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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沐雨不问还好,这样一问,董健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整个人要炸了“我是不舒服,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到现现在了,你还有心思关心我舒不舒服,你就是虚伪,如果你真的关心的话,就该听话,就不该那么做,乔沐雨你太自私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还有那么多爱你的人为你担心,可你都做了什么?你怎么对得起我们。”
董健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这一大串连珠炮式的轰炸,乔沐雨被吼得有些蒙圈,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这么气急败坏,失去理智和风度,等他发泄完,有大口的喘息声自话筒传进耳朵,她小心翼翼的放低声音问“你怎么了?我是做错了什么吗?让你这么生气,你告诉我,我该。”
听到她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声音从话筒传进耳朵,董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吼叫有多失态,又心疼这样的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气息“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吃药?按时来医院检查开药,带回去,却不吃,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原来是因为这个,她就知道就算自己瞒的有多好,也瞒不过身为医生的他,知道自己让他担心了,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这样说,就是默认了,董健都想下跪给她了“小雨,哥哥求你了好不好,我不逼迫你打掉孩子,但你也别放弃自己行吗?吃一些中药控制不会伤害孩子,这你是知道的,可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我只想听不放弃。”
乔沐雨当然明白董健的苦心,但是,她除了那声对不起,真的做不了什么“这些我都知道,可另一个重点我也知道,就算能维持到生了孩子,做了手术,运气好的话活个几年,十几年,可是现在我的情况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所以不要劝我了,晚了,癌细胞已经转移了,就算神仙下凡也无能为力了。”
最后一句神仙下凡都无能为力,是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她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残忍无情!
董健作为医生,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即便他多么不想承认,都是无法改变的现实,情绪一落千丈“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帮我和盛嵩做配型吧,然后调理他的身体,到最佳状态,准备迎接移植手术。”
董健这才明白,这才是她给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她把一切都做到了极致,就是为了今天,而他似乎也只能帮她这些了,咬咬牙一闭眼睛,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好。”
“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
“你说。”
“我不希望痛苦的死去,能不能帮我申请安乐死。”
董健当然知道癌症患者在最后的日子里会承受怎样非人的痛苦,生不如死,既然只有这种选择,那样安乐的死去,总比在痛苦中死去好,他没理由不答应,“好。”
“谢谢你,哥。”
“我宁愿从来没见过你,从来没有过你这么个妹妹,你扰乱了我的生活,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相处,你就要狠心的离开,让我做出这么痛苦的抉择,看着你去死,却无能为力,你走了一了百了,你让我怎么办?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又如何跟萧静秋说?如果她知道我不救你,还送你去死,她的脾气,会杀了我。”
“她不会,她是个明事理的丫头,知道真相后,她会感激你对我的仁慈,至少我是笑着离开,而不是疼死。”
乔沐雨左一句死右一句死,听得董健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没勇气再听下去,“我还有事,先挂了吧。”
“拜托你了。”
“好。”
董健说完,马上切断电话,坐在沙发里犹豫了很久,才拨打了盛博彦的电话。
接到电话时,盛博彦刚刚赶回家,偏巧母亲今天也回来早,母子俩结伴坐电梯回的家,进门后,发现客厅空荡荡的没人,就准备和母亲去她的房间,把安排她旅游的事告诉她,刚换好鞋,就接到董健的电话,只好先接听。
董健给他带来的消息对他而言可谓是轰动性的,寻寻觅觅这么久,在他彻底失去信心,为自己安排后事的时候,却找到了心源,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董健了解他的感受,而他更不愿多说,一想到那颗心是乔沐雨提供,就会揪心的痛,在盛博彦愣神的时候,他只说了句要他抽空去医院一趟,便挂了电话。
这个电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盛博彦举着黑屏的手机,那么不真实,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幻听了。
梁宇花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后就看见盛博彦拿着手机依旧站在原地,最主要是脚下的鞋子只换了一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恍惚,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走过去问,“儿子,谁的电话?出了什么是吗?快说,你别吓妈妈。”
盛博彦这才回过神来,把目光移向一脸担忧的母亲,“董健打来的,他说找到心源了。”
听到了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该欢呼才对,只是盛博彦说这话时很镇静,一点都没激动情绪,因为到现在他还没办法相信是真的,这个消息等待了五年,一颗心早就麻木了。
梁宇花的眼睛马上睁大,亮晶晶的看着儿子,眼睛里全是掩饰不住的惊喜,“真的吗?太好了,你怎么这个样子,一点都看不出开心来。”
盛博彦当然高兴,只是心里更多的是苦涩,为了这颗心他等了五年,在彻底失去希望后,逼走了乔沐雨,伤害了他最爱的人,到如今的地步,有人站出来说你可以不用死了,他怎么能兴奋的起来。
他嘴里敷衍着,“高兴,当然高兴了。”
“得好好谢谢董健,为了你的事他没少操心。”
“一定,我会的。”
两母子的对话声惊动了客房里的简小蝶,她本来是在睡觉,是被梁宇花的大声吵醒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从床上爬起来,穿着拖鞋走了出来,走出门,就看见母子二人站在门口,刚回家的样子,“你们回来了?”
