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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玲玲没想到顾老二真的会朝她动手,起初是被打懵了,但随即而来的疼痛又让她清醒了过来,余光看到躺在地上面色铁青的柳氏,又怒又怕,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做出了决定,被踹翻在地又忍着腹痛去抱住顾老二的腿:“爹,您打死我不要紧,您快看看娘吧……”
马玲玲无比清楚,顾老二如今在气头上,她今天一旦躲了或是还手了,和顾老二就会彻底闹翻,别说以后说亲还能说到个好人家,可能马上就会被顾老二遣送回马家村,被马家人磋磨,而她娘柳氏根本就无能为力。
她马上就要及笄了,如今顾老二家境不错,她只要再哄顾老二一段时间,借着顾家这棵大树,说个好人家,她今后就自由了。
马玲玲想得明白,又被踹了一脚,也只是咬牙受了,哭得梨花带雨地去抱顾老二的腿,“爹,您看看娘吧,娘要死了,胖墩也是没娘的孩子……”
“没娘的孩子”五个字恍若一道雷,劈在了顾老二的脑门,他从小到大受了多少白眼,一旦做了点错事,旁人就是一句“爹娘死绝了”,他甚至无可辩驳。
更何况,他还值壮年,柳氏若真死了,他少不得还要再找,花钱不说,阿宝已经吃了后娘的苦,难道还要让胖墩也吃这样的苦?
顾老二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低头去看蹲在柳氏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胖墩,又看向嘴唇都发青的柳氏,最终把脚收了回来。
马玲玲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悄悄松了口气,赶紧爬起来,快速把身上的灰扑打干净,然后摆出一副委屈但又十分乖巧的模样,“爹,我这就去找大夫。”
说着,也不等顾老二回复,就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往外跑了。
等到马玲玲跑远了,顾老二才大梦初醒般,赶紧把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柳氏扶了起来,单手扶着她坐起,帮着她顺气,怕她晕死过去,又掐了掐她的人中。
大夫看过后,柳氏受伤并不严重,只是急火攻心,又加上身体太胖了,一怒之下,心火太重,憋着的气都堵在了心口,这才会呼吸困难。
“我给开了道去心火的方子,这些药我家里倒是有,但山上也不难找。”大夫把纸笔又收到了自己的布袋里,见柳氏喘着粗气还在对着顾老二横眉冷对,又微微叹了口气,“这秋天干燥,本就心火重,让你婆娘凡事往宽想,这病啊,光靠大夫也是不行的。”
大夫就是同族人,人称老顾大夫,家里世代都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已经快六十了,医术不错,但眼睛不太中用了,平日村里人有个小病小痛的都是找他的小儿子小顾大夫,但今儿不巧,小顾大夫吃过晚饭就去了板根叔家,马玲玲扑了空,但想着她娘那情况,只好求着老顾大夫过来了,医者仁心,老顾大夫今儿听说了这事儿,虽对柳氏看不上,但还是跟着走了这一趟。
顾老二点了点头,“谢谢老顾大夫了。”顿了顿,他又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动了动唇,声音异常艰涩,“老顾大夫……”
“嗯?”把东西整理好后,老顾大夫就把布包背在了身上,准备告辞了,“还有事吗?”
“大姐儿……”顾老二闭了闭眼,想起阿宝的话,又下定了决心,“我大姐儿今儿腿估计又伤到了,麻烦老顾大夫再去走一趟吧。”
老顾大夫愣了愣,随即又道:“我儿子就在她隔壁的板根那里,你派人去说一声,我一把老骨头了,就不……”
“老顾大夫,我亲自送你过去。”顾老二打断了他的话,看老顾大夫一脸疑惑,扯了扯嘴角,“这会儿,我怕小顾大夫回去了。”
老顾大夫想了想,点了点头。
临走时,胖墩怯生生地扯了扯顾老二的裤脚,“爹,我饿。”
顾老二累了一天,也早已是饥肠辘辘,闻言,看着还愣在一旁的马玲玲,又是气火奔天,“你是死的不成?还想着要老子来伺候你不成?成天吃了饭不干活,养着你做什么?”
