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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宗乃天下第一宗。
气派的宗门矗立于剑陵山顶,位于淮州正东方向。站在青玄宗内演武场往下一望,是劫海的骇浪惊涛。
劫海如其名,步入其中即是劫数。
自青玄宗开宗立派以来,能步入劫海修行的惟有十七人。旁的不说,说这最后二人——其一厉曜,青玄宗剑阁阁主;其二寒昭,剑阁大师兄。
厉曜乃寒昭师父。此人在修真界内也是名人一个。除他的实力性格和那场失败的战役外,提到他不免提到他的徒弟——哪怕撇去寒昭不看,剩下的也皆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
所谓名师出高徒,由不得人不信。
近些年来风波四起,各大宗门中不断有弟子崭露头角,一时群星璀璨。而这些新星中最闪耀的,就应当是厉曜座下三弟子,宴白流。
自十年前西海一战大败蛟龙后,他的春秋双剑便成为年轻一辈内心新的向往。
于是,今年青玄宗的招新大会也和往常一样——
“宴仙师是你们门派的吗?”
“宴仙师呢,怎么不在?我是为了他来的……”
这些还算好的,更有甚者:
“不见着宴仙师我就不下山!”
“宴仙师不教我我就不入门!”
……
诸如此类。
也是教人伤透了脑筋。
不远处小山上,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小少年晃着脚丫坐在树杈上,托着下巴发出艳羡的声音:“哇,真好啊,三师兄好出风头……”
茂林修竹间,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稚嫩的脸颊上,连音气都带着一股子纯真。他穿着剑阁内门淡蓝弟子服,一头黑发被红头带束在脑后,项上挂着一枚小巧的长命金锁。
他扒着树干往后看,喊道:“大师兄,大师兄!你说呢?”
在他身后,一蓝衣男子恰收剑入鞘,手中的剑一声嗡鸣。他转身信步而来,身后的林涧水刹那间沸腾似的迸溅开来,又纷扬洒落。再细看,水流已被他的剑气生生阻断。
微小的水沫在半空浮动,一道小小的彩虹穿空而过。
一道阴影笼罩过来,小师弟眨了眨眼,抬头看。
“何事?”寒昭垂眸冷淡道。
小师弟面前这人,身姿伟岸不凡,鼻梁高挺眼眸深邃,一张俊脸天铸般让人难以指摘。尤其一双黑沉眼眸,随意一瞥,便自有一股冷淡摄人之势。
小师弟道:“你看三师兄好厉害……”
见小师弟说了,他也就往远处随意一瞥,口中应道:“厉曜手下无废人。你若是肯努力,日后定然比你三师兄还厉害。”
小师弟笑嘻嘻道:“不要叫厉曜啦,叫师父!大师兄,宗主叔叔知道了又要说你。”
寒昭从善如流:“好,师父。”
小师弟打了个哈欠,捧着脸蛋又坐在树杈上看了一会儿,不久就开始觉得无聊了。他把腿收回来,蹲在树杈上往下一跳。
寒昭瞧见了,就往前跨一步,伸出手臂稳稳接住他,才弯腰要把人放下。
小师弟手臂紧紧圈着他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使劲往下拉,就是不肯下来。可寒昭脸色都没变一下,他轻轻扶着小师弟手臂:“说了,要小心些。”
小师弟笑嘻嘻地摇头晃脑:“大师兄在这儿,我怎么会有事。”
寒昭敲了下他的脑门:“没大没小。”
小师弟质问他:“那你就有大有小了?”
寒昭轻笑了一声,“好了,别闹。时间差不多了——星来,我们回去吧。”
小师弟林星来,性顽皮,年十四,是厉曜门下四弟子。用他的话说,世上快活事有两件,一件玩,一件大师兄陪着玩;世上烦恼事也只有两件,一件修行,一件被大师兄看着修行。
小师弟下了地,又抱着他腰:“大师兄,先生还没回来,要不然今天我的课业——”
寒昭道:“要么做,要么翻倍做。”
小师弟受不了这委屈,哇地一声就哭出来:“大师兄,你好坏啊!”
寒昭不为所动,道:“那三倍吧。”
小师弟抽抽噎噎地揪着他衣角:“大师兄!你也太狠心了吧!”
寒昭兴致一起,捏了捏他的脸蛋:“我是督促你,否则就以你这爱玩的性子,猴年马月才能去万剑窟选剑?”
林星来被他捏疼了,眼泪花花道:“三师兄的春秋双剑,随便给我一把就是了!”
