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柔声道:「他欺辱你一分,比欺辱我十分还令我痛恨。他如打我骂我,我瞧在师父面上,这口气也还咽得下,可是他对你……对你一次又一次的这般无礼,叫人一想起,恨不得立即将他千刀万剐。」
郑克爽道:「珂妹,我现在就报答你好不好?」
小可一脸娇羞的低下头,不好意思道:「不,不用了。」
方宇心中又酸又怒又苦,突然间头顶一紧,辫子已给人抓住。他大吃一惊,跟着耳朵又被人扭住,待要呼叫,听到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喝:「小王八蛋,跟我来!」
这句「小王八蛋」,平生不知已给这人骂过几千百次,当下更不思索,乖乖的跟了便走。抓他辫子、扭他耳朵之人,手法熟练已极,那也是平生不知已抓过他、扭过他几千百次了,正是小宝的母亲韦春芳。..
两人来到房中,韦春芳反脚踢上房门,松手放开他辫子和耳朵。
方宇叫道:「妈,我回来了!」
韦春芳向他凝视良久,突然一把将他抱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方宇笑道:「我不是回来见你了吗?你怎么哭了?」
韦春芳抽抽噎噎的道:「你死到哪里去了?我在扬州城里城外找遍了你,求神拜佛,也不知许了多少愿心,磕了多少头。乖小宝,你终于回到娘身边了。」
方宇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到外面逛逛,你不用担心。」
韦春芳泪眼模糊,见儿子长得高了,人也粗壮了,心下一阵欢喜,又哭了起来,骂道:「你这小王八蛋,到外面逛,也不给娘说一声,去了这么久,这一次不狠狠给你吃一顿笋炒肉,小王八蛋也不知道老娘的厉害。」
所谓「笋炒肉」,乃是以毛竹板打屁股,方宇不吃已久,听了忍不住好笑。韦春芳也笑了起来,摸出手帕,给他擦去脸上泥污。
擦得几擦,一低头,见到自己一件缎子新衫的前襟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还染上了儿子脸上的许多炭灰,不由得肉痛起来,拍的一声,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
韦春芳骂道:「我就是这一件新衣,还是大前年过年缝的,也没穿过几次。小王八蛋,你一回来也不干好事,就弄脏了老娘的新衣,叫我怎么去陪客人?」
方宇见母亲爱惜新衣,闹得红了脸,怒气勃发,笑道:「妈,你不用可惜。明儿我给你去缝一百套新衣,比这件好过十倍的。」
韦春芳怒道:「小王八蛋就会吹牛,你有个屁本事?瞧你这副德性,在外边还能发了财回来么?」
方宇道:「财是没发到,不过赌钱手气好,赢了些银子。」
韦春芳对儿子赌钱作弊的本事倒有三分信心,摊开手掌,说道:「拿来!你身边存不了钱,过不了半个时辰,又去花个干净。」
方宇笑道:「这一次我赢得太多,说什么也花不了。」
韦春芳提起手掌,又是一个耳光打过去。
方宇一低头,让了开去,心道:「一见到我伸手就打的,北有,南有老娘。」
方宇伸手入怀,正要去取银子,外边龟奴叫道:「春芳,客人叫你,快去!」
韦春芳道:「来了!」
她到桌上镜箱竖起的镜子前一照,匆匆补了些脂粉,说道:「你给我躺在这里,老娘回来要好好审你,你……你可别走!」
方宇见母亲眼光中充满担忧的神色,生怕自己又走得不知去向,笑道:「我不走,你放心!」
韦春芳骂了声「小王八蛋」,脸有喜色,掸掸衣衫,走了出去。
方宇在床上躺下,拉过被来盖上,只躺得片刻,韦春芳便走进房来,手里拿着一把酒壶,她见儿子躺在床上,便放
了心,转身便要走出。
方宇知道是郑克爽要她去添酒,突然心念一动,道:「妈,你给客人添酒去吗?」
韦春芳道:「是了,你给我乖乖躺着,妈回头弄些好东西给你吃。」
方宇道:「你添了酒来,给我喝几口。」
韦春芳骂道:「馋嘴鬼,小孩儿家喝什么酒?」拿着酒壶走了。
方宇忙向板壁缝中一张,见隔房仍是无人,当即一个箭步冲出房来,走进隔房,打开柜子,取了老鸨的那瓶「迷春酒」,回入自己房中,藏在被窝里,拔开了瓶塞。
方宇心道:「郑克爽你这小***,要在我酒里入毒药,老子今日给你来个先下手为强!」
过不多时,韦春芳提着一把装得满满的酒壶,走进房来,说道:「快喝两口。」