“我马上去做饭。”马玲玲垂着头,又怕顾老二真嫌她是个吃闲饭的,又解释道:“下午阿宝去了大姐那里,胖墩没人带,我不放心,才空不出时间做饭。”
马玲玲这话无意于火上浇油,顾老二愈加来气,“大姐儿十岁起,就包了家里的家务,还要带着襁褓中的阿宝,亏你还有脸说,你以为你马玲玲将来是个当官太太的命?”
“唉唉唉,算了。”老顾大夫站一旁只觉尴尬,拉了拉顾老二,“晚了我就不去了。”
“记得赶紧把饭做了,帮你弟弟把澡洗了。”顾老二对着马玲玲冷哼了一声,这才带着老顾大夫去了。
另一厢,小顾大夫从板根叔家出来后,听板根婶的话,又去了顾辞家里。
站在顾辞的院门口,小顾大夫有些纠结,当初顾辞的腿就是他看的,他收了柳氏的钱,把顾辞的伤往严重了说,自是做贼心虚,眼下也没好意思进去,但他又收下了板根婶帮顾辞给的看诊费,正踟蹰不前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到了他爹,吓了一跳,“爹,你怎么来了?”
“哦,你在啊。”老顾大夫并不知道小儿子做的那档子事,看到他在,不由埋怨,“早知道你也要来走一趟,我就不过来了。”
“二成叔。”小顾大夫看着顾老二,打了声招呼,这才回了他爹的话,“板根婶跟我说,大姐儿的腿白天又伤到了,让我给板根叔看过之后,就帮忙去看看。”
二成就是顾老二的名字,只是平辈都称呼他顾老二,小辈就称他二成叔或是二成爷爷,他们这一支算辈分高的。
顾老二点了点头,看了小顾大夫一眼,又朝老顾大夫道:“既然都走了这一趟了,老顾大夫也帮着去看看吧。”
老顾大夫无可无不可,想着等会跟着儿子一块回去,路上有个照应,正欲点头,小顾大夫却径直接了话头,“二成叔,我爹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你先送我爹回去吧,大姐儿先前就是我看的,不碍事。”
顾老二垂眸不语,倒是老顾大夫嫌麻烦人,“能有什么吃不消,还得劳烦人家送一趟,正是秋收,你二成叔也忙了一天了。”
说着,老顾大夫就径直进了院子,小顾大夫无法,也只得惴惴跟在了口头,想着等会若是他爹敲出个好歹了,就推说是他医术不精。
顾辞等着大夫过来给她瞧腿,还奢侈地点着油灯,正坐炕上给两个小的讲故事。娇娇和阿宝都不小了,就算是亲姐弟,男女七岁就要分房而睡,茅草屋除了顾辞和娇娇睡的这屋,就一个杂物屋,除此之外就是外间的大炕屋了,炕屋是冬天用的,平日就摆放东西,有了阿宝,顾辞又带着他们把炕收拾了出来。
“姐姐,大夫来了。”一听到敲门声,娇娇就成顾辞怀里钻了出来,就坐在外边的阿宝赶紧去开了门。
看到门口的三人,阿宝愣了一下,但还是腼腆地打了招呼。
“大姐儿……”老顾大夫还是挺喜欢顾辞的豪爽劲头的,率先进了屋,“腿是怎么又伤到了?”
“顾伯。”顾辞扯了点笑,和老顾大夫打了声招呼,扫到走在最后跟进来的顾老二,硬扯出来的笑意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低头摸了摸娇娇的脑袋瓜,“娇娇,帮顾伯和顾三哥去倒碗水。”
完全被忽视的顾老二讪讪地,没话找话道:“大姐儿,腿是又伤到了吗?”
