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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走到了他跟前, 发现他正用一种复杂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这一次,一起走吧?”
“嗯, ”他将她拥入怀里,低哑的嗓音温柔又地唤了一声,“清和……”
他的声音悠远又带着深深的眷恋,清和忍不住抱住了他, 安心极了。
四周天色瞬间暗下,黑色的旋涡似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碾碎, 清和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消散,接着被时空虫洞强大的吸力夺走了最后的意识……
在俩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的时候, 黑色的旋涡和时空虫洞也跟着消失了。
乌云散去, 温度骤降,天空中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下,一片又一片,白色的像绒花一般轻·盈。
是雪, 六月飞雪。
雪越下越大, 地面上厚厚地堆积着一层, 将地面上沾着的血迹也一起覆盖。
纯白的世界一片安宁,寂静, 空旷……
忽然,有鸟鸣声传来。
清和缓缓睁开了眼, 她微微怔住, 看了眼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这是哪里?
“祭司大人,要入夜了,您该回神殿镇守洛神珠。”身旁一个红衣童子恭恭敬敬地行礼,“魔物躁动,若无您灵力供养洛神珠,魔物入侵北国,北国终将覆灭。”
“我是谁?”清和转过身看着蓝衣童子,“你又是谁?”
“您是我北国的祭司,负责镇守洛神珠,不让魔物入侵北国。”红衣童子恭敬地回道,“我叫玉禾,是被选来服侍您的童子。”
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么?
可为什么她无法读取这个身体的记忆,甚至无法呼唤姹。
还有……她问出如此问题,童子也没有惊讶,反而很平常地回答了她。
就好像,并不是第一次回答这种问题。
“祭司大人,由于您半年前被魔物所伤,所以记忆也有些混乱。”玉禾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别担心,您是北国的祭司,便是国主也不敢对您不敬,您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清和任他牵着,神殿离这里不远,很快便到了。
走进大殿,冰冷的气息似乎瞬间被隔了开来。大殿里还有多个红衣童子,都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梳着相同的发髻,见到她,都弯身行礼:“见过祭司大人。”
清和唇微启:“起来吧。”
童子们起身,开始各司其职。
玉禾还牵着她的手,说道:“祭司大人,洛神灯在最高的那层,跟我来。”
清和点头,既来之则安之,还是要先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
走过长长的玉阶,清和终于到了神殿的最高处。
繁复神秘的阵法中央,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悬空浮着,珠子上覆盖着金色的符文,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烛火的缘故,那枚珠子光芒十分黯淡。
“有洛神珠在,魔物便不敢靠近,但洛神珠如今灵力不足,所以需要像您一样灵力纯净之人的供养。”玉禾解下她身上的白狐披风,示意她走入阵法中央,“夜晚您必须待在阵法中,天明后您可以稍微出去走走,但不能离开洛神山,以免遇上危险。”
清和看了他一眼,眼眸微垂,面无表情地走入阵中。
看到她和往常一样在阵法中央盘腿坐下,玉禾也在阵法外跪坐着,陪她一起守着。
“祭司大人,您心系被魔物肆掠的南国,可洛神珠不能没有您,一旦您离开,洛神珠一旦到了晚上,灵力无法支撑国境外的结界,魔物便会蜂拥而至,届时生灵涂炭,北国也将覆灭。”玉禾看着阵法中的清和,“国主已下令,在全国上下寻找拥有灵力的孩子,继承人的事很快便会有消息。”
清和安静地听着,缓缓开口:“说说关于我的事。”
“是。”玉禾冰冷的小·脸上没有孩子该有的生气,他说:“您一出生便被上任祭司选为继承人,您生而便拥有强大纯粹的灵力,生性清冷却又对苍生心怀仁慈,能不为俗世的繁华和情爱所动,是天生的祭司。”
清和抬眼看向他,她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玉禾继续说道:“您从不曾离开过洛神山,鲜少接触外物,见过您的人也极少,若是遇上认识您的人,只需要接受他们的行礼就好。“
清和微微颔首,看来祭司这个位置地位尊崇,毕竟是终生守护北国的人。
看着眼前那颗散发着柔和光晕的洛神珠,清和明显看到洛神珠周身有金色的符文浮现,灵力从体内抽·出对她的影响并不大。
清和也发现了,这个身体拥有十分纯粹的灵力,那种灵力比之洛神珠还要更为纯净。拥有这样力量的原主,为什么会被自己占据了身体?
