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春和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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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海兰察发现傅恒有些不对劲，当值的时候也就罢了，闲暇时经常坐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还在怀里偷偷藏了个面人儿，细心地用纸包好了，好几回拿出来又塞了回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打算做什么。
    这日傅恒本来在外头站岗，皇上把人宣了进去，倒是弘昼和长玉都在，前者坐在一旁喝着茶看戏，后者目光始终落在棋盘上，眉头微皱，像是认真地在思索着下一步。
    “左右你下在哪儿都是一步臭棋，别想了，又不是选夫婿。”弘历真是服了她这不会下棋还花架子摆足了的架势。
    长玉心中一动，便明了了上回弘历想给她和傅恒相看的心思怕是还没歇，只是……
    生于皇家，她也并未想过要寻个怎样两情相悦的知心人，能相敬如宾便已足够。
    按理说，傅恒出身名门，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不论从何处来说，都是极好的。
    可问题就在太好了。
    长玉已是郡主之尊，论在宗亲间的影响更是超过了公主，身后还有个赫舍里氏，这般的显赫若再嫁入富察家……须知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并非全然是好事。如今富察家深受信任尚且无碍，若是将来哪一日皇上心中有了嫌隙，当真不会忌惮富察家与赫舍里氏的联姻么？
    何况她若嫁给富察傅恒，就是坚定地站在了皇后这一边，她虽欣赏皇后为人，却并不想卷入后宫纷争。
    还有心中隐秘的角落里，一点点不可说的心思。
    嫁给傅恒，为着不让皇上和朝臣猜忌，她必然只能困居于深宅内院之中，不理世事。因而，她原是打算从赫舍里氏的门生里寻一个出身平平又有几分才干的人嫁了的，夫家不显，她即便不能干政，却也不必避世，总有自己能做到的事。
    她并非迟钝之人，甚至可以说比她更敏锐的人便是宫中都鲜有。她不是瞧不出傅恒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情愫。然而，她是知道他的夙愿的，若被一时的情爱冲昏了头脑，来日因着这桩而壮志不得酬，世上又何来后悔药。
    他很好，可不是她的良人。
    魏璎珞一事上提点他，本是冲着一点相知的情分，如今想来，是她欠考虑了。
    “今日乏了，我就先回景阳宫去了。”
    上次雪地里一番胡闹之后，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长玉与弘历相处倒也随意了些。
    “这棋还没下完呢。傅恒，朕和她下棋头疼，来来来，你替朕继续，”弘历说着又觑着长玉不善的面色，补了一句，“下完这盘便让你回去。”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长玉棋艺不精，只要傅恒不求速胜，要磨些时候不是难事。
    岂料长玉一勾唇，问：“皇上金口玉言，不会反悔吧？”
    说着，还不待弘历回答，她一抬手，手中的墨玉棋子落在棋盘上，转瞬之间，局势便已明朗。
    琴棋书画四艺，她以棋艺最精。
    “臣女告退。”
    富察傅恒绝非愚钝之人，她今日这番行事，他自然能明白自己是无意了，他是君子心性，日后即便弘历有心赐婚，也必然会推拒。
    她行事问心无愧，只是起身离开时，不知怎么的，还是忍不住避开了傅恒的视线。
    弘昼是个恣意的，见状直接挑明了打趣说：“看来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难得看到傅恒吃瘪，他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皇上，奴才如今尚未建立功业，不想考虑儿女情长，更不敢觊觎郡主，还请皇上……”傅恒有些说不下去，这样的冠冕堂皇，可他骗不过自己。
    他是心悦她的。
    不是对魏璎珞那样一时的新奇，而是珍之重之，不愿轻薄半分的倾慕。
    他形容不出那样的心情，在得知了自己心悦的女子便是一直以来的那位知己时的喜悦与失落。
    喜的是，他心仪的是那样优秀的女子，目光如炬，运筹帷幄，心怀天下。失落的是，他富察傅恒竟是第一次怀疑，自己如何配得上她，或者说，自己凭什么赢得她的垂青。
    可到底不是没有一丝侥幸心理的，也许，也许，相交已久，自己多少是有些不同的吧。
    然而她是这样的果断坚决，不给他半点心存幻想的机会。
    不是猜不到她的考量，只是无法控制住心口像是有个窟窿似的不住地发疼。
    那面人儿还收在他胸前，此刻如一块冰贴着自己，凉得人心头发颤。
    ……
    太后礼佛回宫，与后妃一同游园，长玉自然陪同，更不必说即便是高贵妃也得落后太后几步，而长玉却得以扶着太后的手同行，众人看在眼中，愈发不敢小瞧她。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虽然言语上少不得你来我往，长玉也只当是在听戏了，但最后闹出宫女坠楼的事情还是让长玉忍不住皱眉。
    后妃之间相互倾轧本就是寻常事，长玉也只是作壁上观，可这到底是一条人命。
    任凭舒贵人和魏璎珞如何攀咬，太后在宫中浸淫多年，自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最后罚了高贵妃，表明了自个儿如今还是满意这个皇后的，也是敲打高贵妃谨言慎行，至于皇后的错处，她相信皇后自会反省。
    倒是长玉，太后把她的态度看在眼里，这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眼界和手段皆是万里挑一的，只是心性不似女子，倒反似名士了。好在她姓爱新觉罗，否则若是选入后宫，真不知是福是祸了。
    长玉奉命去储秀宫监督下人们将高贵妃唱戏一应的行头都烧了，望着烈火熊熊，高贵妃难得服软地求着嬷嬷，神色难辨。
    舒贵人是个有手段的，只可惜还太过年轻了，竟妄想把太后当枪使。她们根本就不明白，今日太后如此重罚，归根结底并非是真的怜惜那宫女一条性命，也不是怪后宫风气不正，而是她绝不容得人利用。
    或许也有那么零星几分是为了自己的，皇后扮作洛神，而她毕竟曾送了副《洛神赋》去长春宫不是么，高贵妃大抵是想过拉长玉下水的。
    所以太后派长玉来了，要她见证高贵妃狼狈的模样。
    太后对长玉终究是不错的，就算这是长玉苦苦算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