梁宇花太激动了,完全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这种事情不分享,憋在心里难受,看见简小蝶,一时忘记了其他,一脸兴奋地对她说,“小蝶,找到心源了,找到心源了。”
这件事简小蝶早就知道,所以并不意外,也做不到和梁宇花一样的兴奋,但为了配合她,也必须演出来,便开始演绎自己高潮的演技,先一脸惊讶,接着激动兴奋交替呈现,后直接上来,越过梁宇花,给了盛博彦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献上一个香吻,最后流下激动地泪水。
这一系列高难度表情包几乎是一气呵成,演技堪称一流,观者无不为她这种真情流露而感动。
梁宇花颇有感触的走过来,伸手疼惜的在简小蝶肩头轻轻拍了拍,“好孩子,你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些年苦了你了!”
梁宇花这两句敌得过千言万语,一语道破她这些年的艰辛,触动了简小蝶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原本逢场作戏的哭,却瞬间演变成真情流露的痛哭流涕,哭的整个人颤颤巍巍,软软的靠在盛博彦怀里,泣不成声,停也停不下来。
盛博彦原本是要推开她,只是状况完全在他预料之外,也以为她只是演一演,对她的戏码,也不回当真,没想到到后面场面有些不能控制,她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头靠在他肩头,瞬间单薄的衣衫就被打湿,暗自思忖,这戏演的也太逼真了吧!如果不知道她的本来面目,他真会当真的。
梁宇花是真的被蒙骗了,见简小蝶哭的停不下来,便有些心疼,弄得她眼圈都红了,拿了湿纸巾转到儿子背后,帮她擦拭眼泪,目光落在儿子换了一半的鞋,准备把简小蝶从儿子怀里拉出来,安排在沙发上坐,只是试了几下,并没弄动,那看着娇柔的身体似乎力气很大,两个人黏在一起了一样,最终放弃,给盛博彦使了个眼色,他只好放弃换鞋,半拖半抱着她坐到沙发上。
盛博彦用力才把黏在身上的身体给推开,梁宇花坐在另一侧,往简小蝶手里塞纸巾,“好了,本来高兴的事,怎么还哭起来了。”
简小蝶哭的抽抽噎噎,接过纸巾一边擦一边说,“我……我是太高兴……了!”
终于甩开她,盛博彦忙站起身,走去门口把另一只鞋换上,口气淡淡的说,“也别高兴的太早,配型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呢。”
简小蝶闻听几乎是马上做出反应,“一定没问题。”
梁宇花也马上跟着附和,“小蝶说得对,咱们等了这么久,老天也该开眼了。”
对于两个女人的坚信,盛博彦也不想说什么,只是一笑置之,一切听天命吧!
梁宇花很久没和简小蝶这样亲近的坐在一起了,之所以今天能,都是因为她们深爱着一个共同的男人。
乔沐雨痛的已经难以支撑,合上房门,身体就顺着门板滑落下去,身体对冰冷的地板丝毫都没感觉,剧痛已经袭遍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剧痛折磨的叫嚣,她的嘴里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痛呼声就在喉咙口徘徊,牙齿紧紧咬住唇瓣,丝丝血腥在口中蔓延开来,痛呼声还是呼之欲出,一把扯过裙摆,满满的塞满整个嘴巴,牙齿落下更加用力了些。
盛博彦看着时间,眼看只几分钟过去了,她还没有出来,凑到门口听了一下,没听到任何声音,于是敲了敲门,“你好些了吗?”
