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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船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码头接了,不过来的不是林青亭,而是府里的总管。
林青婉倒没觉得有什么,那总管则是解释了又解释,说侯爷本来准备过来接姑太太的,临时被宫里叫了过去。
下船换马车,一行人往京城驶去。等开始进城的时候,已经又在马车上坐了一个多时辰了。
进了城里,外面更是人声鼎沸。此时马车车窗的帘子已经放下来了,不过红燕细心,只放下了一挂薄沙帘子,从外面瞧不清里面,但是从里面透过看外面却是看得极为清楚的。
京城不愧是京城,沿道的房舍极为繁华,人也很多,车水马龙,摩肩接踵。
哼哼看得小眼睛都直了,估计是没见过这么繁华的景象。
诺诺倒是比他沉稳些,但也看的目不转睛。林青婉这辈子虽说前十几年一直住在京城,但是从未出过门,所以对京城是什么样的,也只是全凭自己想象。
如今亲眼见到,倒也没觉得有多么令人惊叹,跟她想象的差不多。当然这些想象都是来至于上辈子看到的各种古装电视剧,总体来说差不离,只是此刻更加形象化更加宏伟壮观了。
一路人声越来越少,红燕在一旁解释说是进了内城了。
又行驶了一会儿,马车才缓缓停下。
林青婉并两个孩子下了车,一入眼就是府前正门匾额‘敕造定远侯府’几个金漆大字。
此时定远侯府门大开,门前站了很多下人,领头的是一个总管摸样的中年男人。
“给姑太太姑老爷一家请安。”
这么多人一起行礼,再加上这气势磅礴的宅子正门,着实让人不免一惊。
林青婉怔忪了一下,微笑开口:“都起吧。”
那总管摸样的人,凑上前来,“姑太太,小的姓洪,是府上的总管。侯爷被招进宫去了,命小的开正门迎接姑太太一家。”
林青婉知道一般勋贵人家,有客来访都是走东西侧门的,极少有开正中大门迎接的。能把中门打开迎接的,说明极其重视来客,并且是上宾。
“劳烦洪总管了。”
“不劳烦不劳烦,姑太太姑老爷还有两位小少爷这边请。”
洪总管半弯着腰在前面带路,恭敬的领着林青婉等人入了府里。
一路走来,屋舍均是徊廊环绕、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本来还有些好奇的,转悠久了,不免觉得眼花。
幸好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不是太远,走了一会儿也就到了。
“姑太太,姑老爷,这馨婉院是侯爷专门给您一家准备的,小的早早命人就收拾好了。”
馨婉院正脸是一排五间正房,两侧还有东西厢房。
进了正房,屋里的格局是三明两暗,正中一间是会客厅,东次间是起居室,靠最里的东间是睡房。西次间是明间设计,多宝阁后放了一张八仙桌圆桌,最里面的西间则是一个大大的书房。
屋里的摆设看起来很清新典雅,低调隐藏着奢华,很是不俗。
林青婉当林家大小姐的时候,虽然自己没用过什么好东西,但是在嫡母嫡妹房中可是见过不少,知道屋里的摆设俱都是价值不菲的上品。
“两个小少爷的房间安排在东厢房,那里丫鬟婆子都是齐全了,姑太太可以不用担心。”
洪总管说话的时候,进来了一排下人,拿着林青婉他们的行礼箱笼进来,随同的还有红燕并几个丫鬟,红燕安排着人把东西都拿去归置。
“真是谢谢你了,洪总管。”
“那姑太太先休整休整,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红燕,小的先告退了。”
林青婉点点头,“洪总管慢走。”
洪总管出了门后,小心的抹抹汗。看这位姑太太的样子,似乎对这些安排都还满意,让他心里不由的松了口气。
从定远侯开府起,他就跟在侯爷身边侍候了。
期间对这个姑太太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侯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捎信过去不说,还会让人带很多东西过去。其间去了几次信让这位姑太太进京,可是这个姑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推着没来。这次好不容易人来了,侯爷可是交代过几次,一定要当府里正主子招待,务必一切都要让她满意。
院子是侯爷亲自挑的,为了布置屋子,他带着人把里面的摆设换了又换,总是觉得不满意。
因为这个姑太太的身份实在太让人无所适从了,布置的奢华了,怕她觉得拘束,太简洁了怕人觉得怠慢,着实费尽了脑筋。
幸好,这个姑太太看样子为人和善,也是个平易近人的,不像是个为难下人的人。
洪总管一路走出馨婉院,准备再去敲打敲打下面的人,让她们都好好的侍候着,不要觉得别人夫家不显,就怠慢了。
……
红燕安排好丫鬟们把箱笼归置好,又开始安排着侍候林青婉一家子更衣梳洗。
各自去梳洗回来,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坐了那么久的船和车,都是挺疲乏的。用完膳,杨铁柱两口子就去歇息了,两个孩子也被红燕安排有人服侍。
至于林青亭那里,据说有公事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睡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林青婉两口子就起身了。
起来后才发现,两个儿子早就起来了,并且让丫鬟们领着出去玩了一会儿。
两个孩子都不是那种怕生的,再加上下面人服侍细心,所以玩的很是起劲儿。这会儿玩回来,哼哼兴奋的小脸通红,诺诺则是对这个弟弟头疼不已。爹娘还休息着,他又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只能跟着一起。可是他精力没有哼哼旺盛,跟在后面追着跑了一圈真是够累的。
“娘,舅舅家好大好漂亮啊!”哼哼说道。
诺诺没有说话,但是眼里也是表达着这个意思。
林青婉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笑着说:“哼哼这么喜欢这里,娘把你留下来给舅舅当儿子好不好?”
