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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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下的栗城不似往日般平静，反而弥漫着一丝恐怖，城主姜华正举着一根粗木棍，一边对蜷缩在地上哀嚎的小奴隶实施暴打，一边用凶恶又低沉的嗓音不断重复着:“让你滚！你为什么不滚！老子不要你了！滚！滚啊！”着了魔一般，吓得周围的小奴隶们不敢出声。
    一旁跪着几个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小奴隶，忍不住疼痛和害怕哭出声来。自从小铃铛被六皇子接走，姜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比以往更加暴戾，用这样的方式赶走了许多奴隶，搞得人心惶惶。
    “少他妈在老子面前哭，再哭打死你们信不信？”姜华最后踹了一脚地上的小奴隶，然后站直身子，拿棍子直指那几个哭花了脸的小家伙，看到他们被折磨到如此地步却仍没有丝毫恨意的眼神，突然感到可悲。是奴性，让他们不懂反抗。唯一知道要反抗的小铃铛，已经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而且这个凤凰很有可能会……
    “罢了，是生是死，看来是已经注定了的命。”姜华垂下手来，抬头看了看天。现场除了受伤的小奴隶轻微的□□声，已是一片死寂。于是风在死寂中带来的，便是越来越清晰的凌乱的马蹄声。
    姜华手一松，棍子滑落在地，“咣当”弹起，复又掉落，滚动几圈，再无动静。像极了这些天里姜华最后的挣扎。
    “你果然还是来了。”姜华抬头注视着马背上的成容。
    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加上一路上的心理折磨，成容显得有些憔悴，眼神却依旧镇定:“告诉我。”
    “果然没有人能抵制权力的诱惑啊。”姜华突然笑起来，“就算是神女的儿子，也会不惜利用亲妹妹——唔……”姜华的话音戛然而止，左肩上刚刚插入的利箭令他瞬间元气大损。身后的小奴隶们慌作一团，姜华按住伤口，侧过脸低声喝住他们，这才注意到，成容竟带来比上次多出一倍的人马，刚才朝自己射箭的将士，显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成容甩了甩缰绳，让马儿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姜华面前，面无表情地重复道:“告诉我。”
    “解开小铃铛身上封印的钥匙，在栗城所有人身上。”姜华喘着气，放弃了最后的挣扎，“神女的神力在这片土地上……吸附在每个栗城奴隶的灵魂里，要想拿回神力……就杀了我们吧。”
    “！”成容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感受到了汹涌而来的压迫感，一时间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原来这就是母妃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这条路的原因……可是，即便自己已经忍让了这么多年，甚至已经愿意远离皇宫去往封地！他们却依然不放过他……他不在意封地又小又偏远，可是一味退让换来的是什么呢？是斩草除根……是赶尽杀绝！
    “杀。”成容拉着缰绳掉转回头，对众将士下了令。
    “等等！”一路默默相随的乔安出声制止，这些兵都是他带来保护成容的，因而他的命令，他们还是听的。成容看向乔安，由于脑中充斥着母妃死后自己的种种遭遇，怒火一点一点升上来，此时眼中竟已布满血丝！他没有理睬乔安，只是踢了踢马肚子，举起左手中的剑，再次下令:“杀——！”
    众将士立刻兵分几路四散开来，马蹄声、叫喊声、、逃命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迅速升腾起来，包围了整座栗城。
    乔安没有再制止。他见过成容被欺负的样子，受伤虚弱的样子，孤独沉默的样子……唯独没有见过今晚这样“热血沸腾”的样子。也许，错过今晚，成容就再也燃烧不起来了。
    成容慢慢地收回左手，前一天受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来。”乔安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马，出现在成容身旁并向他伸出手。想到刚才乔安的阻拦，成容有些犹豫。“殿下，”乔安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暖纯粹，并且饱含鼓励，“既然你决定了，那么，乔安支持你。”且不论对错。
    成容神情放松下来，扶住乔安的手，下了马，向姜华走去。旁边有个小兵欲上前保护成容，被乔安拦住了。
    姜华因受伤失去太多力气，只得勉强站着，注视着成容。
    “扑通”一声闷响，成容跪在了姜华面前。姜华心内一颤，抬头转移了视线，他虽早已做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在杀戮真正到来之时受到了以往无法想象的震撼，以及许久以来沉积在内心的、因无法挽救所有人而产生的深深的痛苦与自责……良久之后，他收回了目光，冲着成容一抱拳，嘶哑着声音，郑重说道:“望殿下善待公主！”语毕，拔剑自刎。
    姜华倒在了成容面前。
    成容跪在原地许久未动。
    夜色越来越深，将士们陆续归来，栗城逐渐恢复了平静。从大街小巷升起了亮晶晶的蓝色透明物质，一点一点汇集，凝聚，最后形成一块蓝色碧玺，悬浮在成容面前。
    另一边山洞中正依偎在桑若怀里沉睡的白羊，仿佛感应到什么一样，抖了抖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