此时的乔沐雨已经被疼痛折磨到几欲昏厥,整个人都沉浸在无边的疼痛中,大脑的思维,四肢的知觉,乃至眼睛耳朵都失灵了,加上盛博彦的声音不大,所以她并没听到,也没给出回应。
在敲门之后,盛博彦等了一会儿,里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突然有些担心会不会出意外,握住门把手转动一下,再推了一下,门却纹丝未动,既然门把手能转动,那就说明门并没反锁,门里边应该有障碍物,在阻止他进去,想到这里,更加焦急,抬手有些急促的敲了几下门,声音也提高了些,“乔沐雨,你怎么了?说句话。”
这一次乔沐雨听到了,身体也感觉到身后的门板在晃动,她一旦离开,门外的人就会闯进来,身体用力的往后靠了靠,取出嘴里的裙摆,“你在等一下,我还没完。”
听到回应,盛博彦才松了口气,退后几步,纳闷的盯着面前的房门出神,不上锁,反而用东西顶着房门,这是什么操作?
在漫长的等待后,盛博彦开始有些焦躁,来回在走廊上踱步,不时看一眼时间,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乔沐雨已经进去将近一个小时了,这是便秘吗?要蹲这么久!终于按耐不住,再次敲响房门,“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在乔沐雨身体承受能力接近冰点的时候,疼痛感才慢慢消失,而她已经没有半点力气,整个人虚脱了般瘫在地上,虽然很不想说话,但又不能不回,“不用,我就是有些便秘,你去客厅,再等我一下吧。”
乔沐雨的声音隔着房门传出来,明显有些微弱,盛博彦只以为是隔着门板的原因,也没多想,她即这么说,说明问题不大,便也安心了,他也不想一个人去客厅等,索性走到门前,矮身坐下来,后背靠着门板,他就在这里陪她,“你别急,我在这里陪你。”
乔沐雨明显觉得背后的门动了一下,忙支撑着坐直身体,紧紧靠在门板上,也好,她需要再缓一下,恢复一下体力,只是说些什么呢?目光下意识的落在耸起的肚子上,“你想要男孩儿?还是想要女孩儿?”
“都想要。”
“你好贪心啊!”乔沐雨毫不留情的怼他,“如果只能要一个呢?”
盛博彦却说“听你的。”
乔沐雨轻轻一笑“我想要女儿。”
“为什么?”
“因为女儿会像粑粑多一点,我希望她像你,不要像。”
“像你也很好啊!会更漂亮点。”
“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所以我希望她像你多一些。”潜台词乔沐雨不能说,她真是想法是,如果孩子像她,盛博彦看到孩子,就会想起她,就像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也就不容易把自己忘记,担心他会很难投入到另外一段感情里,一辈子记得一个死去的人,而且有关她的回忆痛苦多过快乐,应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而且你也会更宠爱她,我想你应该是个女儿奴。”
“随你,你觉得好,就好。”
就这样,俩人就愉快的把女儿的长相敲定下来了。
盛博彦看着对面的墙壁,想象着女儿出生后的样子,仿佛一个肉呼呼的小身体在眼前晃动,只描绘一下未来都觉得满心欢喜,一大一小依偎在自己身边,以前的乔沐雨矫情的得很,威逼着他答应,让她一辈子只宠她一个,不知道她把宠爱给女儿的时候,她会是怎么样的表情,便想打趣她,“到时你可不许吃醋啊!”
他这样说,乔沐雨也想起恋爱时她用淫威威逼他答应自己的事,第一反应就是,他怎么会知道,以前的事他不是都忘记了吗?莫非……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你怎么知道?你恢复记忆了吗?”