这点,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更何况,这个身体没有任何的致命伤,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清和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不过突然回过神,就发现自己站在了茫茫的雪地上。
雪花一片片落下,温度那么地真实。
眼前的洛神珠散发出的力量也很柔和,仿佛与她同源。
清和看着自己跟前的洛神珠,眼前的一切也不像是虚幻的梦境,毕竟若真是梦境,她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清和唇微动:“跟我说说这个世界。”
玉禾愣了下,随即应道:“是。”
接下来,清和一边运转着体内的灵力供养着这颗洛神珠,一边听玉禾说起这个世界的基本信息。
天下分为四国。
皆以东、南、西、北,方位为名,四国虽常有摩擦,却没有发动过大的战争,互有通婚,算是相安无事。
本以为会这么一直这么平静下去,却在三十年前,魔物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静。
从此瘟疫横行,人类魂魄被天魔夺走,沦为行尸走肉,最后被低级魔物吞吃。
如今,东、西两国已亡,彻底沦为了魔物的繁衍之地。
只有北国尚存,还有岌岌可危的南国。
原主虽然感情淡漠,却心系南国仅存的百姓,可她无法离开洛神殿,故而下令,让神殿中所有的长老前去支援南国,绞杀魔物。
魔物从何而来,无人知道,低阶魔物没有神智,基本与野兽无异。
而高阶魔物可化人形,可轻而易举吞食一城百姓神魂。而魔物所释放的魔气可让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彻底化为残骸,一般人遇上魔物根本没有反击之力,就如襁褓中的婴儿没有自保的能力。
也因此,原主才会让神殿中所有拥有灵力的长老们前往南国。
这些长老们也曾是作为祭司培养的,所以祭司该会的,长老们也都会。除非遇上能够化成·人形的魔物会有些棘手,一般的魔物并不惧。
对于原主这种做法,北国国主曾亲自来过一趟神殿表达了不赞同,但原主丝毫没有理会尊贵的国主陛下,只说了一句——
对我来说,陛下也是我所庇护的北国之人,南国和北国在我眼中并无区别,都是我需要庇护的生灵。
国主心中不满,却没有表露出来,但派遣了大军镇守边境,不允许南国难民进来。
对于国主的做法,原主仿佛不曾听闻,夜里守着洛神珠,白天则时常走出神殿,站在雪地中望着南国的方位出神。
而清和便是在这种时候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
听完玉禾的说完这些关于魔物的信息,清和才明白为什么整个神殿中只剩下这些看起来只有七岁至十二岁的童子。
玉禾看起来比较年长,以往不过十二岁的模样,却掌管着神殿的大小事务。
听玉禾说了那么多,清和却至今都不知道这个身体叫什么名字。
于是,她问:“我的名字叫什么?”
玉禾明显一怔,随即开口:“您……没有名字。”
清和眉心微蹙,怎么可能没有名字,她看向玉禾:“神殿上下都称呼我为祭司,那上任祭司还在的时候称呼我什么?”
“宗卷上记载着那个时候所有人唤您为大人。”玉禾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祭司大人,总觉得这一次祭司大人失忆后,性格变得软和了些,脸上也不再那么冰冷了。
清和微微颔首:“嗯,你不必留下陪我,去殿外候着吧。”
玉禾知道祭司大人是不想洛神珠连他身上微弱的灵力也夺走而影响了修行,他看着盘坐在阵法中央的祭司,缓缓开口:“我曾听大长老说,上任祭司说您是神女转世,宗卷说您将会是苍生唯一的希望和救赎,所以不敢妄图为您取名。
后来,在您接任祭司这个位置后,为了留下宗卷,便为自己取了一个号,叫做——清和。”
清和睁开眼,声音很轻:“……清和?”
“是的,祭司大人。”玉禾恭敬地回道。
半晌,只听到她轻轻一句:“你下去吧。”
“遵命,祭司大人。”
玉禾起身退下,在殿外候着。
清和望着自己身前的那颗洛神珠,微微出神,这个身体也叫做清和,是巧合吗?
