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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月没有上前蹭热闹,在家里带着小嫣嫣,如今肚子显怀了,身子有些犯懒,家里好吃好喝的,越发是,最多在家里研究一下小零嘴,与小嫣嫣一起争着抢着吃,日子倒是好混。
方河依然是去帮忙了,地里的活少,他这几日怕她营养跟不上,还时不时上山狩猎,昨日大清早的又从渡口扛了一袋子小鱼,苏小月嘴馋,炸了两盘金黄撒让芝麻放在几上当零嘴似的时不时吃一条。
小嫣嫣也学她这样,乘着娘亲不注意也顺带的捞一条,被方为瞧见了,看着妹妹有些无奈。
袁氏不在家里,苏小月做饭,方河向来都是吃完宴就回来再吃一顿,于是苏小月煮了米粥,炒了几个小菜。
晌午回来休息,方河看到苏小月躺在躺椅里睡着了,旁边也放着一张小躺椅,上面睡的是小家伙,两人一模一样的仰头睡着,睡得正香。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看着母女俩,方河就忍不住扬起唇。
他转身进了厨房,里面饭菜都温在锅里头,方河敞开肚皮吃了起来。
今年夏季的阳光倒是充足,有一个多月不见雨了,正是做酱的好季节,方河寻了时间从镇上租了牛车把酱缸子拉了回来,往东边山脚那儿一放,何其壮观。
一家人站坡上就看到底下摆的酱缸,苏小月忍不住捏了一把汗,刚过小暑天还没有这么热呢,可这么多酱缸,今年做酱有得忙活了。
家里就几人,苏小月看着头痛,于是看向方河,说道:“不如还是寻些村人帮忙如何?”
方河摇头,“村里人正好奇我怎么拉了这么多缸子回来,不知什么用处,先前我们又做了酱坊,四面围得结实,越发使人好奇,叫他们来恐会添乱,不如我同大业叔和虎叔说说,这两日闲着便帮我们做酱好了。”
做酱头,调配酱汁的法子掌握在苏小月的手中,请人帮忙干其他杂活是没问题的,这样苏小月一家会清闲不少。
有了两家帮忙,二百一十四个大酱缸,十二亩晒场,终于在农忙前弄好。这次苏小月只在方河身边指点,她倒是没怎么做事。
做酱头那几天,方河上山上的石屋里守了几夜。
天上还是没下雨,苏小月一家看着倒没有什么,太阳越好,家里的酱汁晒得越香,可是苏阿吉却有些隐忧。
一家人吃了饭后坐在一起,苏阿吉说起这天色来,“咱们东边山头只有我们一家,且水田只有百多亩,北边山头这一年多开垦不少水田,个个都想着水田种谷米,再这样暴晒下去,为那水源恐怕会生事,
但愿今年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对于庄户人家来说,天灾是最可怕的东西。
就在这炎炎夏日,永丰县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百年老家莫家居然分家了,分家还不说,居然一家族人闹到了公堂,着实令沈县令头痛,左右逢源的结果便是审不了案子,审了好几日收了莫明裕不少贿赂的银子,终于拍了板,莫氏一家分家了。
话说永丰县三大家族,莫家、李家、孟家,三大家族是永丰县的地主富绅,三家都是酿酱起的家,却数莫家为大,若论味道上莫家或剩一筹,重点是莫家有更厉害的推销能力,最强的后盾。
莫家祖辈最喜欢纳妾,因此子嗣繁荣,百年世家已是一个旁大的大家族。莫氏原本从莫家村起的家,如今莫家村反而成了旁支,酿酱起家的那位莫家始祖自称一脉,且世代子孙不准分家,这是祖训,每代会选一位压得住场子的族长来管理。
慢慢地经过时间的推移与沉淀,莫家分为两支蓬勃发展,一支管内,专以酿酱为生,一支管外,专管船运与推销。
原本这位始祖的相法是极好的,两支区分来也是自家两儿子吧,然而儿子再生儿子,一直绵延下去的已经不是亲情了,而是共同的利益。
莫明裕便是拥有酿酱生意的这一支,他是这一支里的老大,算是族长下一人,他如今掌管着千多位族人的生计,而千多位族人下又有旁支,有妻有妾,将来还有子孙,算都是归于他名下的。
所以不管做什么决定,他也算是一支里的小族长,开完大族会回来还会开小族会,然而最近几次把族里人集结在一起却是勤了些,因为莫明裕想做一个大决定。
上次因为族侄杀□□女的事差点东窗事发,连累到这支来,想想就觉后怕,还好后来找人顶了罪散了银两,算是平了事情,但因那件事后,莫明裕开始警惕。
也或许是年事已高,开始瞻前顾后,再加上霍家与他达成了运送酱汁往四国贩卖的事,要知道莫家那支虽然跑船运,有门路,那也只不过是在南国上下打点,却是没有人敢往他国而去,一是没有有力的靠山,二是莫家还没有这个能力做得这么大。
至于霍家,莫明裕与之合作前却也是非常小心的,派了亲信费了银子,耗费半载时间,把霍东家的家底摸了个透,方发觉人家哪是池中之物,那生意不仅遍布四国,且每国都扎稳了脚跟。
旁的不说,便说霍家自个印出来的银讫纸币,宛如朝中便钱会子,比那朝中的会子还要管用,人家霍家涉及的生意,贩粮算是其中一部分,别的就有百姓所有涉及到的生活与生计,钱庄酒楼杂货店种子铺粮铺等等,但凡见着霍家的银讫纸币,就犹如拿了钱币,直接可以拿来买粮买种,或是买日常需要。
