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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耀眼的光芒中, 骆泗眯起眼。
身体中仿佛有什么飘摇而上, 最终停留在半空。青年半跪在虚无中, 他的力气逐渐消失, 只有死死抓住手上物品的信念,促使着他没晕过去。
金光渐渐散去。他听到自己力竭的喘息声, 以及汗水低落在地上的声音。一切都归于沉寂, 青年愣了几秒, 迫不及待仰起头。
他的瞳孔瞬间缩小——
恶魔的犬齿间, 明显有东西被咀嚼了下去。那只雕塑露出满足的神情, 浓稠得像血一样的墨色流淌在它的唇边, 随后被一只猩红的舌席卷干净。
青年视线中,恶魔垂下眼,又变回了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骆泗却浑身一冷, 他愣愣看着雕塑,僵立着,一动不动。
寒风在谷底呼啸而过。失去一切的此刻,青年连转动呼吸都快忘了。
只知道站在原地,像是一尊雕塑,凝视着逝去的前方。
“唔……”
耳畔传来一声轻吟。骆泗眨了眨眼, 终于回过神。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低下头, 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老人紧紧闭着眼, 还是那副熟悉的样子, 只是皮肤重新红润了起来。他似乎陷入了沉眠, 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安静的倒在地上。
巨大的恐惧瞬间席卷而上,就像踩在轻飘飘的云端,一个不留神便会摔得粉身碎骨。青年嘴唇蠕动几下,他迷茫的环顾四周,眼睛却像蒙了一层膜,什么也看不清。
他在原地僵了几秒,几乎瞬间脱力,跪了下去。宿炎飞呢?
“呃……”
发出无意识的呢喃,一片黑暗中,青年挪动着双膝,在粗粝的地板上前行。他一点点蹭过去,手搭在老人颊边:“爷爷……”
“唔。”
老人睡得安憩,并未答话。与他沙哑的嗓音不同,这声轻吟明显来自另一个人。
骆泗愣了片刻,猛地转过头!
熟悉的身影倒在地上,化为影子的部分早已恢复正常。似乎是因为摔得狠了,宿炎飞皱起眉,眼皮抖动两下,才终于睁开。
他扭了扭脖子,看到骆泗直勾勾的眼神。男人一愣,见青年从愣神一点点转变为狂喜,目光有些茫然。
宿炎飞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此时仅仅是转头望了望四周,皱起眉。
“我怎么会……”
“你这个——”青年一下子扑到地上,五官挤作一团,像是在又哭又笑。他手搭在男人颊边,一点点仔细摸过,像是要找出任何可能受伤的地方。
宿炎飞浑身一僵,瞬间又放松下来。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青年的关心,仿佛根本不是才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看骆泗这样全身心都投在自己身上,男人抬起手臂想把人搂进来,瞬间疼得一缩,脸上却不由露出一个笑容。
“不走了?”
他的笑容称得上痞气。骆泗没理他,哆哆嗦嗦地咬住下唇,似乎是吞回了一句脏话。他皱起眉瞪着面前人,因为忍住泪水,眸子瞪得极大。
“谁让你做这种事的!”
青年嗓音嘶哑,好似被吓到了极致。
宿炎飞自知理亏,瘫在地上闭起眼。刚才那一番斗争弄得他有些乏力,此时只能抬起手,把人搂进怀里。
骆泗瞪大眼,有无数不满想发泄在男人的胸膛中。最终却因为担心宿炎飞的感受,只瘫在男人怀里。
隔着重重看不清的虚影,他的目光珍重的落在那片青灰的布料间,渐渐濡湿一片。
温暖的大掌从发间拂过,男人摸了摸青年的头,慎之又慎:“对不起。”
他早已感觉到有异样的潮湿落在胸口上。看样子刚才那件事,真的把人吓狠了。
胸口漫上丝心疼。宿炎飞只得仔细拂过青年的每寸发梢,把人再搂紧一点:“别气了。”
骆泗咬紧牙,眼神难得有些凶狠:“怎么回事?——你早知道自己会没事?”
宿炎飞心中警铃一作——要是真承认了,自己离死估计也就不远了。好在他是真不知道,此时也称不上在骗人。
“不是。”男人摇摇头,目光变得温柔。他捧起青年的脸,一个干涩的吻落在他眼角,噬去那颗泪珠:“不是因为你拼命在救我吗?”
青年皱起眉,胸中划过丝不安。宿炎飞胸中一紧,这样生气的青年他是第一次见,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人给得罪了。
“按照我族传统,献祭的确是要付出性命……”话音还没落,宿炎飞就看到怀里青年眸中隐秘的潮湿——他吓得话都不敢继续说,赶紧换了个方向:“我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骆泗闭上眼。身下滚烫的温度令他心安不少,但胸口却仍有一丝隐秘的焦虑。
他刚清楚的看见恶魔把什么黑色的东西吞下去了——就是从宿炎飞身体上剥夺下的那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宿炎飞,你——”
“嗡——”
青年还没说完话,地底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轰鸣——恶魔雕塑的手在往回收,它巨大的翅膀似乎也因补充了能量,渐渐收拢,再度守护在身体旁边。
“我们先离开!”宿炎飞表情一凛。他一把拉起骆泗,正打算把人护在怀里,就听青年发出一声惊呼。
“有东西在发光!”
