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箫看清了来人后皱了眉头,他并不想与南宫祁撞面,于是连忙拽着缰绳想要调转方向。
只是南箫今天刚学会骑马,一切都还不是很熟练,刚调转了马头,南宫祁便擦着马身追了过来。
南箫想要尽量避开,浮云却突然发出一阵尖锐嘶鸣,前蹄高高地扬起,不停地踢打着。缰绳好像已经不能控制住身下的马了,浮云在原地急躁地转了几圈,然后在校场上胡乱地狂奔着。
几个骑师和东显见状立即跑过去,而南宫祁则是面无表情地退让到一边翻身下马,静静地看着一群人和那匹马。
南箫在马背上颠得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要搅浑在一起了,头脑晕眩得很,四肢没有什么力气,想抓也抓不住那缰绳。
还没等到骑师赶来,南箫便感到身下一空,栽倒在了地上。
被扬起的黄沙迷了眼睛,一片迷蒙中,似乎看到浮云高高地扬起马蹄,就将落下,南箫脑海里浮现出一些惨遭马踏而死的传闻,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剧烈的践踏感和痛感没有传来,骑师在最后一刻制住了狂躁的骏马。
两名骑师忙安抚着受惊的浮云,东显和另外两个骑师过来打算将南箫扶起。
“疼——”南箫捂着左臂,有些虚弱道。
东显轻轻地翻过南箫的身子,才看见其左臂被砾石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布料上浸满了鲜血,一些砂石覆在伤口上,看着便觉得疼极了。
其他两个伴读公子冷眼看着,只有南宫祁,正得意地抱着手看着自己的杰作。一枚带血的尖锐石子被随意扔在地上。
慕容瑾刚上完乐律课在外院里走动,便看见半臂是血的南箫被扶了进来。
伤口用布条简单地包扎过,但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渗血。
南箫面色苍白,眉间的朱砂痣格外显眼,额头上大颗大颗的冷汗往外冒,却是咬紧牙一声不吭。
“这是怎么了?”慕容瑾一同扶着南箫进了屋。
东显道:“南公子在课上摔下了马。”
“怎么会这样……传太医了吗?”
“已经传了。”
心细的宫娥小心仔细地给南箫清理着伤口,南箫趴在榻上,紧咬着下唇。
慕容瑾为南箫拨开挡眼的被冷汗浸湿的碎发,“先忍一忍,太医马上就到了,会好的。”
严义真不多时也已赶到,给南箫诊了脉后又问,“公子除了伤口疼外,可还有其他不适?”
“手……疼……骨头疼……”
严义真从左肩上一路摸索下来,避开着伤口,到小臂某处时,南箫忍不住闷哼一声,“疼……”
严义真面色凝重地看向慕容瑾,“殿下,南箫公子他,左臂骨折了。”
“骨折?可能医治?”
“嗯,”严义真从药箱里取出一些药散和药膏,“问题不大,可以医治,只是还要公子忍着些疼。”
南箫虚弱地点点头。
严义真先隔着皮肉将骨头复了位,然后将药散和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小臂上,再用泡水软化后的杉木片以细绳捆覆牢,留出关节部位,以便屈伸。
又将臂膀上的伤口清理了上药包扎,这才算完结了。
而这一切都做完时,南箫已经疼得昏睡过去了。
这么长的痛楚里,他偏偏不吭不叫,硬是将苦痛都咽进了心里。
“公子已无大碍,请殿下放心。只是须得好生静养,饮食清淡,微臣每隔两日会来换药。”
慕容瑾这才松了口气,“有劳严太医了。”
严义真收了药箱子走后,慕容瑾将东显叫到屋外,“你可知,南箫今日骑的是哪匹马?”
东显道:“是一匹叫‘浮云’的白马。”
慕容瑾想了想道:“这匹马我知道,浮云温顺得很,这么久了,也没见谁从浮云背上摔下来过,怎么今日偏偏这样巧。你仔细说说,南箫今日到底为何会落马。”
“本来南公子学得也快,一直都骑得好好的。只是南宫家的那位世子突然冲了过来,才让南公子的马受了惊。”
“两匹马撞上了?”若只是单单的擦身而过,不至于让浮云那样失常。
东显摇了摇头,“不曾。南公子的马受惊后,南宫世子便驾马去了另一边。”
“原来如此,”慕容瑾大概也猜到了那些小伎俩,“好个心狠手辣的南宫祁!”
慕容瑾万万没想到,南宫祁竟会有那样狠毒的心肠,若是今日之事再有个什么偏差,只怕南箫就要丧命于马蹄之下了。
“南公子的射习课在哪天?”
东显从袖中取出一方纸看了看道:“回殿下,是在后天。”
慕容瑾看着他这个动作笑道:“你倒是细心。”
笑意颇浅,东显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轻笑还是讥笑。
他们主仆缘尽了,他是知道的,他也不敢再过多奢求。他的殿下还愿意和他说话,已算是万幸了。
慕容瑾看着南箫苍白的面庞出神,他突然不知道当初决定带南箫进宫到底是对还是错。
本是想着慕容夙本就不怎么待见南箫,又心粗得很,进学宫也能更好地念书。
如今看来,反倒是带累了他。
翌日,南箫须得好好养伤,慕容瑾便放了些带了批注的书卷在他榻旁。自己带着云方和另一内侍去了学宫,东显则留在浮月宫。
这日去得早,慕容瑾是第一个到学堂的,慕容礼和南宫祁晚了半刻到。
见慕容瑾身侧没了南箫,慕容礼玩味笑道:“四弟的伴读呢,怎么才来了一日便不来了?莫不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在此地念书。”
慕容瑾目光仍停留在书页上,冷冷道:“拖了皇长兄伴读的福,南箫折了一根手骨,须得休养不少时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倒想问问世子,你是什么意思?”慕容瑾从书里抬起头来看着南宫祁,目如寒潭。
南宫祁也没想到南箫手会骨折,当时只是想让他摔一下马,看他狼狈的模样。
“我不过是骑马从他身边而过,他自己骑术不堪,怪得了谁。”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振振有词,好像他当真是没有过错的。
慕容瑾狠狠地剐了南宫祁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们。
慕容礼拍了拍南宫祁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温书。
再一日的午时,慕容瑾随意用过一点午膳后便来到了校场的射亭。
射亭虽名叫亭,却只是个露天的场地,是用来上射习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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