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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侯怂包的模样让屋里的丫头们都抿唇直笑, 丢了面儿的小侯爷不吭声了, 默默的陪着用了饭而后悄悄溜去了旁边抱夏里头, 还挥开了乳母, 一个人蹲在那小床前看着正吚吚呜呜玩得正香的小公子, 撇了撇嘴,嘟囔道:“臭小子, 学学你娘多好, 干嘛非得学我, 吵得晚上都睡不了, 你再吵, 我就把你送给别人去养了。”
许是知道亲爹在威胁自己, 莺歌院新鲜出炉的小少爷脸顿时皱在了一块儿,随即扁扁嘴,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臭小子。”宁衡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僵在原地被儿子弄得一点脸面也没了,还是走远的乳母离得他几步远,犹犹豫豫的说道:“爷,小少爷许是饿了,不如小妇带他去喂奶?”
宁衡见他哭得脸红成一坨,到底心里软了又软, 有心想伸手去抱, 只是对着这般小的孩子又无从下手, 而且, 他刚把这小子弄哭了,那乳母就过来了,说是喂奶,不过是过来解围罢了,他又怎好拂逆别人的好意,只点头应下:“秦乳母你来吧,小爷就过去了。”
“是。”宁衡人一走,秦乳母就几步走了过去,轻手轻脚的抱起小少爷在怀里哄着,不一会儿就把他哄好了,还咧着嘴似乎是朝她笑一般,那模样清隽乖巧,融得人的心都要化了一般,惹得她不住的小声喃喃念叨:“这样乖巧的孩子,怎的小爷还舍得吼你呢?”
回了侧房的宁小侯还有些心虚,幸亏回去后月桥顾着跟绿芽说着话儿,没顾得上他,让他的得逞了一会儿,忙完后,绿芽匆匆下去,月桥到底是问了起来:“方才咱们儿子在哭什么?”
“没什么啊。”宁衡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等说完后才开始摊开:“那个,你也知道他人小就喜欢哭,估计是想哭了吧。”
“……”
月桥白了他一眼,转了话:“明日就是洗三礼了,家里亲朋好友都要来凑个热闹,儿子的名儿取好了吗?”
洗三过后,有了名儿,孩子就能写在族谱上了,月桥早知道儿子的名字由不得她,所以也没那个心思去抢。
宁衡摇摇头:“祖父那边还在捉摸呢,我们这辈儿没用字,想来儿子的名也不会跟着族里走。”
对这些月桥是不在意的,作为嫡重孙,老爷子那头总会思量,总归是为他们好,这大名有人操心,小名如何他们当爹娘的自然有权利,况且也总不能没名没姓的叫,便道:“儿子的小名你有何意见?”
作为文采并不出众的宁小侯下意识的露出一抹讨好的笑:“便由娘子来取吧,你是生养他的人,除了你谁也没这资格。”
宁小侯其实也有小名的,他小名取字安氏的闺名安婉蓉的“婉”字,添了个吉字,那时大老爷和安氏新婚燕尔,夫妻两个琴瑟和鸣,自是你浓我浓,远不是如今这般相敬如宾,待宁衡少时由安家老爷子取了字怀德后,这小名儿便再也没用过了。
月桥不知道这一茬,当仁不让的接了下来,深思了一番,道:“我当娘的,不期盼他以后能光宗耀祖、位极人臣,但我希望这小名儿能伴随他少时平安成长,有玉树临风、茁壮成长之意,叫他树儿如何?”
