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追逐繁星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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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索尔以为自己只是产生了幻觉。
    飞行器的坠毁让他伤得很重，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在灼烧，过分失水让他神志不清，视线也影影绰绰，但面前这个少年，即便只是一道瘦长的影子，他也绝对能便认得出，他甚至能从少年模糊的身形推测出他的年纪……一千多年前，在遥远的阿斯加德，也是这样一道瘦长的影子，却让一个厌倦书本的神，莫名想起《神约书》中一段古老的如尼文。
    《神约书》说，神生而美丽，是圣洁的精灵。他们的双眸是明亮的宝石，双唇是娇嫩的玫瑰，秀发是柔韧的缎带，身体是缔造的白银。他们是光与爱的使者，神的诞生，将光明和温暖恩赐人间。
    这些文字本来浮夸而空洞，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弟弟竟然让这些溢美之词真正生动了起来……
    人仰望神，而神，也仰望神。
    在神生那漫长得有些无聊的少年期，他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看着loki，他无数次在心里惊叹着他的美丽，望着他无暇的侧脸，thor有时候甚至会蠢蠢地计较，他的弟弟到底是因为神性而美丽，还是因为美丽而充满神性？这些蠢问题当然永远不会有答案，事实上他只是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来想，才不至于满脑子都是弟弟的脸，才不至于乱想他饱满的额头，脸颊的碎发，碧绿的眼睛，小巧的嘴巴……
    thor永远记得那些煦暖的午后和惬意的傍晚，他让洛基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用高大地身躯帮他遮阳，用蹩脚的法术帮他照亮，而弟弟全部的报答，就只是安静地垂眸看书，让他安心数完睫毛，一根一根，一遍一遍。数数的人不困，看书的人却睡着了。
    在懵懂的岁月间，一个神贪心地将另一个神的全部姿态都印在心里，就连影子都能辨出不同，却从不敢奢求一个浅浅的吻。
    神以博爱亲吻世人，但神，不吻神。
    thor有些怔忪地望着眼前这道熟稔的影子，心想这也许是一个梦，抑或是一场蜃楼。
    但他知道神从不做梦。
    他在星际中流浪了十几年，也从未见过蜃楼。
    如果不是记忆足够深刻，他恐怕都要忘了loki的样子。
    但现在——
    如果这不是什么幻觉，那这个人就是一个骗子！
    因为早在17年前，loki就死了，死于无限战争。
    他亲眼看着一个神死在宇宙毁灭者的手里，他看着神的躯体消散，化作金色的细砂，飞向浩瀚星河。自此以后，脑海中潮水一样的记忆也掩盖不住这一幕，他永远记得loki在死神面前放弃抵抗的样子，他记得那双常常湿润的绿眼睛慢慢散去神采的样子、事实上，他记得太多loki垂死的样子，这些记忆到了最后，都化作了一个笑柄。但这一次，记忆就停在这一刻，他的弟弟唯一没有伪装的一次死亡，没倒在自己怀里。
    也许……
    他该早点对loki说那句真心话，但他没有。
    他早该亲吻一次他的神，但他没有。
    他不该放任loki的计划，但他没有。
    他应该杀死那个毁灭者，但他——还是没有。
    他曾经以为做神是为所欲为的，事实上，神必须永远克制。
    他也曾经以为英雄是为所欲为的，但事实上，英雄只能做两件事，守护，以及牺牲。
    休战之后，他选择离开复仇者联盟，就像那几个和他一起战斗过的伙伴们一样，大家都需要一个长久的放逐。
    有人说这叫做战后自愈，thor认同，只不过每个人的药恐怕都不一样，唯一相似的，可能就是都需要一个漫长的疗程。
    但现在眼前这个小骗子让他的头又开始疼了，他厌恶去思考为什么会有人伪装成loki的样子接近他，他讨厌阴谋，从来都是。
    所以，他该杀了他！一了百了！
    于是thor毫不客气地扼住少年纤瘦的手腕，忍着干渴用沙哑的嗓子质问他，这个小骗子太弱了，他杀掉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当他看见少年肩头的淤伤，竟立刻就替他想好了开脱的理由。
    看，这个少年用这些藤蔓把他拖到这的，他只是救人！
    雷神松懈了，这本不该是他这个经历过这么多战争的神该放松警惕的时候，于是现实给了他重重的还击，这个早有预谋的小骗子，忽然扑上来，一口咬住了他最脆弱的脖子——
    找死的小骗子！
