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刚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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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样把这个噩耗委婉地转告给唐家的两个老人。
    尤其是我的婆婆李淑芬，她中风才刚好，不能再刺激了。
    见我久久没有动作，他转过头来，空洞的眸子里涌动着黑色的忧郁。
    “老婆，你听不见吗？”
    我悲悯地看着他，蹲在他身边，刻意不去看那具已经变形的尸体。
    “如果妈知道这件噩耗，一定会难过死的，而且她现在还在医院里住院，我怕……我们等她好了以后，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好不好，老公？”
    唐骏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一点，他怅然若失地低下头，喃喃道，“也对，我不能再刺激爸妈了，等他们挺过了这一段时间再说吧，是我考虑得不周到。”
    我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老公，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欣然带去殡仪馆，让她干干净净地走过这最后一段路，你说呢？”
    唐骏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没有哭，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眼见着雨越下越大，周围的警察们都加快了手里的速度，我和唐骏就这样默默守在唐欣然的身边，看着雨水逐渐打湿了她身上的白帆。
    唐骏不忍心看她淋雨，把自己的西装脱了下来，盖在她年轻而苍白的脸上。
    在十分钟之前我就打了殡仪馆的电话，那边的人已经过来接了，本来警察是要把唐欣然带回警局去取证的，唐骏拒绝了一次，他们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我知道，他是不忍心让那些人再在他妹妹的身上划上一刀，本来唐欣然就是个爱美的姑娘，怎么会容忍别人把自己的肚子剖开再做一次尸检呢？
    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莫过于家人啊。
    我和唐骏一直坐在地上的泥泞中，任雨水打湿我们的脸，打湿了我们的衣服，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我和唐骏两个人，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沉默。
    周围的警察取好物证之后，有人来我们旁边劝慰了几句，但是我们什么话都没说，因为他们不是受害者的家属，根本无法体会唐骏的痛苦。
    没法感同身受的感情，又如何能打动我们呢？
    后来警察也走了，我坐在冰凉的地上，突然想起我爸死的时候。
    我爸的死也很突然，就像一下子从人间消失了一般，连一个给我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和唐欣然一样，都没来得及道别，就走了。
    人的生命可真是脆弱，说不定哪天我也就这样突然离开了，可是人生中的很多个遗憾，就这样变成了永远的遗憾，再也无法弥补了。
    想到这里，我的泪水就模糊了眼眶，下雨天有一个好处，就是你悄悄流的泪根本就不会被人发现。
    我转过头看着唐骏，他的眼圈红红的，脸上的雨水一直哗啦啦地流，长长的睫毛像是两只脆弱的蝴蝶，安静地耷拉着。
    他应该也在哭吧？
    这也是好事情，心底郁积的负面情绪太多，哭出来就好了。
    我在雨帘中摸索着拽住他的手，还紧了紧，给他打气，两只冰凉的手很快就在这冰凉的世界中变得火热起来。
    警察走了之后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殡仪馆的人终于到了，他们来到我们面前，隆重地给唐欣然鞠了一躬之后，几个人合力将她抬上了那辆黑色的车子。
    我搀扶着唐骏从地上站起来，两个人回到了久违的车上，阿忠一脸担忧地盯着我们，欲言又止。
    “少……少奶奶，二小姐她……真的出事了？”
    我从外边冰凉的世界中回到这里，还没有回过魂来，等想起回答他的问题时，已经过去了好几秒。
    车厢内一片寂静。
    我听见唐骏用干涩得好像一沙漠中枯柴一般的声音说，“阿忠，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老爷和太太，不然他们会崩溃的。”
    阿忠抬起手擦了擦眼睛，“好的少爷，我记住了，只是我想不通二小姐她……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虽然我知道她很嚣张跋扈，但是对待家里的帮佣，平时都还是挺和善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唐欣然在家里的时候虽然是个大小姐脾气，但是从来没有为难过佣人，只是在和我置气的时候才像个孩子一样，做些幼稚的事情。
    想想她除了讨厌我之外，其他也还是有优点的。
    唐骏的神色疲惫，他把湿漉漉的头靠在我的肩上，沙哑着嗓子吩咐阿忠。
    “别说了，一会儿把我们俩送回外边的公寓里，不回唐家了。”
    阿忠叹了口气，发动起车子，我们缓缓地离开了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我抚摸着唐骏的脊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失去亲人的感觉我很清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一起难过。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几分钟之后，唐骏突然打开了我们之间的话匣子。
    “她现在比以前好多了，真的。虽然任性，但是回来之后还知道哄哄老爸老妈，我不开心的时候，她还会跟我开玩笑，逗我开心。”
    他突然说出这些事让我懵了一秒，但是我立马就知道他是在提唐欣然，就干脆闭嘴，然后听他讲。
    “我之前把她下放到第一线生产工厂，就是让她能改改脾气，后来她也确实改了一些，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也很值得鼓励了。”
    “我妈在美国疗伤的那几年，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我的精神一度有些崩溃，是她一直在鼓励我，带我去飙车，去钓鱼，徒步爬山，后来心情才慢慢地好了起来，其实她也是挺好的……”
    唐骏以前没有和我说过这些话，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唐欣然的为人怎样，现在看来，她确实是个好妹妹。
    “还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老婆，其实我是有机会可以救欣然的，只是当时的我还在气头上，我没有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向她伸出援手，反而亲手把她推下了悬崖，我……我有罪！”
    我立马就竖起了耳朵，心里思索着他这句话的分量。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