方宇躺在床上,接过了酒壶,坐起身来,喝了一口。韦春芳瞧着儿子偷嫖客的酒喝,脸上不自禁的流露爱怜横溢之色。
方宇道:「妈,你脸上有好大一块煤灰。」
韦春芳忙到镜子前去察看。方宇提起酒壶往被中便倒,跟着将「迷春酒」倒了大半瓶入壶。
韦春芳见脸上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煤灰了,登时省起儿子又在捣鬼,要支使开自己,以便大口偷酒喝。
韦春芳当即转身,抢过了酒壶,骂道:「小王八蛋是老娘肚里钻出来的,我还不知你的鬼计?哼,从前不会喝酒,外面去浪荡了这些日子,什么坏事都学会了。」
方宇道:「妈,那个小相公脾气不好,你说什么得灌他多喝几杯。他醉了不作声,再骗那大相公的银子就容易了。」
韦春芳道:「老娘做了一辈子生意,这玩意儿还用你教吗?」
她心中却颇以儿子的主意为然,又想:「小王八蛋回家,真是天大的喜事,今晚最好那瘟生不叫我陪过夜,老娘要陪儿子。」拿了酒壶,匆匆出去。
方宇躺在床上,一会儿气愤,一会儿得意,寻思:「老子真是福将,这姓郑的臭贼什么人不好嫖,偏偏来讨我便宜,想做小宝的干爹。今日还不嗤的一剑,再撒上些化尸粉?」
方宇想到在郑克爽的伤口中撒上化尸粉后,过不多久,便化成一滩黄水,小可醉转来,她的「哥哥」从此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她就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到是怎么一回事,「他妈的,你叫哥哥啊,多叫几声哪,就快没得叫了。」
他想得高兴,爬起身来,又到甘露厅外向内张望,只见郑克爽刚喝干了一杯酒,小可举杯就口,浅浅喝了一口。
方宇大喜,只见母亲又给郑克爽斟酒。郑克爽挥手道:「出去,出去,不用你侍候。」
韦春芳答应了一声,放下酒壶时衣袖遮住了一碟火腿片。
方宇微微一笑,心道:「我就有火腿吃了。」忙回入房中。
过不多时,韦春芳拿了那碟火腿片进来,笑道:「小王八蛋,你死在外面,有这好东西吃吗?」
韦春芳笑***的坐在床沿,瞧着儿子吃得津津有味,比自己吃还要喜欢。
方宇道:「妈,你没喝酒?」
韦春芳道:「我已喝了好几杯,再喝就怕醉了,你又溜走。」
方宇心想:「不把妈妈迷倒,干不了事。」
方宇说道:「我不走就是。妈,我好久没陪你睡了,你今晚别去陪那两个瘟生,在这里陪我。」
韦春芳大喜,儿子对自己如此依恋,那还是他七八岁之前的事,想不到出外吃了一番苦头,终究想娘的好处来,不由得眉花眼笑,道:「好,今晚娘陪乖小宝睡。」
方宇道:「妈,我虽在外边,可天天想着你。来,我给你解衣服
。」
他的马屁功夫用之于皇帝、教主、公主、师父,无不极灵,此刻用在亲娘身上,居然也立收奇效。
方宇摸出两锭银子,共有三十几两,塞在母亲手里,道:「妈,这是我给你的。」
韦春芳一阵喜欢,忽然流下泪来,道:「我……我给你收着,过得……过得几年,给你娶媳妇。」
方宇心道:「我这就娶媳妇去了。」
吹熄了油灯,方宇道:「妈,你快睡,我等你睡着了再睡。」
韦春芳笑骂:「小王八蛋,花样真多。」便闭上了眼。
她累了一日,又喝了好几杯酒,见到儿子回来,更喜悦不胜,一定下来,不多时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方宇听到她鼾声,蹑手嗫脚的轻步走到门边,心中一动,又回来将母亲的裤子抛在帐子顶上,心道:「待会你如醒转,没了裤子,就不能来捉我。」
走到甘露厅外一张,见郑克爽仰在椅中,小可伏在桌上,都已一动不动,方宇大喜,待了片刻,见两人仍是不动,当即走进厅去,反手待要带门。
方宇:「不忙关门,倘若这小子是假醉,关上了门可逃不走啦。」
他拔了匕首在手,走近身去,伸右手推推郑克爽,他全不动弹,果已昏迷,又推推小可。她唔唔两声,却不坐起。
方宇心想:「她喝酒太少,只怕不久就醒了,那可危险。」将匕首插入靴中,扶了她坐直。
小可双目紧闭,含含糊糊的道:「哥哥,我……我不能喝了。」
方宇低声道:「好妹子,再喝一杯。」斟满一杯酒,左手挖开她小嘴,将酒灌了下去。
眼见小可迷迷糊糊将这杯迷春酒吞入肚中,心道:「老子跟你明媒正娶的拜了天地,你不肯跟老公洞房花烛,却到丽春院来做小姐,要老公做瘟生来梳笼你,真正的犯贱。」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