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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亭站在油黑色的大门前,驻足良久。
来这个村子之前,他脑海里幻想着各种画面,生怕妹妹受了委屈,生怕妹妹过的不幸福。
可是真的到了此地,却是心里平静了少许。
看到眼前这扇油黑色的大门,还有明显比周边要好上不少的房子,再加上手下打听来的一些消息,他想妹妹至少过的不差吧。
换成两年多以前,对于妹妹这样的处境,他绝对会大发雷霆,觉得妹妹受了委屈。堂堂林家的大小姐,沦落如斯境地。
可是经过不断的寻找,各种心灵的折磨,他此时觉得妹妹能在这里,嫁人相夫教子,没有沦落风尘,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每每想到这些,林青亭就对家中的嫡母嫡妹还有父亲,恨之入骨。
为了妹妹失踪一事,他甚至和家里断了联系,不再归家,一怒出走,至今三年。
回忆到前些年的记忆,林青亭不由的恍惚了……
当初为了自救也是为了争一口气,他报名参军。
那时还有些天真稚嫩的他,即使觉得自己已经认清了世间现实的丑陋面孔,但还是有些太天真了。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他一个小兵卒怎么可能混的出头。甚至因为来自军中各方面的为难,几次险死还生。这些为难也是他后来经历次数多,多方验证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原来嫡母还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而他的报名从军反而让对方便于下手,更加肆无忌惮。
他怎么忘了呢,那柳氏虽然家世不怎么显赫,但是家中有不少兄长亲戚都是在军中任职的。官职不大,但是对付一个小兵卒的他,还是极为简单的。
自投罗网,说的就是他!
其中的艰难与挣扎自是不必说,他千方百计的想保命,可是犹如困兽之斗。后来实在无法,无奈之下他只能成为一个逃兵。
那时他已经是被逼到绝境,他知道逃兵的下场,牵连家里倒不至于,但是以后却是再也不能出现在人前了,相当于成了一个黑户,放弃了自己的所有的一切,甚至想重新回头回到家里都不可能。
他是满怀着憋屈愤怒忿恨逃的,却没想到他们仍然不放过他。逃逸的过程中,有人追缉他。下手的狠度分明不是想把他抓回去让军法处置的,而是想当场将他毙命。
看清楚这点,他满心无奈,他又再一次掉入敌人的圈套之中。
可是呆在军中是死,逃也是死,还不如奋命一搏。幸好早年他看清楚嫡母的真面孔,平时虽然用纨绔的表象做遮掩,但是暗里还是请了武艺师傅学了不少武艺的,倒还是能抵挡一二。
……
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还是没能逃出去,在最危急的关头,被人救了。
救他的是景王。
景王只是一个在圣上面前并不受宠甚至极为冷落的藩王。但是景州毕竟是他的封地,边关的军事他并不能插手,但是救下一个小逃兵还是可以的。
林青亭也不知道为什么景王会救下他,但是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在景王府里。
期间他屡次想当面答谢救命之恩,可是并没有见到景王。
景王府的总管只递来一句话,问他是否愿意加入景王府的仪卫队。
仪卫队属于藩王亲兵,没有品级,类似于护院府卫之类。可是他懂别人的意思,别人是想给他一条活路,一个安身之处。
天下之大,他竟无处可去,于是只能答应下来,在景王府安身立命。
离家出京时候的信誓坦坦,此时沦为了一场笑话。别说想争一口气了,他连想替妹妹以后出嫁撑腰都做不到。
可是他没有放弃,也没有气馁。毕竟没有丧命不是吗,仪卫又如何,仪卫上面还有仪卫舍人,还有护卫指挥。
总有一天他会站起来的,当然现在说这都太早了……
在景王府当了差以后,他才知道景王府是个什么样的处境。
大熙朝有分封制度,皇子一旦成年就会离京就藩,只会留太子在京中。藩王的封地根据受宠程度不等,而景王就明显属于那种不受宠的儿子,才会被分封到景州这样一个贫瘠的地方。
景州地处偏远,气候寒冷,农不行商也不行,属于那种极为贫瘠的封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藩王封地属于封国,藩王可列爵治民,分藩锡土。
在封国内,亲王拥有大司法权与人事权及兵权,其官属除长史及镇守指挥、护卫指挥由朝廷进行派遣外,其余均可在封国境内或所部军职内选用。王府官可兼行省参政,为地方行政首长,也可兼指挥使,掌地方兵权。
说白点,也就是说,景州是景王的地界,一切都是他说了算,朝廷大致上是管不了的。
当然,一个好的藩王之所以能够长存,那就是要安分守己。
景王也确实很安分守己。
而林青亭任职的仪卫其实也算是景王的身边人,也就是说,如果能混出头在景王殿下面前挂号,也是能在景州境内混一个不错的官职的。
为了出头,林青亭整整花了两年的时间。
从一个最低等的仪卫到了仪卫队长,到景王府护卫副指挥使。从当上副指挥使的那一刻,他才见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个淡漠冷然,少言到近乎让人不知道他会说话的景王,那个京中出了名的‘哑巴五皇子’,哦,现在不是五皇子了,是景王。
也是到了此时,他才明白他之所以会一路畅通无阻升职这么快,完全是因为有人提拔。而提拔他的原因就是让他暗中架空正职,让其如同虚设。
他也是到了此时才知道,原来这个在京中传闻透明到几乎不存在的景王,其实并不是一个太安分守己的人,至少不如表面安分。
要不然也不会明知道几处正职都是朝廷钦派负责监督景州各项事宜,还仍然按兵不动慢慢架空。
期间林青亭心中的激动与蠢蠢欲动不用提,为了报答景王的救命之恩与知遇之恩,他是准备一门心思的准备报效景王了。
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实当初救他,景王也是不经意的一个举动。直到看到他在府中一点点成长起来,才会让景王动了点心思。
不管开始是如何,至少结果不错,不是吗?