杨铁柱在一旁笑着接口:“我觉得这个想法好,哼哼那么能吃,还是留给大舅哥当儿子算了,给家里省点粮食。”
两个无良的爹娘,还有一个无良的大哥,三双眼睛一齐瞅着哼哼的反应。
哼哼急得小脸通红,嘴里哇啦哇啦大叫,“不要啦不要啦。”又觉得自己说法没有说服力,用商量的小口气和杨铁柱说,“那要不,哼哼以后少吃半碗饭?”
哼哼现在每顿都要吃两大碗饭,少吃半碗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多了。
杨诺无语向天翻白眼,这个蠢弟弟。
林青婉和杨铁柱被逗得笑了起来,门外也传来哈哈大笑声。
随着笑声,一个英气勃发的青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穿了一身蓝色绣暗纹的衣袍,身材修长消瘦,但却蕴含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浑身充斥着不怒而威的威仪,看得出来林青亭这两年确实混得很不错。
“哥哥。”
“大舅哥。”
林青亭满脸是笑,“婉婉、铁柱,好久不见。”
看到这个比两年前又沉稳不少的哥哥,林青婉觉得眼睛有点湿润。
拭了拭眼角,拉着两个儿子给他们介绍,“这是舅舅,快叫舅舅。”
杨诺和杨恒两个小娃儿盯着来人,端详半天,才开口叫着舅舅。
如果林青亭知道这个小娃儿一个在想‘我果然长得像舅舅’、一个在想‘舅舅为什么手里没拿金箍棒’,估计会满脸黑线。
“这是哼哼吧,都长这么大了。”说着,林青亭就抱起诺诺,还举起来掂了一掂。“你爹娘嫌你吃饭多,就留下来给舅舅当儿子吧,舅舅不嫌你。”
估计林青亭也是在外面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故意戏谑外甥,只可惜对象搞错了。
被舅舅误认,杨诺当然小脸就垮下来了,“我是诺诺,舅舅,不是哼哼。”
小诺诺的表情悲愤欲绝,长得矮长得小不是他的错好不好啊啊啊啊?!!
“啊?”林青亭大愕,望望旁边那个貌似哥哥的大块头,看看手里这个明显小了一圈小身板。又想刚才在门外听到说话的童声确实不是怀里这小男娃的声音,难不成自己真的认错对象了?
旁边的林青婉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杨铁柱也是满脸笑容。
杨诺瞪大眼睛,再次声明,“我是杨诺,那个才是弟弟,”又想到舅舅为什么会认错,憋红着小脸道:“个子矮不是我的错,我娘说我随舅舅。”
林青亭也被逗笑了,摸摸诺诺的头,“哈哈,都是舅舅不好,居然认错人了。”
转头又看向站在腿边眼馋的看着他抱诺诺小娃儿,“这个是哼哼吧,”说着把诺诺放了下来,又抱起哼哼,“那时候才几个月的奶娃,居然长这么大了。”
“诺诺不说我还没发现,诺诺确实像我,哼哼比较像妹婿。”
林青婉也是满脸笑容,“是啊,哼哼块头个子都像相公,才四岁居然比哥哥还高。”看大儿子纠结的小摸样,又说道:“不过诺诺比哼哼懂事多了,天天帮着娘照顾弟弟。”
被林青亭放下来的哼哼,不甘示弱:“娘,我也很听话好不好?”