顾辞依旧没理,自顾自地把腿伸了出来,“我下午一时情急,动了这个伤腿,现在感觉脚踝和伤口处都痛,麻烦小顾大夫了。”
毕竟小顾大夫背的是他们顾家祖传的木箱子,顾辞还是把腿给伸给了小顾大夫看。
小顾大夫暗暗松了口气,让阿宝打着油灯,右手在顾辞的腿上小心地按着,隔了好半会才道:“无事,只是牵动筋骨了,静养几天,外敷的药也不要停,还多喝点骨头汤补补。”
顾辞点了点头,正欲把腿收回来,顾老二突然道:“小顾大夫,大姐儿的腿真没救了?”
小顾大夫愣了一下,回头看了顾老二一眼,又快速别过眼,暗忖了片刻才道:“要不让我爹再瞧瞧。”
顾辞盯着小顾大夫看了片刻,注意到他慌乱的视线后,心里一惊,又把腿伸了出去,“那就麻烦顾伯帮我看看吧。”
知子莫若父,老顾大夫一看他儿子这脸色,就猜到了几分,瞬间一张脸黑成了锅底,赶紧弯腰给顾辞看了看腿,又在关节处捏了捏,问了顾辞的感觉,最后才一脸歉意地看向顾辞,“大姐儿,我儿差点害惨了你,虽伤到了骨头,但还能救,只是这愈合骨头的膏药,要到镇上的积善堂才有。”
说着,老顾大夫就一脸气急败坏地骂了他儿子一句:“孽子,你差点害了大姐儿一辈子。”
“那接骨膏十两银子就手指点,大姐儿这腿伤,少说也得抹个半个月,还要配合积善堂的药内服,穷苦人家哪里治的起。”小顾大夫满脸羞愧,见娇娇蹬着他,瞬间脸憋得通红,不服气地辩解道。
这话属于不打自招了,老顾大夫一巴掌就挥向了他,“那也不是你想的,医者仁心,你要做的就是把病人的病情如实告知,我白教了你这么些年。”
老顾大夫又怒又觉得愧对顾辞,“大姐儿,顾伯没什么钱,但往后小痛小病的,你只管来顾伯家拿药。”
“顾伯说得什么话。”顾辞一听小顾大夫那话,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但也知道老顾大夫这番当着她的面教训儿子,也是为了让双方都有台阶下,遂笑了笑,“顾伯也别怪顾三哥了,他本心……也是个好的。”
顾伯叹了口气,“是顾伯愧对你。”
顾辞笑了笑,转了话头,“顾伯,娇娇今儿被吓到了,你给她开点安神的药,我担心她做噩梦。”
顾伯赶紧应了,握住娇娇的手,给她把了把脉,“脉象时虚时沉,确实吓到了。”又掀开娇娇的眼皮看了看,“待会我就让你顾三哥把药送过来,吃两剂就好了,也就不给你开方子了。”
顾辞点了点头,“谢谢顾伯了,一起多少钱?”说着,顾辞就让阿宝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碎银布包拿过来。
“顾伯怎么还好意思收钱。”
小顾大夫这会也弱弱插了插嘴,“板根婶帮你给了。”
顾辞心里一暖,看了顾老二一眼,莫名笑了一下。
老顾大夫觉得对不起顾辞,连茶都没好意思喝,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就带着儿子走了,顾辞腿不便,就让阿宝去送了送。
等到阿宝将那两父子送走后,一直没有开口的顾老二动了动唇,缓缓开了口,“大姐儿,你放心,既然你的腿能救,不管花多少钱……”
“想让我感恩戴德,原谅你?”顾辞冷冷地打断他,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滔天巨恨,她不傻,顾老二为何主动带着老顾大夫来,她就不信她顾老二先前是不知道实情的。“做梦。顾老二,这会知道对不起我了?我告诉你,别以为如今做出这副假惺惺的嘴脸,我就当之前的事没发生过。如今我这腿,你乐意治也得治,不乐意治,也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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