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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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茶屋出来的时候, 角落里的冷风从透风的袖口一直窜到了四肢百骸，冷会让人清醒许多，可是心口处的跳动依旧告诉她,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她和顾淮的感情, 她不允许，哪怕是自己的过去。
    知晓叹了一口气, 抬脚往医院走去。
    安和医院的忙碌不会因为任何季节或是节日有所改变, 每天都在重复着生命的轮回, 知晓站在医院门口发着呆, 一只手蓦然把她拉进了怀里。
    顾淮把热咖啡放进她冰凉的手里，拉开衣服重新把她裹紧怀里：“刚刚见了穆言婉？”
    “你跟着我去了？”
    顾淮揉揉她发丝：“有些不放心, 她跟你说什么了。”
    知晓看不见他的目光, 当然不会发觉顾淮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又冰凉, 他的声音温柔, 轻轻说：“不管她说什么, 你都不要相信。”
    “她什么都没说。”
    身体上的温度让她舒服的闭上眼睛，知晓一只手抱住他的腰：“我相信你说的。”
    ……可是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时隔两天，知晓万万没想到会见到方思霖，她的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张扬的豪车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车窗摇下, 明艳的脸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知医生, 能邀请你去我家吃个饭吗？”
    知晓微微一笑：“依我看, 夫人应该对我没什么好印象, 这是鸿门宴？”
    “怎么会。”方思霖歪过头，手指间的香烟缭绕：“我挺欣赏你的，苏熠这孩子太胡闹了，这次还得谢谢你给了他一个教训，我很喜欢你这孩子，上车吧。”
    她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毫不掩饰的试探，方思霖任她打量：“别担心，你要是不放心就跟顾淮说一声，我知道他很着急你。”
    顾淮正在手术，更何况知晓倒不是真的怕方思霖做什么，就是不知道她有什么用意，其实去苏家是她一直以来都想做的，当年的事说不定能在苏明和家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拉开车门上车，拉紧了外套看向窗外：“走吧。”
    贵妇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司机踩下油门驱车前往别墅。
    记忆中也是这条路，就连路边有什么建筑她也还记得清，一别多年却是物是人非，眼前掠过的景物与多年前重合，有好些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到最后都化为血污混乱的场面。
    知晓猛地闭起眼睛，方思霖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事。”知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晕车。”
    “马上就到了。”
    华东企业是南城有名的公司，老板苏明和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生意几乎跨越了大半个亚洲，名副其实的豪门。
    刚进院子，方思霖和知晓便被一群佣人前呼后拥着进屋，方思霖递过自己的包包：“厨房好了吗？”
    佣人答：“随时可以，夫人。”
    “苏熠呢？”
    “少爷在房里，说等会下来。”
    方思霖拉着知晓坐下：“去把他叫下来，就说知医生来了。”
    “是。”
    知晓脸上平静，心中却是感叹，方思霖这颐指气使的模样还和当年一模一样啊，而苏熠像是个地主家的儿子，居然被称为少爷。
    吃饭的时候苏熠终于舍得从楼上下来，痞里痞气的吹着口哨，见着知晓：“哟，这不是那谁？”
    知晓认真的切着牛排没有理会，苏熠坐在了她旁边：“今天怎么不喊非礼了？还跑我家吃饭来了，你可真不要脸。”
    她叉了一块肉送进嘴里，莞尔一笑：“苏少爷不吃吗？你们家牛排味道不错。”
    苏熠被这笑容晃了一眼，依稀记起那天生日宴会上她也是这么对他笑，后来他就遭了殃。
    苏熠在心里骂了一声，坐的端正：“怎么，是不是不喜欢顾淮，改喜欢上本少爷了？”
    知晓慢慢的嚼着，直到把嘴里的东西嚼碎了咽下去才开口：“你想多了。”
    等了许久的苏大少爷等来这么一句话，不可谓不憋闷，冷笑了两声：“那你来干什么？”
    “是你妈妈让我来的，说我那天教训了你，教训的好，还说很欣赏我。”知晓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果汁，偏头看了一眼苏熠：“阿姨是长辈，长辈说的话小辈自然要听从的，所以我才来的。”
    苏熠拧了眉看了一眼方思霖，后者优雅的喝着红酒，仿佛根本不在意刚才两人间的斗嘴，且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他气不打一处了，猛的抓起她的手腕往外拉：“你给我滚回去，不要在我家呆着。”
    将她推出门外再进屋，方思霖的红酒已经放在了桌上，手臂抱在了一起：“苏熠，你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
    苏熠认命的拉开门出去，知晓还站在院子里：“你干什么不走？”
    她笑说：“你妈妈应该会让你送我回去。”
    “你怎么知道？”
    知晓歪过头：“猜的。”
    苏熠气得脸色铁青，闷声不响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几乎是吼着说：“上车！”