每个郡都会有不少各行各业的铺子,餐馆酒楼就更加多了,比那会子钱还要流通。
如此世家,他莫明裕终于放下心来,于是开始思忖着怎么脱离莫氏家族这个大窟窿,他管着这一支族脉倒是不成问题,由得他作主,敢有半分造事,他有权私下处置,是死是活仅在他一句话,如此倒是轻松不少。
寻个由头倒是简单,那边做船运的开铺子的,一年往来多是记账,半年一结,后来拖于年底一结,到年底族会基本就是族老们分红的时候,分到了银两好过年。
白花花的银两被那些成日无事的族老给分走也是莫明裕的一大痛处,但缘由不能从这儿着手,那便从那帐上着手,大家都是生意人,谁不留一手,你来我往,心知肚明,在族里人面前也不敢闹翻。
于是莫明裕偷偷派人从族老那儿偷出了账本,又请了几位算账的先生,历经两月,终于把两支族人的生意往来算了个通透。
往年莫明裕会在酱汁的份量上做些手脚,他也知道那边会在赚回来的银两上做手脚,他觉得两两相抵,大抵自己是不吃亏的,没想这么一算,他居然输人一着,差了十多万两银子被人私吞不说,人家除了卖他的酱汁还做了不少旁的生意,走船运最是赚钱,南北相通,一年往来几趟水路不知赚几多。
最关键的人家的本钱用的还是他酱汁卖出的银两,难怪从半年一结拖到年尾变成一年一结,也难怪族老们会同意,人家私下里不知给族长和族老们多少分红,所以这事儿除了他莫明裕不知道外,其他族人基本是全明白的。
他们为了大家的利益,极力瞒着莫明裕,若不是这一次这么一查,他到死都不会知道,弄不好将来子孙也任由他们摆布。
先前还犹豫着分家的事,这次查到这么大笔银两,再也不淡定了的,族会开之前,他直接一纸状书告衙门里去了。
案子交上去前,他先后两次见了沈县令,说出了那十多万两银子的事,庙时案子结了,银子到手了,两人一人一半,如今沈县令心跳如鼓的把案子给交了,心思完全偏着莫明裕去了。
撇去那十多万两银子不说,他们别的生意赚到了银两该分到莫明裕手中的那数目更加的大,想分出那银两是不可能了,倒是可以拿那事儿压压他们,能尽快的分家。
果然如莫明裕所料,那边为了保住那些银两,欣然同意莫明裕分出去,至于帐上少去的十四万两银子只好如数奉上,莫明裕与沈县令各得一半。
沈县令得了这银子,当即就把银两存到霍家钱庄去,放哪儿都不放心,唯放在霍家钱庄最最放心。
朝庭的会子还担心随时生变,反观霍家却成了贪官污吏的安心之所。
至于莫明裕得到这笔钱后,首先想到是扩建酱坊,今年打算大量做酱汁借霍家之力销往四国,按霍东家所说的,以前那规模也只不过是一国之量,销往四国得翻上四倍之多。
这话把莫明裕高兴得一连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了,闭上眼睛脑中尽是金山银山,坐拥美妾良田。
莫家船队不能拉自家族人的酱汁去卖,一时间永丰县这一支船队空置下来,而在船上做工的方亮不得不领了工钱回方家村。
方亮回来的这天,烈日炎炎,下地干活的村人都没法在地里呆了,早上早早起来干一会儿乘着太阳刚升空之际,之后就在屋里头休息,等到太阳偏西之际。
方亮就是在这日头正盛的晌午时分回的村。
他孤身一人,手中除了刚拿到手的银两便没有剩下几多,以前的银两他全数交给齐惠,后来屋里没人了,他也曾四处翻找个,没有半分银两,眼下手中只有两个月的工钱二两银子,还有一两银子的遣散费。
一共三两银子,好好省着花,倒也能花一段时间。
在村里发焦的土路上走,时不时吃一嘴的灰尘,不知不觉经过自家水田,只见里面空长了一丘田的水草,再望向麦地上面也尽是野草逢生,没有半点农作物。
他停下脚步望了许久,心里头失落至极,忽然生出一种何去何从的茫然感。没想不知不觉来到了方河的院子外。
他站在门外沉思,手抬起又放下,这时屋里传来脚步声,刚要转身避让,方河已经打开了门,看到门外的方亮,方河眼露惊讶,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大哥还会再回村里来。
于是上前拉住方亮的手,直接把人请进了屋里头。
屋里苏小月大着肚子带着两孩子正在啃西瓜。
今个刘夫子上县学,方为休息,苏小月又嘴馋,于是去地里摘了两个西瓜回来放去地窑冰着,再拿出来,凉爽的不得了。
苏小月看到方亮,放下手中的瓜,起了身。身边的方为也是极有礼貌的起身行礼。倒是小嫣嫣却瞪大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方亮,嘴里啃着瓜舍不得放下,那瓜汁从脖子一路往下打湿了胸前,就连脸腮鼻子上都染上了瓜汁,看得人直想笑。
方亮看到这样可爱的娃娃忍不住笑了笑,先前的茫然与郁气一扫而空,跟着方河一同坐下。
还有一个西瓜在地窑里,苏小月起身,与袁氏向山坡底下的地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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