“好好好,你们都听话。我让红燕姑姑带你和哥哥出去玩好不好,爹娘和舅舅说会儿话。”
红燕走上前来,拉着哼哼,诺诺没让她拉,就率先走了出去。
林青亭笑着看了一眼,“嗯,也别说诺诺是懂事多了,很少见小孩子这么沉稳的。”
三人又说了几句孩子的事儿,便步入了正题。
“不知道未来的嫂嫂是哪家的姑娘,为人怎么样?哥哥在信中也没细说,我可是担忧了一路。不会是那边做主给哥哥定的亲吧?”
林青婉担忧了一路,所以开口第一句就问的是这个。
林青亭当然知道那边是什么意思,对于林家那边的事,他也去了几次信和林青婉提过。
林正贤外放归来,在其伯父林丞相的帮助下谋了户部侍郎的一职,正三品。
一般四品以上就属于高官了,又是京官,身价自是与以往不一般。那个时候的林青亭还在景州,虽说知道父亲回京了,但却早就没有与其联系的想法。
背靠大树好乘凉,林正贤很是得意了一段时间。
可惜经过藩王叛乱事件,圣上不但太子没了,宠爱的两个藩王也是一死一残,剩下能继承大统的儿子也就剩了景王云王。圣上的身子骨本就不行,经过这次打击,更是受了重创,只得在病入膏肓之际,招了景王回京。
这其间的意思,朝中的文武百官、王公贵族、公爵勋贵都懂。
林青亭就是这么跟着景王回京进入了京城人的眼里,林正贤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与家里闹翻的儿子不知何时投入了景王的门下,俨然一副其心腹的样子。
景王回京后就被立为太子,圣上拖了两个月就殡天了。
旧皇殡天,新皇登基,朝中势力开始洗牌。
其实一开始文武百官并没有把新皇放在眼里,因为这个景王历来是个沉默的,还未就藩封地之前,在京城里就有个‘哑巴五皇子’的绰号,在宫里更是个小透明,素来不得圣上喜爱,刚一加冠就早早就藩出京,封地还是圣上所有儿子最偏远最贫瘠的景州。
这么说吧,景王和林青亭一样,也是经过叛乱一事,才正式进入朝中文武百官的眼里。
在外人眼里,这个景王是个有大气运的人。
肯定是有大气运的人啊,要不然会正统的太子挂了,向来得圣上宠爱的许贵妃两个藩王儿子一死一残与大统无缘,成年皇子中也就剩了他和云王。可是云王素来胆小懦弱,文不成武不就,又是个怕女人的,说白点就是个窝囊废,别说圣上看不中,就是朝中文武百官皇族勋贵都瞧他不起。
两相比较,还是景王毕竟靠谱些。
景王登基以后,性子还是像以往那样沉默寡言,即使有文武百官在朝堂上争吵辩论,他也是漠然无视,很少开口。
刚一起初,朝中大臣还想这个新皇好糊弄,啥都不说,什么都由着大臣们官来。后来时间久了才发现,这新皇景帝虽然口上不说,但是肚里有事啊。
人家哪是傀儡,任你们摆布,人家是嘴里不说,但是该安排的都在安排。
五军都督府换人了,京卫指挥使司换人了,五城兵马指挥司也换人了。几乎在他们都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京城的兵力尽数掌握在其手。
然后就是朝中文武百官了。看不顺眼的,换掉。聒噪的,换掉。喜欢在上朝的时候指手画脚上蹿下跳的,换掉……景王是不爱开口,是反应有些慢,但是别人有耐心,懂得慢慢来,一番朝中洗牌以后,朝中大臣发现,举凡让景王不顺眼的,差不多一个个都换掉了。
于是朝中空前的安静了。
安静只是暂时的,随后就是暗中涌动。为了自己的官位亦或是身家性命,朝中大臣们开始纷纷打听景帝的喜厌憎恶。
亲们,这么晚才想到打听顶头上司的品性,不会太晚了吗?
一番打听下来,得到的消息寥寥无几。
景帝并没有什么爱好,整个人乏味之极。不爱书画,不爱棋艺,不爱……什么都不爱,甚至连美色都不爱,至今后宫也就那么寥寥几个人,据说现在唯一稍微受宠点的,也就是还在封地时一个姬妾,现今的元贵妃了。
朝中大臣现在想要打听到宫里的消息极为困难,也是到了需要打听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宫里他们也插不上什么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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