宿炎飞一愣,顺着怀中人的视线回头。恶魔脚底,一串神秘的字符正闪闪发亮,似乎昭示着什么。
骆泗也在看,不太熟悉的记忆,渐渐升到脑海中。上次掉到地底,这串符文他也看见过。
那陌生的花纹,分别代表着憎恨,欲.望,本能,极乐。
现在的字符却与从前不同,沟槽被黑紫的魔气填满,流淌出熟悉的气息。骆泗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拉了下男人的胳膊。
“宿炎飞!”青年叫得小声又焦急:“……你觉不觉得自己,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宿炎飞皱起眉,仔细检查过身上的气息。
没有。四肢健全,五脏六腑都在,对面前人的爱意,更是随着时间的积累而越来越深。
硬要说的话……好像那些曾经郁结于心的苦闷、求而不得,都散去了不少。
现在他抱着青年,怀中被填得满满当当,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感与自信。
他再也不用为二者的身份而痛苦,再也不用在每个浓稠的夜里辗转反侧,为接下来的抉择伤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人从自己身边推开,甚至因此勾勒出那些扭曲而自私的计划。
现在的他不一样了。仿佛终于愿意信任青年,宿炎飞看着那抹光洁的额间,不由低下头,落下一吻。
骆泗捂住额头,瞪了男人一眼。宿炎飞拉开距离,笑得肆意。
恨不得立即告昭天下,这个人是他的。
这是什么重要的改变吗?宿炎飞有些估摸不准。但现在的状态,比之前的舒服了无数倍,也自信了无数倍。
见男人久久没答话,骆泗也不再逼问。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他轻轻抱了人一下,随后别过头,指了指前方。
“带上爷爷……我们走吧。”
“终于想起我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骆泗一跳。他浑身一僵,随后像反应过来似的,脸上泛起可疑的温度:“爷……爷爷!”
老人什么时候醒的!又听去了多少?
骆泗臊得不行,视线尽头,黄局长睁开眼,眸中闪过睿智的光。他依旧躺在地上,眸中却笑得狡黠。见骆泗望来,还朝他眨了眨眼。
“旁边那个是你朋友?”
“不,他是我的……”青年左顾右盼,连脸都不愿转回去。那只手却越勾越紧,一点也不打算把人放开。
宿炎飞笑了。没有回避老人的目光,他先大大方方鞠了一躬,随后抬起头,神情中满是志在必得。
“爷爷您好,还有对不起。我是您孙子的……”他笑得整个眼睛都眯了起来,被身旁青年轻轻掐了一把,却完全没打算停下来。
“爱人。”
他没有再转回来。对面老人有所察觉的目光中,宿炎飞拉紧了青年的手。
他偏过头,气息温热,喷洒在身旁人白嫩的耳间。
“该做的都做了,回去吧。”
“去我们的未来。”
.
当看到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视线中,管家终于松了口气。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类形态的影子也是会流汗的——手心早已被汗液浸湿,管家拿毛巾擦了擦手,优雅的迎了上去。
“王。”
他低下头颅,不只是朝着宿炎飞,更是朝着男人怀中的骆泗。作为王仅存的得力干将,他早在心中发誓。
只要这个人能把王带出来——从今往后,他便会把他当做王以下的第二人选。
若是从前的他,断不会下这种似乎背叛宿炎飞一般的决定。但现在看来,不只是自己,王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走吧。”
亲了亲骆泗的额头,男人降落在悬崖上。身旁老人露出嫌弃的眼神,管家看着眼前一幕,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哪里呢……他不由陷入沉思。王身上那些阴沉而可怖的气息,似乎散去不少。
而且刚才,男人好像还对他笑了一下。
——简直是不可思议,以前的王绝不会这样做。
想不出原因,管家摇摇头。不管怎样,王就是王,只有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而且——
他仰起头。男人身旁有人陪伴的感觉,竟然出乎意料的很不错。
“走吧。”不知管家心中所想,骆泗转过头。刚经历一场大战,他的发梢都挂着汗珠,眼角微弯。
“上面的影子,还等着你去安排呢。”
“是该安排。”宿炎飞点头。看着这样毫无防备的青年,他突然一笑,凑过去在唇角咬了一口。
骆泗吃痛,瞬间嘶了一声。男人像个大男孩儿,一双眼睛闪着危险的光芒,满是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欠了你这么久的婚礼……”男人的嗓音平静低沉,整个谷底都听得到。
“是时候让那群影子,安排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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