上一个世界的最后,她只记得自己的意识被时空虫洞吞噬。难道,时空虫洞当真可以让人时光逆流么……
很快,天亮了。
阳光透过窗棂撒了下来,洛神珠的光芒明显更亮了些。
清和回过神,将体内的灵力运转了一个周天,身体的倦意也很快消失。她站了起来,往殿外走去。
候在殿外的玉禾看到她出来,将手上捧着的狐裘递上,说:“祭司大人,请披上。”
清和接过披在身上,然后下了玉阶,离开了神殿。
阳光有些刺眼,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洛神殿位于北国的极北之地,终年落雪,从不见夏秋二季。
清和踩在雪地上,压在树枝上的雪时不时簌簌落下,有时候传来树枝被压断的轻响。
不知不觉间,清和走到了半山腰,眼看就快要下山了。
清和顿住脚步,没再打算往下走了,虽然想确认这个世界中的魔物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但她没有忘记自己不能离开洛神山,神殿不能没有她。
就在清和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风雪中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清和自然地用起了体内的灵力,顺着风找到了血腥味的源头。一颗巨树下,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生死不明。
清和走了过去,是一个男人。
他躺着的地方是一片红色的雪,清和半蹲下·身,伸手探向他的脖颈处,还有脉动。
男人整张脸已被人恶意毁去,血肉模糊的样子看着有些触目惊心。清和简单地查探了他身上的伤,全身上下伤痕无数,手筋脚筋皆被人挑断,还被割去了舌头……
看向被雪花一点一点覆盖的痕迹,这个人是以什么样的毅力爬上来的,强烈的求生欲和可怕的忍耐力,都不得不让人动容。
在清和检查他伤口的时候,男人已经醒了过来……
没有就这样死去对他来说并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眼前这个容貌绝色,身份尊贵无匹的祭司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世人都说洛神殿的祭司圣洁无暇,神女转世,不容亵渎。
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不由涌·出一个邪恶贪婪的念头,他要将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女拉下凡尘,他要得到这个女人!
曾经,他是南国尊贵的褚君,国中魔物横行,父皇强行将他秘密送往不受魔物侵扰的北国。
北国虽然没有魔物横行,却有比魔物还要恶毒的人心。
行踪被奸细泄露,他被北国的将军捉住,在经受北国无数刑罚下,北国皇帝下令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割去他的舌头,让他连自尽都是一种奢求。
百般羞辱酷刑后,他曾多次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可没有,他还活着!
最后,他的脸被毁去,被丢弃在洛神山的山脚下。
洛神山,是那个祭司住的地方,连山脚下也那么干净,山上住着神殿的祭司,北国的守护神——那个圣洁地让人不敢生出染指之心的祭司。
那是北国身份最高贵的女人,即便是北国国主也弯下腰对她行礼。
还在南国皇宫之时,他曾见过她的画像,绝色容貌清冷若寒霜,那是他所见过最美的女人,所有赞美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失去了其本身的意义,变得单调乏味。
可就是那样的容貌,却让人下意识地生出敬畏之心,不敢亵渎。
雪山之下,不知心中是何种信念在支撑,他托着废去的身体爬上了山,原本洁白无瑕的洛神山渐渐被他的血弄脏。
他一步一步爬了上来,最终因为力竭而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他看到了那个只存在画卷中的女人。
只一眼,心中执念丛生。
清和发觉他已经恢复了些许意识,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解下,然后盖在他的身上。
这里离山上有些距离,男人看着很瘦弱,清和运气体内的灵力俯身将他抱起,很轻,用上灵力后完全不费力。
回到山顶,清和一眼便看到玉禾守在神殿门口,看到她抱着一个受着重伤的人回来,不由跑了过去:“祭司大人,您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清和应道:“准备伤药,还有干净的衣服。”
“是,祭司大人。”
很快,玉禾便带人送来了伤药以及干净的衣服,看到清和衣服沾上了血迹,伤者还是个男人,不由道:“祭司大人,此人的伤交给我来处理,我学过医术,处理这样的伤口不成问题。”
闻言,清和点头:“好。”
清和离开后,玉禾很快在其他童子的帮助下把男人身上的伤都做了处理,还给他将脏乱的头发剪去,并替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半个时辰后,玉禾走了出来,见清和还站在外边,便道:“祭司大人,伤已经用过药了,只是时间隔得有点久,手筋和脚筋无法再接上了。”
“嗯,”清和微微颔首,“我进去看看。”
推开门,清和走了进去,室内的血腥味被淡淡的熏香冲淡,只剩下清雅的莲花的清香,夹杂着淡淡的药味儿。
他还醒着,眼睛中情绪太过强烈,让人无法忽视。
清和顿了顿,然后缓缓开口:“你安心养伤,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
室内很安静,床·上的男人睁着眼,视线一直在清和的身上。
清和对上他的眼睛,无端地,觉得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她启唇:“你有名字吗?”问完,清和才觉得不该这么问,这个男人已经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了。
却在这时,传来叩门声,接着玉禾走了进来。
他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然后走到清和的身前,恭敬道:“祭司大人,这是从他衣服中发现的玉玦。”
清和看了一眼那块并不起眼的玉玦,拿起,上面雕刻了生辰八字,还有两个并不清晰的字。待看清上面的字时,清和眸光微动……
那是两个很小的篆文。
——容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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