    thor徒手抓住少年的后颈，一个翻身，顷刻将这孩子压在身下，身体的发烧让他胸膛里一阵狂跳，他扼上少年脆弱的喉咙，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中，他看到一双翡翠色的眼睛，正惊恐地瞪着自己，生理性的眼泪亮晶晶的，在那双眼睛里打转。他看见少年艰难地张着嘴，粉红的舌头在颤抖。窒息的可怜人此刻拼命地在他身下挣扎，他瘦韧的身子柔软又纤弱，小骨头好像一捏就会断掉，他的嗓子里发出无助的，细小的呜咽声……这一切，让他莫名的，浑身燥-热。
    他应该杀了他。
    但很多应该做的事，他都没有。
    thor松开手，少年立刻滚到地上，趴在那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thor粗重的喘息着。
    “你……是野兽吗？”loki红着脸，堪堪抬起头，有些胆怯又有些防范地问眼前的巨人，他困惑又害怕，紧张地小声嘟囔：“所以，我也是野兽么……”
    “你说什么？”thor粗哑地吼他。
    loki吓唧唧的往后蹭了蹭，下意识抓紧了藤条，可粗粝的藤条弄痛了他的手，他懊恼地又把藤条丢了，抿了抿嘴：“我们……”他试探着：“不是同类吗？”眼泪顺着眼角滑落，loki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难过，委屈地不行不行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他平时……根本不爱哭的……也许是找到同类的喜悦持续的太短了，他还险些被对方杀掉，这让loki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不该把他带回来的，我这个蠢货。
    loki闷闷地想。
    如果我一会儿被这个巨人吃了，thanos来看我的时候，会知道我死掉了吗？还是以为我抛弃了这颗小星球出走了？他会找我吗？总觉得不会啊……
    loki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如果，有真正的papa就好了……
    “你讲清楚。”thor面对着自顾自哭起来的少年，皱起眉：“讲清楚了，”他低声重复道：“我不杀你。”
    “这是我家啊！”陷入混乱思绪的loki气哼哼地瞪了巨人一眼，也许是他天生的狡黠意识到了对方语气的缓和，在大脑开始转动之前，已经做出得寸进尺的反应，他甚至不假思索地又补充一句：“要杀主人，你还有理了……”
    “……”这个回答，让身经百战的thor也哑口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一巴掌拍死这个嚣张的家伙，幸好，小骗子终于自顾自开始说话了。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星系……但你坠落的这颗星星是我的，我叫它thanoki。你是我从河谷那边捡回来的，你的飞行器残骸还在那边。”
    “除了你，这没其他人了？”thor怀疑地皱眉。
    loki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说道：“哦，还有thanos，他是这颗星星的原主人，他把它送给我了。”
    “你是从哪来的？”
    loki继续摇头：“不知道，thanos说，我是凭空长出来的。”他说着，皱眉看向thor，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也是吗？”
    “……”thor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郁郁道：“当然不是。”
    “那你是从哪来的？”loki好奇地追问。
    “轮到你问我了吗！”
    “凶什么凶……”loki嘟囔着，揉了揉发疼的脖子。
    “……”thor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无奈地问：“你叫什么？”
    如果真的没在伪装，这个少年也许真的是被遗弃在荒星自生自灭的孩子？一个和loki一模一样的孩子？这让thor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非常非常，大胆……
    “loki。”
    “你说什么？！”
    “loki！l-o-k——”loki还没拼完，大块头巨人忽然跳下床，朝他扑过来，这一次他没那么容易被他扑倒了，loki机敏地一滚身，从他手臂下面的缝隙里钻出去，灵巧地冲出房间。thor托着受伤而笨重的身体踉跄着追了几步，咣的一下又倒在冰冷的长廊里。
    他说他叫loki……
    thor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叫loki……
    thor的手臂暴起青筋，他努力撑起自己，但却纹丝不动。
    loki……
    thor喃喃着，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岩石，他粗喘着，终于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