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花落（香蜜沉沉烬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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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玉从洛湘府回璇玑宫的路上遇到了匆匆而来的旭凤。
    日前他们追查旭凤涅槃当日的黑衣人忽然有了些线索，且线索直指水神和洛湘府，旭凤这两日又被天后遣回鸟族代为处理一些庶务，直到现在方才得空到洛湘府找锦宁。
    水神欲解除婚约之事旭凤自然也有所耳闻，听闻父帝和润玉一同前往洛湘府，此时却只有润玉一人回转，不由好奇，多问了一句润玉和锦觅婚事的进展。
    润玉被锦宁一番话震慑，细思之下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并没有退路。
    他本就心仪锦觅，若锦觅只是花界的普通精灵，他娶了倒也无妨，哪怕不能完全打消天后对他的忌惮，也多少会降低他在天后心目中的份量，毕竟要夺位，无权无势总是不成的。
    可如今，锦觅身份已成定局，而水神长女，本来就和他有婚约。
    一旦娶了锦觅，意味着就多了水神和风神两座靠山以及花界的支持，另外父帝本来就因先花神梓芬之事同水神有了嫌隙，婚事一成，水神看在锦觅的面子上也断不会同天帝撕破脸皮。
    如此一来，天帝对他的倚重将更多几分。
    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天后势必愈加忌惮自己的存在，对先花神之女以及自己妻子的身份的锦觅更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润玉尚未想通的是，锦宁对旭凤不是没有情意的，却表露出要支持自己和旭凤相抗衡的倾向。
    思来想去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就是锦宁应该是知道了先花神陨灭的真正原因。
    如果真是那样，那旭凤……
    旭凤并不知道他的母神背着他为他做了多少事，天后费尽心思谋划一心想让天帝立旭凤为储，只可惜旭凤志不在此，否则早几千年旭凤就是天界太子了。
    听完润玉寥寥几语，见他郁郁寡欢，旭凤拍了怕他的肩说：“兄长放心，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你且先回去，我再去洛湘府替你问问。”
    润玉心中万般思量，面上却分毫不显，只点了点头便目送他远去。
    洛湘府中，锦宁前脚送走润玉大殿下后脚就听说旭凤二殿下也来了，而且指明了要见她。
    锦宁也不知道天帝和水神爹谈得如何了，但她说要替润玉周旋的话倒也不是在诓他，这桩婚约成与不成最后还得看锦觅的态度和润玉的最终决定。
    长芳主当初告诉锦宁她母亲过往的时候便说过不用为她报仇，梓芬本性淳善，不想看到冤冤相报，只愿女儿一世平安顺遂。
    锦觅服了陨丹的事情只有花界众芳主和锦宁知道，自己如今已知情字之苦，自然不愿锦觅和她一样，所以宁愿锦觅这般懵懂着嫁给对她倾心的润玉。
    两人本就有婚约，若是润玉以元神立誓此生仅锦觅一人，不失为锦觅最好的归宿。
    退一万步讲，将来若有万一，还有水神爹，临秀姨，自己和花界众芳主在，总不会叫锦觅吃亏的。
    而锦觅断情绝爱，必然也不会再受相思之苦。
    如果润玉不能应允自己提出的三件事的话，只要把锦觅服了陨丹的事情告诉水神爹，婚约解除必顺理成章，花界独立的事再另做打算。
    因为水神爹现在在解除婚约这件事上态度不算十分强硬，是因为他见锦觅和润玉交往甚密，以为锦觅对润玉有情意在，担心自己不让她嫁给润玉会伤了女儿的心。
    其实锦宁选择扶持润玉的理由也很简单。
    一来他目前看来人品是靠得住的，二来他对锦觅有情，三来天帝除了旭凤也就润玉这个儿子，正好润玉还不是天后所出，天后为了储位之事打压润玉大家都心知肚明。
    挥手让仙侍把旭凤带到洛湘水畔，锦宁嘱咐人看顾锦觅，自己再次前去赴约。
    对于锦宁来说，现在每一次见旭凤都是饮鸩止渴。
    明知道两人之间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她却总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总想着再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放任自己，哪怕多一刻的倾心相待也是好的。
    旭凤感觉到锦宁前来，转头直直地盯着她，自己都没察觉脸上笑得有多灿烂。
    锦宁方才站稳，旭凤就上前长臂一揽把她抱进怀里不等她说话先发制人道：“别想着推开我了，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来见见你，我很想你，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想我？”锦宁倒也没挣扎安安心心地被他抱着，语气凉凉地说，“我可是听说火神殿下这几日在鸟族和穗禾公主同进同出甚为亲密，这天界上都在盛传二位好事将近了呢，火神殿下这想人的方式可真是别出心裁。”
    旭凤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当下也不便多做解释，只叹口气。
    “穗禾是我的表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只会是表妹，母神有意让她继任鸟族族长，她一个女孩子力不从心，我这做哥哥的总不能不管她。”