现在盛博彦还不想说出实情,因为那颗心还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他要在确定后,最好在做完移植手术后,一切万无一失,然后再告诉她,挽回她,所以,他只能在心里说声对不起,他还得必须隐瞒下去,“没有,我只是担心太宠女儿,你会不高兴。”
原来是她反应过度了,乔沐雨多少有些失落,她多失望在她离开之前,他能恢复记忆,失忆的他总是让她有种错觉,像是他们中间隔了千山万水,做不到和以前那样心灵相惜,在这样的他面前,她倒可以大言不惭了,“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我是最最大公无私的妈妈,我希望你把对我的爱统统转移到女儿身上,我保证绝无怨言。”
盛博彦在心里嘲笑,他才不信她脑子一热夸下的海口,她当然是个小气的不得了的人,她一向把他看成她的私有品,霸道得很,不让别人碰触,更不许他和别的女性有任何肢体碰触,也只允许他对她一个人好,现在大言不惭,是真的欺负他是失忆患者,为了让她高兴,便也顺着她说,“我信,当然信。”
“对我们的孩子好一点。”
刚刚还玩笑,瞬间话语里多了些许伤感,乔沐雨很感性,盛博彦知道,是个看电视剧,听歌曲都能戳中泪穴的人,“如果不好,任你打骂。”
乔沐雨黯然神伤,她哪有那样的福气,她等不到那天了!嘴上却说,“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点盛博彦深信不疑,那小拳头落在身上丝毫都不曾留情过,那几年里,他也没少受惩罚,一笑,“我受得住。”
说到这里,乔沐雨突然话锋一转,“明天咱们把手续办了吧?”
聊得好好的,甜甜蜜蜜,卿卿我我,完全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在谈论孩子出生后的憧憬,怎么就突然扯到离婚的事上,这跳跃的思维,盛博彦有些跟不上,只以为乔沐雨是在故意矫情,要他讨好求饶,毕竟他做了很多伤她的事,讨好是一定的,不过不是现在,到了那天,他一定不让她失望,只好使用托词,“这件事不急,以后再说吧。”
乔沐雨却很固执,“就明天吧,我在办事处门口等你,记得带好所有证件。”
乔沐雨知道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很是煞风景,但是她实在没勇气和他面对面谈这件事,像现在隔着门板,一个门里一个门内,她就看不到他伤感的表情,自己就不会那么难过,不然,她一定控制不住眼泪。
话锋转变的如此快,连空气都凝固了,听乔沐雨坚决的口气,不像是玩笑,怎么会突然这样,盛博彦有些蒙圈,真是女人心海底深,善变,说翻脸就翻脸,再次使用托词,“你现在身体不适合到处跑,不如生完孩子吧?”
盛博彦的话不强硬,反而很柔和,带着征求意见的口气,软软的撞击着乔沐雨本就不坚定的心脏,她本是想在走之前再做的绝情一点,只是此时此刻,她做不到,犹豫再三后,还是回了一个字,“好。”
身体的疼痛消失,在休息一会儿后得到缓解,也渐渐恢复了些体力,最主要是心情愉悦,体能恢复的也快,在这种时候,地板的沁凉感觉就尤为明显,再这样下去,就是在给自己找病。
乔沐雨想站起身,一只手支撑着地面,一只手拽住门把手,或许是坐的太久了,两条腿都有些麻木,根本就使不上力气,最终的结果,只是把门打开了一条缝,而她的人再次滑落,坐到地上。
门外的人感觉身体突然一空,因为毫无防备,整个人顺着虚掩的门仰靠过去,当放下门打开一条缝时,马上站起身,抬手推门,却还是没能推动,不知道里边是个什么情况,不敢用力去推,只好问道,“这门怎么打不开。”
“等一下啊。”双腿麻木实在起不来了,既然门已经打开一条缝,再不让她进来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不能站起来,但身体可以挪动,便往前挪了挪,远离了门些,“你进来吧。”
盛博彦这才去推门,门也只是闪开一条仅容他进入的缝隙,他挤了进去,才发现乔沐雨坐在地上,正一脸苦逼的揉腿,忙蹲下来,“你怎么在地上坐着?”
乔沐雨回答的也理直气壮,“跟你聊天啊。”
盛博彦又好气又好笑,坐在沙发上聊天不更好,非要隔着门坐在卫生间地面上吗?这傻丫头,这个时候也不是怪她的时候,很显然她的腿麻了,大理石的地面实在不能久坐,弯腰打横将她抱起,出了门,往客厅方向走,然后将她放进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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