宁衡不住点头:“还是媳妇儿有见识。”他跟着嘿嘿着念了两声儿:“树儿树儿,这名儿真不错。”
翌日,宁树儿穿着大红的薄肚兜,在吉时被抱了出来,交到了院子外头接生的产婆手里,产婆坐在中间,旁边是安氏和余氏,丫头们手中端着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等等有条不紊的站在两侧,产婆跟前儿,摆着早就备下的挑脐簪子、围着的布盆和艾叶水的铜盆,由着宁家人先一一上前添了清水,又在盆里放了铜币、金银,在产婆一番吉利话中,来添盆的人也是高高兴兴的。
“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添盆后,产婆一手抱着人,一手拿着一边儿的棒槌让盆里一搅,边搅动边说着,宁树儿方才被吓了一跳,顿时开始瘪起了嘴,又让凉水一碰,“哇”的一声扯着嗓子嚎了起来,那模样真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安氏和余氏在旁边瞧得心疼,偏生旁边的人一听这响亮的声音还一个劲的说着吉祥,也不好多说什么,亏得产婆有些见识,知道主人家心疼,丝毫不敢耽搁,在宁家小小少爷的哭声里,麻利的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而后让丫头捧了干净的巾帕给擦干了身上的水儿,包着把人放到了安氏怀里。
宁小树这会子已经不大哭了,就是小小声的抽泣着,小藕般的手抵在唇边,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安氏忙哄着他道:“不哭不哭,我乖孙子不哭了啊,祖母在呢,别怕啊。”
旁边隔得有些远的地儿,这一幕被秦氏瞧在眼里,不由得朝几个从族地赶来的妇人笑道:“往前我这大嫂跟侄儿媳妇可不对付了,倒没想到她竟这般喜爱这孩子。”
这话,也不知道是无意中闲聊随口还是瞧着眼红心怀不满,但几个祝安过来的族妇却笑了笑没接口,她们早前过来就被嘱咐过,只为给长房孙子洗三添盆,至于宁家几房人的事儿那是他们自己的家事,她们这些族人就少插手了。
安氏跟余氏眼里都只瞧得见那个软乎乎的小人儿,跟着过来的陈明月和何梅二人早早就被引到了月桥的侧院里头,姑嫂几个说起话来了。
何梅对小树儿的小名赞不绝口,满脸艳羡:“小姑子这取的就是不错,又好听又好记,不像打小我听过的狗蛋、大牛的,这听着就斯文起来……”
平头百姓吗都是说贱名好养活,所以取小名自然是越难听越取,以前在乡下,光是月家村里叫二蛋的就足足有七八个,农忙时长辈在外头一喊,就有好几个同时应的,闹了不少的笑话出来,最后干脆喊了大名才不再混为一谈了。
不过,她说道:“嫂子怎的说起这茬了,莫不是?”
她含笑着打趣的朝何梅肚子瞥去,却不想何梅却顿时脸颊一红,不好意思起来,月桥一愣,随后脸色一喜,身子不自觉朝前探了探,问道:“真有了?”
何梅有些羞涩,倒是陈明月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了过来,笑道:“可不是吗,就你生树儿那日回去才知道的,还以为大嫂生病了呢,急得大哥慌忙出去请大夫,结果才发现原来是有喜了。”
何梅跟个小姑娘一般嗔道:“弟妹。”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自己说吧,”陈明月得令,在一旁抿着嘴儿偷偷笑了,惹得何梅更是不好意思得紧,扭捏着半晌才红着脸点头:“大夫说有两个月了。”
“那就好。”月桥是真为她高兴,当然更多的是高兴她大哥如今有后了,少了谭晶晶那个困扰耽搁了她大哥数年的女人,如今有妻有子,这才是人生之圆满。
陈明月看着她们,笑着笑着突然感叹起来:“我真是羡慕你们,一个膝下已有一个乖巧的孩子,一个又怀了身孕,说起来我还比你们年长…”
“我的好二嫂,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才是。”月桥忙打断她,同她说道:“孩子都是靠缘分的,再则我二哥整日的在书院里头,你们处得少罢了,若是二哥跟大哥一般每日都在家,只怕你早就怀上了吧,哪儿还有这个悲伤春秋的功夫?不行!我二哥可是一道过来了,我待会好生说说他才是,家里娇妻等着,怎……”
“小桥!”陈明月被她直白的话给躁得满脸通红,伸手就拧了她一下:“你怎的说这样的话,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月桥“噗嗤”一声儿笑出声:“怪不好意思?鼎鼎大名的陈郡主会不好意思?”陈郡主之凶名之猛,不亚于洪水猛兽,连城里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们对她那都不敢有丁点想法,就怕母老虎发威哪个时候抽他们一顿,如今嫁人了,倒是知道害羞了。
“得,如今你是无法无天管不住你了。”陈明月侧着身子,脸颊气呼呼的哼出了声。
月桥抿唇就笑,正要说甚时却见秦乳母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小树儿先前哭累了在安氏怀里睡了会儿,后头又被抱去给了亲戚们看了眼,这刚抱回来他就醒了,秦乳母“哟”了一声儿,笑道:“小公子这是知道来找娘了,正要进门时就醒了。”
月桥虽然觉得好笑,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招招手:“是吗,来我瞧瞧。”小孩儿的脸光滑得很,她在那眼下轻轻拂过,柔声的逗着怀里的孩子:“可是又哭了?瞧瞧这眼,说没哭都没人信。”
乳母便在一旁说着:“那水打在小公子身上,难得不适应呢,今儿哭了好,该哭。”
洗三本就是洗涤污垢,有消灾免难,又有求福,图个吉利的意思,而且这水也并非大洗,就是微微洒一点应个景罢了,毕竟小娃身子娇弱,如今这天热,那温水洒一点还无事,若是严寒之时,都是猫在家里随便点点,沾一点就立马就擦干的。
月桥听她说着,心里哭笑不得,只拉着孩子的手轻轻搁在手里,看着那一双小手连她一个手掌都没有,蓦然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
明明,昨儿晚她还嫌弃这孩子实在是太能哭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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