……
林青亭这边刚刚稳定下来,就急急从景州奔赴京城。
他计算了一下,妹妹差不多也快到出嫁的时候了。他走时妹妹不到十四,一去两年多。京中的大家闺秀出嫁一般都不会太早,及笄仪亲,次年成婚,他应该还赶得及。
谁知道他面对的却是家中的空无一人,只剩几个下人在府中打点,而他父亲及全家全部去南方外放上任了。
然后他又快马奔赴南方他父亲林至贤上任地方。
面对林青亭的出现,林至贤的惊讶及全家的惊讶,就不一一叙述。
林青亭再次见到这些家人也恍如隔世,对嫡母的愤恨自是暗中隐藏,但是对于这个亲爹,林青亭还有有些孺慕之情的。
可是在他再三询问妹妹的所在后,全家人都支支吾吾推三阻四。那一刻,他心理防线全然垮塌,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和睦,在家中大闹厉声逼问。
得到的结果却是,妹妹在跟家里人上任途中失散,家里人也找过了很多次,可是完全找不到踪迹。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当初林青婉失踪,嫡母柳氏确实‘安排’在了途中失踪。可是却没有找过,直到到了南方林至贤偶尔一次问及长女,柳氏才痛哭失声说对不起老爷,大姑娘丢了,丢在了路上。她暗中安排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怕老爷伤心难过,才一直没有告知。
这种说法是怎么蒙过林至贤的,大家都不清楚,可能因为刚到地方上任,公事繁忙,他除了在家里发了一通脾气以后,就再也没有过问。
林青婉的存在渐渐成了林家的禁忌,对外说法一律是患病身亡。
冥冥之中,事情与林青婉当初的猜测相差不大,林青婉就这样‘被身亡’了。
没有人在意这个在家中仿佛透明人的女儿,只有林青亭还惦记着这个同母的妹妹。
听到这样的说法,林青亭心神失守肝胆俱裂。见林至贤老羞成怒又完全不当一回事,还埋怨他小题大做,嫡母表面和蔼,实质上说话无一不是挑拨离间,他当场就和家里人闹翻了。
他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嫡母柳氏干的,只可惜他没有证据。
再次怒出家门,这一次,林青亭却是彻底茫然了。
他的妹妹,那个总是怯怯的冲他笑的婉婉,到底在哪儿?
时隔两年有余,历时已久途中路程遥远,一时之间他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打探妹妹的消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在京城和这里差不多,如果在景州他还能有点力量,在景州之外,他竟然除了无力只能是无力……
出行之前,他和景王报备自己需要回京一趟,也定下了归期。此时定下的归期已到,林青亭只能忍下满心的憋屈与无奈启程回了景州。
这一次回去,他不甘于只是做景王府护卫副指挥使,而是要做到景州镇守副指挥使。
他出行之前景王已经和他透露了这个信息,因为心急怕赶不上妹妹出嫁,他应许回来后即着手准备。
此时的他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因为他知道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手下才能有些权利,才有力量寻找妹妹。
而对于妹妹失踪后的处境,林青亭不敢去想象。
他只要想到有那种可能,他就恨不得扭头去撕了柳氏……他只寄望妹妹在他找到之前,性命无忧……不管她遭遇了什么,碰到了什么,以后他都会帮她通通报回来……
婉婉等我,哥哥很快就会来……
……
林青亭又花了两年时间,才堪堪达到景王的要求。
成为景王真正的心腹之后,景王对他的事也知道些一二。对于他从景州派人出去寻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林青亭也知道景王目前处境的,所派出去的人都是心腹并明面上和景王府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林青亭直指要处,让手下人从头查起。从林青婉在人眼前消失的那一刻,而不是听柳氏说的途中走失。
于是历时几个月,宝旺家的和林青兰的奶娘王妈妈悄无声息的都落在林青亭手下手里。几番拷问,又牵扯出钱牙婆,顺藤摸瓜一路查到千里之外的董牙婆身上。
拿到董牙婆的供词,林青亭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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