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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并非孤身一人,唐景天就在他的身边,不时朝他调皮的眨眼,冲淡了许多浓郁深沉的气流。不过随着时间流逝,缓步慎行在这仿佛没有尽头的“贯幽巷”,少年俊秀的面容还是在悄然间蒙上了一层灰雾。
也不知走了多久,唐景天忽地止步,轻“咦”一声:“她怎么会在这里。“
明翌骤然停步,忙问:“谁?你说谁在这里?“分明是青天白日的,可这巷子里却黯如幽夜,虽然尚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若想要看清前路,却实在有些困难。
唐景天侧首看向明翌,抿嘴轻笑:“翌翌,你且来猜猜,看能猜到不。先给你个提示,是咱们方才见过的熟人哦。“明翌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是云小楼吗?”
唐景天摇头笑道:“我就知道,虽然你嘴上不说,但心里已将小楼当作朋友了。不过,有些遗憾呢,不是这小家伙啦。这次不对,再来猜猜。”
明翌无心玩闹,正身目眺前方,只见他眉心法印莹莹生辉,瞳底的细碎白金光芒闪亮,依稀间映入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身姿窈窕,衣色鹅黄,那是一片青灰中的一抹亮色,极为突兀的跳进了明翌的视野中。“慕姑娘,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翌翌,你的眼力不错嘛。”唐景天暧昧一笑,“这一天里头就能遇到三次,你说是不是和慕姑娘特别有缘啊。”
“咱们过去看看。”明翌神色郑重,径直朝深沉的巷子深处走去。唐景天的调侃得不到回应,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待到明翌走至近前,却见着一副十分诡异的景象——那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形单影只,此时正虔诚的跪在青石小路上,身前点了一只细长的青香,香头一缕白烟袅袅升起,连绵悠长,不向上飞,却转向前,蜿蜒如渠,朝着前面的古老门庭冉冉飘去。在她身前丈许远处,赫然可见一对幽蓝色的大门,古老大门孤零零的屹立在巷子深处,关阖了内外世界的一切联系,然而那缕奇异的奶白色烟丝,竟能够顺着严丝合缝的门扉中间,缓缓地钻入无法得见的内里洞天,却不知终会飘荡向往何处。
“啊,这好像是‘祈愿香’。”唐景天讶然轻叫。
明翌面色惊疑,想上前招呼少女,却又怕妨碍对方施法,一时有些踌躇不前,这时突听景天之言,禁不住问:“景天,这‘祈愿香‘是什么东西,慕姑娘到底在干什么?”
唐景天解释道:“‘祈愿香’是一种十分珍贵的奇香,其传承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创世之初,传说乃是先人沟通八神的‘祈愿之香’。这事太过匪夷所思,至于其中真假,毕竟时光荏苒,已不可考,然而时至今日,因‘祈愿香’的特异功用,常被应用在‘传讯示警’之途。”
“‘祈愿香‘有什么特异功用?”明翌追问。
“祈愿,即祈祷、愿望。你的心愿越纯粹虔诚,祈愿之香所能传达到的地界便越长远,而你求愿的心若能净若琉璃,无论是天南地北、天涯海角,即使是彼此间相隔亿万里之遥,也能将自己的心念传达给对方。”唐景天说,“喔,还有一个极为神异的传说,据说极少数的天赋异禀之人,在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凭借此香将心念贯通两界。”顿了一下,讪笑两声,“这却有点异想天开了,若当真有哪个修士有这样的能耐,岂不是单凭一只‘祈愿香’,就可以沟通三界之外的‘太虚’神界了?”