    她没有任何抱怨，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倒显得他张牙舞爪的，明明是湿润清凉的天气，苏熠却觉得很闷，他把车窗全部打开，突然踩下油门。
    知晓穿的不算多，冷风一阵阵灌来，有些冷：“能把窗户关上吗？”
    他根本不理，说起了别的话题：“我妈原本告诉我，让我把你弄到手，这样能让顾淮痛苦，可我看见你就气，别说泡你了，一点心思都没有。”
    知晓抿唇一笑：“那最好，我可不喜欢你。”
    “呵。”他冷笑着：“可我看你对我好像挺有意思，不然干嘛来我家？怎么，想脚踏两条船？”
    没有人回他的话，苏熠继续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儿我见多了，贪慕虚荣，妄想一飞冲天，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等了许久，知晓还是没回话，他气闷的瞪她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她指了指前面的路口：“到了，停车。”
    知晓头也不回的下了车，苏熠追了出来：“你给我站住，我让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在他握住知晓手腕的一瞬被她猛然甩开，苏熠甚至都没有料想到她有这个反应，但是确确实实的，他在知晓的眼中看到了深沉的厌恶，对面这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姑娘收起了所有的笑容，冷冷的说着：“离我远点，我恨你！”
    苏熠愣在原地，眼看着她越走越远，忽然回过神来踹了一下地面：“我去！招你惹你了？还恨我！”
    可不知怎么的，知晓那个眼神还是深深镌刻在了他的心上，他开车回家的路上总是想起她说的那句话，总觉得有些熟悉，可总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知晓上楼的时候遇上了顾淮，他倚在墙边站着，挺拔的身体有些许压迫感，西装的外套搭在手腕上。
    他抬起眼，深沉的目光与她对上，低问：“去哪里了？”
    “去苏家了。”
    “苏熠送你回来的？”他语气更显低沉，知晓走到他面前：“是，你在生气吗？”
    顾淮原本是生气的，在生气和吃醋上，吃醋占了上风，他握紧她的手腕，说得言不由衷：“不生气。”
    知晓凑近去看他铁青的脸色：“那，是吃醋了？”
    “嗯。”
    握紧她手腕的力度更加重了，知晓轻呼一声：“疼。”
    顾淮叹了一口气，把她拉进怀里：“你就不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你不都知道的吗？”
    “知道什么？”顾淮觉得胸口压了一块石头，如果没有听见想听的话，心中的闷气是不会消散的。
    知晓借着身侧的扶手撑起身体，亲了他一口：“我只喜欢你。”
    顾淮勾起嘴角，俯身吻她：“乖。”
    ……
    麻烦事仿佛大风半刮过来，在经历了无数花边新闻后的苏熠，这一次又被报道和过气明星乔薇缠绵的照片。
    当日看见他们亲热的只有知晓一个人，苏熠把电脑合上，手握成拳捶在桌上：“这小娘们儿真恶毒啊！”
    他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上车后踩下油门扬长而去，没多久就到了安和医院门口，恰好看见知晓慌忙从医院里跑出来接应救护车。
    眼前乱作一团，病人的家属哭得险些晕厥，护士和护工们迅速且有条不紊的把担架车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知晓正要接过病人的时候，一股力量把她拉了过去，接着听见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那个新闻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知晓眼看着担架车往手术室的方向驶入，用力的挣扎着：“放开我，我要去做手术！”
    “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就别想…”
    “啪！”
    苏熠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知晓霍然抽开自己的手：“闹够了吗大少爷？给我滚开，别妨碍我工作！”
    知晓向手术室方向跑去，苏熠被打得愣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又开始火冒三丈，踢了一下面前的石阶，脚上一疼，面容扭曲的抱住自己的脚：“臭丫头！我非要弄死你不可！”
    苏熠没有离去，愤恨的等在手术室外面，直到知晓下了手术，他怒气冲冲的要开始找麻烦，然而在看见知晓冰冷的目光那一刹那，他一瞬间大脑空白。
    知晓摘下口罩看着他:“苏熠，你觉得我很闲吗？闲到去管你的花边新闻吗？不，我很忙，医院里每天要做无数台手术，每天要死很多人，我忙着把他们从生命的悬崖边抢回来。刚才那个病人，如果我再晚一点她就死了！如果她死了谁来负责？你吗？你配吗？”
    她的声音并没有多重，语气甚至称得上平静，就这么简单的，简言意骇的把他堵在了这当口，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苏熠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些挫败，皱了皱眉，那句对不起脱口而出，说完了他又有些后悔，似乎是觉得他这样的人不应该说这三个字。
    知晓没再理他，十二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太多太多东西，她本以为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直到看到苏家一家人，她才深刻领悟到，有的人真的坏到了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