寒昭知道他是在闹脾气,便道:“还不如把大师兄的剑给你。”
林星来道:“给我我也不敢要,师父会骂死我的。”
“那怎的三师兄的就敢?”
林星来嘴巴甜,道:“抢了大师兄的剑可没人帮我说话!但抢了三师兄的呢,有大师兄帮我说话嘛。大师兄只要开了口,看谁还敢说我!”
寒昭道:“我这么凶啊。”
林星来说:“是哦,不过我不怕你!大师兄,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啊。万一没人护着我,我会很难过的。”
寒昭道:“怎么,我对你不好?”
林星来道:“好,但如果让我多玩会儿就更好了!”
寒昭道:“可以。今夜莲子羹取消。”
林星来道:“……大师兄!”
寒昭淡淡勾了勾唇角:“逗你的,呆瓜。”
林星来五岁入剑阁,而今十四岁,恰九年。
修仙的话,自然是越早越好。只是宗门一般不会收这么小的孩子。其一,是年岁尚幼,不便管教;其二,是心性未稳,无法静心修习。
但林星来是厉曜亲自收的徒弟,自然是无人置喙——更何况,年岁虽说是小了些,可是这孩子确实聪敏,天赋也极高。
可唯有一点,实在伤脑筋。
林星来算是在赌坊长大的孩子。
他父亲早在母亲生他时就远走他乡,多年来没个音信。孤儿寡母在赌坊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本就很容易受欺负——再加上他母亲压根没把他当儿子养,便使得他小时候骨瘦如柴,趴在地上如同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几乎要没个人样。
生长的环境是这样,受到的对待是这样,因此,林星来初来时市井间的坏毛病一点也不少,自己还不觉得错。
小孩子有多麻烦是人尽皆知的,罚不敢重罚,一般只能嘴上责备两句。但须知林星来是个小混账,再严厉的先生跟他说的话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一点没怕。
他仗着厉曜权势和自己胆大,哪里都敢闯哪里都敢去。厉曜明明还派了人跟着他,他却总能脱身。
有一次,是真的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万剑窟。若非寒昭恰好回宗拦下了他,恐怕等厉曜找到他的时候连气都没了。
须知万剑窟这地方虽说是个宝地,但没有达到修为、拿到通行令就擅自进去,定然抵挡不了窟内极强的威压。
而且,擅入万剑窟者万箭穿心而死,也并非是玩笑话。成人尚且不能,更何况是个连剑都拿不稳的、瘦成那样的不大点儿小孩。
眼瞧着小孩都已经迈了一条腿了,寒昭二话不说,提着剑往这位小师弟身前一砸。长剑轰然钉入了地里,凌冽剑光在林星来眼前一闪,剑身上的磅礴剑气一落地就水纹般激荡,唬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
寒昭静静等他哭完。最后还是林星来自己揩了揩眼泪爬起来,眼泪花花地指着他:“你是谁?你知不知道我师傅是谁?”
奶声奶气的,狐假虎威的模样却让人有点来气。
寒昭往前一步,林星来就退了一步。寒昭淡淡看他一眼,抬手把他面前的剑拔出来。泥土簌簌从剑上掉落,林星来仰着脑袋,看着比自己高许多的寒昭。听见他用冷淡的声音道:“谁准你来的万剑窟?不想活了吗。”
林星来有点怕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寒昭道:“我是剑阁大师兄,寒昭。你既然穿着剑阁衣服,按理,你应当服我管教。”
林星来道:“……我不干!凭、凭什么?”
铮然一声,收剑入鞘。寒昭低下头看他:“但凡打不过我的人,都得听我的。”
林星来自小市井里摸爬打滚,什么都不懂,却明白欺软怕硬、察言观色二词。别人和他讲大道理,他不听。但若是像寒昭这样来一下,他就知晓了:不能在这人面前怎样怎样,否则是会被打的。
自那次寒昭回宗后,小混账林星来才终于收敛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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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林星来与寒昭二人正在前往笃明堂的路上。
林星来道:“大师兄,昨天先生罚我抄书呢,你说他烦不烦?”
寒昭便道:“烦。”
林星来又道:“我现在还没抄完呢,一会过去要挨骂的……大师兄,你帮我个忙嘛……”
寒昭道:“不行。”
林星来道:“为什么啊!”
寒昭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理所当然道:“因为不想。”
林星来嘟哝了两句他任性。寒昭没理,抬眼去看不远处悬浮在青玄宗最中心的,那杆巨大的烈焰战旗。
在山外的酒庄,厉曜曾于夜幕中遥指这杆旗,醉醺醺道:“阿昭,你记好。我厉曜早晚有天,要把这杆子破旗给他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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