明翌心惊不已,如听天方夜谭,却无太多实感,忽然他心中一动,暗道:“若这‘祈愿香’真有这般神异,那是不是也可以借助它的力量,联系到不知身在何处的亲人……”想到这里,便忍不住问:“景天,这‘祈愿香‘所能沟通的另一个人,可有什么特殊限制?比如说,是不是必须彼此认识,或者彼此间要有何联系。”
唐景天点点头:“翌翌,你能想到这点,倒是很有长进。这限制肯定有啦,不过除此之外,也足够逆天的了。当然,彼此相识是一个方面,但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只要是彼此有元血联系,或是拿有对方的某种信物,甚至是对某人怀有极为虔诚的敬慕,将对方当作神灵一般信奉,都是可能借由‘祈愿香’联系到对方的。但对方是否回应,就不太好说了。”
明翌似喜似忧,低声喃喃:“虔诚的祈祷?好像是宗教信仰,借由外力与信奉的神灵沟通……不过,有元血联系的意思,是说血脉相连吗?这样说的话,我应该可以用‘祈愿香‘联系到他们吧……还有邢大哥,如果是他的话,只要相距不是太远,应该也能联系上的吧……也不知道邢大哥到底在哪……”
“哎呀,那门好像有动静。”唐景天突然一声惊呼,顿时将明翌的思绪拉回现实,他赶忙朝前面观望,适时听闻“吱呀”一声,十分轻微,但在静谧的巷子里却很明显,紧接着前方不远出的古怪大门,极为缓慢地朝两边悠然开启。
听到前边传来的响动,跪在地上的少女喜出望外,却不敢随意起身,连头也依旧低垂,只是勉强提足气息:“小女子是昊天慕纤柔,奉了……清香姑姑的嘱咐,前来拜见……断肠居士前辈……完成试炼……”
两扇古门开到一半,便缓缓停止了动作。门内黯黑无光,恍如森罗鬼域,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踏足。但是,这是对寻常修士而言,而对向喜寻幽探秘的唐景天来说,这地方毫无疑问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唐景天目光炯炯,兴趣盎然,紧盯着洞开的古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过,他虽然有时候莽撞随意,但却绝非鲁莽肆意,他强自按捺激动,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拱手一礼:“晚辈炽零唐景天,以前常听家中长辈提及,仰慕断肠前辈已久,今次朋友有事,特来求见解厄。”
静默片刻,门内忽然传来一声冷哼,随即传出一道冷若冰刀的声音:“好一个‘求见解厄’,你倒是坦然得很。”
唐景天微微一笑:“在断肠前辈这样的高人面前,我们这些个后生晚辈,自然就应该有话直说,哪里敢有一丁点欺瞒暗揣。”
这次等了许久,门内却一直无声无息。唐景天倒是极难得的沉得住气,然而事关己身的明翌,却不免有些紧张不安,兀自屏住呼吸,密切关注着门内的一切动静。至于并未得到回应的慕纤柔,这会儿心底惶惶不安,就连被她视作洪水猛兽的“坏人”近在眼前,也顾不得害怕提防了--比起自身的小小恐惧,关系到清香姑姑的此次试炼,才是她真正重要的大事。
良久过后,至少要有顿饭光景,那个冷冰冰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点燃‘祈愿香’的小姑娘,我不喜欢别人向我下跪,这一点清香没有告诉你吗?”
慕纤柔愕然抬首,惊慌起身,赶紧收起珍贵的、只剩下半只的“祈愿香”,支支吾吾地说:“对,对不起,姑姑……不,是我……不记得了……”
只听那声音淡淡道:“到底是没听说过,还是不记得了,我希望你能弄清楚。在此之前,你就先在外面想个明白吧。”
慕纤柔大惊失色,秀目通红,再不敢有所回护,轻咬贝齿,嗫嚅道:“是,是姑姑……一时忘记了……”
又是一阵静默,过了好大一会儿,那声音却道:“那个唐家小子的朋友,一直没说话的小伙子,是你有事求我,却为何不主动相求,反而让别人代问。”
明翌心神一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时被问的张口结舌,吭哧了半天,期期艾艾地说:“我,我是昊天……明翌,自幼在……红尘中长大,对许多规矩不太明白,我本是想景天家的长辈……与前辈相熟,由他出面会好一些……我,晚辈没有丝毫轻慢之意,希望前辈能帮我……恢复记忆……”
“哦。”门内之人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究竟是何态度。
半刻钟后,忽然从门内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步伐均匀,快慢有度,似乎踩着某种曲调柔和的韵律,紧紧抓住了门外门外三位少年的全部心神。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不知不觉间,门内之人的步调节奏,竟然完全与明翌的心跳趋于同步,扑通扑通,应和着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一呼一吸,一收一紧,就在紧张的气氛即将上升至最高点的时候,众所关注的门内之人才姗姗而出--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那却是个身着藏青长衫、手捧厚重古卷的青年书生。
书生一词,很自然的便浮现在明翌的脑海,当真是奇怪得很,对于前面缓步走来的周正青年,似乎再也没有比这更贴切的称谓。之所以说是书生,而不是其他名头,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手中厚得惊人的书典,也不全是因为他聚精会神阅读的态度,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儒雅书卷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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