    “至于好事将近这一说，”旭凤沉吟片刻，“你若愿意嫁我，我现在就能去找父帝把咱俩的事儿定下来。”
    锦宁深呼吸一口气，从他怀里挣开，低头假意整理衣裙避开他的视线，随后若无其事地坐下：“想得倒美，姐姐和大殿下的婚事还是一团浆糊呢，你就别添乱了。”
    旭凤紧跟着在她身边坐下追问道：“那等他们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呢？”
    “……到了那时再说吧。”
    不论润玉和锦觅的婚事最终结果如何，到了那时，她和旭凤的结局即便她不说，旭凤自己也应该能看出来了。
    旭凤却没听出这句话的深意，还以为锦宁是答应他等润玉和锦觅的婚事定下了便应允自己，当下心中欢喜，抬手招出一支凤尾簪，动作十分温柔地给锦宁别在了鬓间。
    锦宁伸手摸了摸疑惑地看向他：“这是……寰谛凤翎？”
    “嗯，此乃护身法器，危机时刻能帮你挡住一劫，如今天界看似平静，背后似乎暗流涌动，你带着它我才放心。”
    锦宁把寰谛凤翎取下来拿在手中指尖摩挲：“你这宝物这般廉价，之前送给姐姐，如今又送给我，你当我是什么人？”
    旭凤一呆连忙解释：“不是，我那时以为她是你，还没确定身份时就已经把寰谛凤翎给她护身了，现如今既然知道是你，既然是要给你的。”
    他顿了顿才说，“这是凤凰一族最珍贵的宝物，历代仅得一支，从来只赠给最亲近的人，母神的那支送给了父帝，我的这支现在交给你，如此你还不能明白我的心意么？”
    正因为明白，所以才更不敢接受。
    想到上次天后潜入花界偷袭自己之事，锦宁眼里闪过一抹异样，抬手重新把寰谛凤翎别回鬓间。
    对于旭凤来说，这是锦宁知晓并对他情意的回应，而对锦宁来说，这是一支利器。
    一支能够深深扎进天后内心的利器。
    不是想杀了我么，锦宁抬头冲旭凤微微一笑，心中想到，倒要看看下一次杀我却见到寰谛凤翎护我周全时脸色该有多好看。
    旭凤想了想说：“那你呢，就没什么信物给我么？”
    锦宁道：“我花界除了花花草草也没别的了，这次上天界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你若想要，我把那个送你好了。”
    她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自己居住的院落，那院中郁郁葱葱地冒起一簇绿藤，正是天帝送的那颗种子，在她的灵力催生之下不过几日就已经越过了围墙，雷电之力很是强悍，路过的小仙侍稍不注意都要被劈一下的。
    如今雷植已经认了锦宁为主，旭凤要是愿意，她就把它给他，除此之外，当下她也的确没什么别的可送了。
    旭凤顺着她所指之处望见那笼雷植眼神倒有些意外：“雷劫草？”
    “爹带我们去见天帝时他给的贺礼，说是难得的雷系灵植，让我好好养着，我便种在这里了。”
    旭凤道：“雷劫草虽是灵植，却与生俱来强大的雷系灵力，多做防御之用，你把它种在这里没什么用处，回花界的时候把它带回去，再过些时日将它的雷电之力牵引到结界之上，一般人便不能随意进出了。”
    锦宁这才知道这看似不起眼的一株灵植居然这么有用。
    “既是灵植，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这应该是她花界之属，可她竟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植物存在。
    旭凤解释道：“雷劫草天生天养，非机缘所至不可得，据我所知，父帝库房里也就这一颗，六界都再难找出第二株雷劫草了，你年岁又不大，没听说过也不奇怪。”
    锦宁若有所思地看向那雷劫草，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她前几日才被天后潜入花界打伤，后脚天帝就送了雷劫草可以助她加固花界防御，倒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如此雷劫草便不能给你了，回头我再找找看看能送个什么给你吧。”
    旭凤忍不住笑道：“无妨，身外之物不过是作个念想而已。天界上你也是晓得的，你是花神，若真要送，便替我那栖梧宫随意种些花花草草吧。”
    他都这样说了，锦宁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答应下来。
    又坐了一会儿仙侍来报，说天帝已经走了，水神要见锦觅和锦宁有话要说，锦觅已经过去了，仙侍特地过来请锦宁去见他。
    锦宁起身对旭凤道：“那我先去见爹和姐姐了，你若无事早些回去吧。你那些花我回花界之前会去替你种的。”
    旭凤点头，目送她走远，方才勾起唇角满足地走了。
    锦宁到时，洛霖正在询问锦觅对和润玉婚事的想法，天帝百般推辞，甚至还想提前把两人婚期定下来，而他想替锦觅解除婚约，又担心会适得其反。
    锦觅因陨丹之故对男女情爱并无感触，只是洛霖问起润玉时，她答了一句“喜欢”，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妥。
    见锦宁到了，洛霖为难之下随口问：“宁儿，觅儿同夜神殿下的婚事你觉得如何？”
    锦宁看了眼锦觅说：“姐姐喜欢，我便支持。”
    洛霖叹口气：“罢了，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觅儿，你回去准备一下，我带你去师尊处解除封印，宁儿可要同去？”
    锦宁摇头：“我封印已除，便不去了，爹带姐姐去吧。”
    心头在想，待他们去上清天找斗姆元君的时候，自己正好去旭凤的栖梧宫给他种花，想来天后娘娘得知这个消息心中必定欢喜得很。
    洛霖不知锦宁心中所想，也不勉强，挥了挥手让她们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