菜市口遇到她时的情景。
那时,他以为身为太监的她被皇甫无双下令在菜市口斩首,恰在那日遇到了聂府千金,那时他不知聂府千金便是她,当她扑倒在他怀里时,当时悲痛欲绝的他并未注意她到底怎么了,只记得后来他摸了一手掌的血。
那时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些事,就是有人当场死在了他怀里,他恐怕也不会多看一眼多想一下的。
这些日子,他只是陷在找到她的欢喜之中,竟是忽略了这件事。如今想来,那夜那时,恐怕就是她流产之时吧!
所以,皇甫嫣的话,他信了!
她真的怀过别人的孩子,那么,那个人必是她心仪之人,皇甫无双也好,萧胤也罢,总之,不会是他!
皇甫嫣已经退了出去,偌大的宫殿内越发变得空荡荡起来。
他坐在龙案后,随手去拿桌案上的茶盏。侍立在一侧的内侍,见状忙去斟茶,他却冷凝了脸,清声道:“斟酒!”
虽然并不知发生了何事,让一向并不沾酒的王爷想要饮酒。但内侍却哪里敢问,不一会儿便将酒壶呈了上来。
姬凤离端起酒盏,望着盏中泛着琥珀色的酒液,自嘲一笑。这旁人看来难得的美酒,此时在他眼里,不过是用来消愁的物件。
他仰首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一杯接一杯地饮酒,也不知饮了多少杯。
到了最后,他感觉到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胸口极是闷,心跳得越来越激烈。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火焰烧燎一般,炙烤着他的胸口。头也疼,好像随时都会炸裂一般。
这种感觉,这种剧烈的心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日在刑场上挨了她几刀,当他苏醒时,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似乎置身在一片漆黑的没有月色的夜晚,阴冷的风吹来,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不堪。
? 他忽然不知自己置身何地,四周好像有无数的梦魇想要将他牵引过去。他快步向前走,隐约中,似乎听到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吗?你以为她对你有情吗?她的心上人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
无数的回音在黑暗里回响,缥缈而幽冷。
他僵直地站在那里,任由那层层叠叠,越来越多的声音将他团团包围。
他只能默默站在那里,独自品味着心头的苦涩。
这就是你的命,和你母后一样的命……你逃不开的……逃不开的……逃不开的……
回声继续将他包围!
这一次他却没有傻傻立着,而是快步开始狂奔!
他不信命!
他不想被任何人掌控。这个世上,想要妄图玩弄于他在股掌之间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只是,除了她……
不知奔了多久,浓浓的黑暗散尽,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连绵绿波。波光潋滟,好一片璀璨美景。
他尚在怔愣之中,便看到一叶小舟,飘然而来。周上凝立之人,云鬟雾鬓,绯红流裙,正是她。
她的到来,驱散了那些层层叠叠追随着他的缥缈回声,四周只余一片寂静。
“宝儿……”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在小舟上朝着他温柔一笑,幽黑的眸中闪耀着绝艳的光亮。她朝着他踏波而来,绯红色罗裙摇曳生姿,墨黑的发如流瀑般倾泻如云。
“凤离……”她樱唇轻启,温柔唤他。
他望着她慢慢走近,心中荡漾,伸开双臂,想要拥她入怀。然而,就在此时,那一袭裙裳的女子,忽然变身一袭杏黄色服饰的小太监,手中执着一把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他的胸口狠狠刺来。
姬凤离猝然一惊,已经苏醒过来。
屋内一片漆黑,原来黑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降临,发白的月光从窗棱里渗了进来,浅浅的,怯怯的。不知是否因为他的心情,那月光显得冷漠而孤寂,充满了肃杀和无情!
他这才意识到酒醉后不自禁睡着了,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可是他依然觉得胸口处一阵刺痛,那里是早已经愈合的伤口处!他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心痛还是伤口痛了。
他揉了揉有些痛的额角,回想起梦中的一切,心头微滞,伸袖一拂,杯盏被撞倒,发出咚的一声。
“王爷!您怎么了!”被他屏退到门外的内侍听到声响,小心翼翼地问道。
“本王没事!进来掌灯吧!”姬凤离冷冷说道,依然是惯常平静的语气,只有他自己才晓得内里那暗隐的忧伤。
灯盏亮起,殿内一片幽亮。
堆满了奏折的条案,桌面上倾倒的杯盏,淌了一桌案的酒液,身畔诚惶诚恐的内侍。他的心这才从梦中回到了现实中。然而现实,也不一定比梦中的状况要好。
酒液在桌案上淌开,眼看就要将奏折浸湿了,内侍慌忙开始收拾。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冷声问道,神色早已平静如常。
“回王爷,已到了晚膳之时!”内侍小心翼翼答道,“王爷还回桃源居用膳吗?”
姬凤离凝了凝眉,待桌案收拾干净后,执起了朱笔,开始批阅奏折。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晚膳就摆在这里吧!”平静如水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内侍微微有些讶异,晚膳王爷一向都是回桃源居用膳的,只是不知今夜,何以会留下。但他们又哪里敢猜测主子的意思,忙吩咐下去,就在勤政殿摆膳。
一道道的菜肴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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