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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拐角处,松柏的黑影凌空罩下来,她以为在这里要各奔东西了,一声不响的转头就走,被他严肃的声音定住:“我在街上遇见梁大人了!”她怔怔的不动,许久才乍然转过来,淡漠空寂的眼神上洒了层迷蒙的询问,他又说:“他问我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我说,你快被折磨的妥协了,完全没有再待下去的意志!”
她像一只受了刺激的母猫,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凌气逼人,悲伤的憎恨的泪水一滴又一滴掉在地面,一种来自灵魂最深处最悲痛的抽搐,使她的玉颜擦上狼狈的痕迹,嗓音被吞噬的沙哑而不连贯:“从来……以至于永远……我都不会妥协!”撕心裂肺的痛处冲击着她的肺叶,剧烈的抽噎诉说着至极的屈辱和忍耐。
那只抓在他胸膛的小手有些松弛了,滑落了,瑟缩了,像一片拼命抓住茎的花瓣终于由于本身不能制止的颤抖而飞落了。
他的视线凝聚在地上那道长长的发抖的黑影上,努力遏制却依然难忍的颤栗灼痛了他的眼球。“我知道。”银嘉抽咽着开口,泪水在眼眶里奔涌,血丝分成很多条,看上去有几分凄然,“你一直忘不了姐姐,才会脾气时好时坏,故意远离我,跟云袖在一起,让我难受。我都忍着,只是到了这个局面,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为什么还是要把我赶走?”
赵恒宇攥紧了手指,喉结上下滑动,意欲说什么,无奈把心痛的温柔发展作狂躁,奋力的粗莽的扼住她的脖颈,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肢,随意的拉进自己,两队狂怒的眼睛对在一起。“因为我觉得你在欺骗我,你每天表现出来的,都不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是绝不会放弃自尊吃尽苦头的千金小姐!”那语句带着明显的心疼,但透露出来的是绝对的暴怒,脸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她伤心欲绝的咽下泪水,挣开他反身跑走,一转眼,夜色就吞没了她的身影。
赵恒宇好彷徨,好伤心,因为在过去的二十一个年头里,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子是像她这样决绝的,或许她很轻佻,可轻佻不能和忠贞兼具,她身上却是后者更加凸显。
婆娑的竹子间,一只手拨开几根竹枝,露出一张俊俏的小脸儿,仔细瞧着他颀长的身影在夜风中不明显的摆动。
云袖勾起诡计多端的笑意,精致的轮廓在模糊的月光完全隐没进云层里的时候消失了。
银嘉跌跌冲冲的回到房间,丫鬟们看她一脸的泪痕狼藉,六神无主,神色黯淡,都唬的魂飞了一半儿,春红惊惶的说:“不会是中邪了!”两个丫鬟扶了银嘉在椅子里坐下,她魂不守舍的,真有中邪之状,春红正要去请太医,她含含糊糊而饱经沧桑的苦笑:“别惊动他们,我好好的,有点累罢了,歇歇就好了。”春红便就伺候着她更衣,她振作的一遍又一遍拭着发红的眼,语无伦次的嘱咐她们:“明儿一早我要去望候妹妹,千万准备些她喜欢的。”丫鬟们看她这形色都心里慌慌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春红答应着:“大少奶奶,您先别想那么多,来,躺下,好好的睡一觉,我会让柔月和翡翠去打理您吩咐的。”银嘉又不放心的嘱咐几遍,才让熄灯,然而暗夜里从床上传出的不是酣睡而是隐隐的啜泣。
次日,老太太身边的萍儿来院里借簸箕,春红趁机问她:“老夫人好了吗?”
萍儿说:“才恢复了点精神,邱氏就带着几个侄儿道歉去了,求老夫人原谅。”
春红问:“这倒奇了,邱氏不是死活不认错的吗?”
“我也猜不透缘故哩。”萍儿说着,瞧了一眼窗户,低声说,“上头的事咱们瞎操什么心?我拿簸箕滤大麦的,走了。”春红回头只见柔月缠着银嘉走了来,便迎上去问:“大少奶奶身子感觉如何?”
银嘉松开柔月的手,柔月束手站着,银嘉淡淡的说:“又没有病,能有什么事儿?”却见她脸色紫红,眼眶浮肿,夹着一缕憔悴,待要问,她又问道,“才我看老太太的人来,怎么一看见我就扭头走了,老太太状况好么?她一定怪罪我没有望候奶奶。”
“别乱猜了,根本不是这样。邱氏早去了,何况大少奶奶身体不好,她自然会替您解释。”春红劝慰她。
银嘉叹口气,望着别处,说:“我应该各处走动走动,才不至于落人闲话。”遂拿了“琉璃玉兔”和一盒子果品,去了红竹苑。
云袖早知道她要来,便在床上歪着,茶饭不思的样子,一看见她们来,就撑着起身,热情的笑说:“姐姐怎么来了!妹妹不知道,一屋子也没有收拾,姐姐别见怪,快坐。”
一面让翠珠倒了茶来,银嘉吃惊的笑道:“听说妹妹身上不好,我这个做姐姐的,总得抽工夫过来看看才对。妹妹,哪里不舒服,现在可好了?”云袖摸了摸红扑扑的腮,抿着嘴,带着厚重的鼻音,说:“一般的月事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且不知就惊动了姐姐。”
银嘉道:“应该的。”春红递过那红盒子,她接了打开来,一只晶光四射的玉兔彰显在面前,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妹妹笑纳。”
云袖的目光早被照亮,喜不自禁的拿过琉璃玉兔,捧在手心里,不停地惊叹:“多谢姐姐破费,这么好看的宠儿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之后又酸酸的道,“妻妾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姐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妹妹呢,想个青花瓷的瓶子都得经过几道恩准才能拿到手,有时候碰上爷们儿心情不好,那我就是干着急了!”一面说一面审度着玉兔,眉眼都噙着浓浓的欢喜。
银嘉陪笑道:“我也是从娘家带过来的,妹妹要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就告诉我,甭管困难容易,都满足妹妹就是了。”
“哎哟!”云袖嫉恨的笑着,拿眼看她,“不敢劳动姐姐,姐姐命好,天生就在富贵人家里,对这些玩意儿自然是看腻了。不像我,没见过世面,一颗玛瑙都能把我哄的高兴半晌!”
银嘉低声慢气的笑着:“这里还有些糕点,都是我的心意,妹妹喜欢就吃,不喜欢扔了就是。”柔月递过饭盒子,搁在桌上,云袖把玉兔递给翠珠,说:“好好收着。”谁知翠珠不留神没有拿稳,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云袖劈头就骂:“该死的骚蹄子!这阿物儿比你的命都贵,干脆把手剁了,我也好给姐姐请罪!”
银嘉忙站起身劝,只见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男人,颜色光鲜,服饰都是崭新的,大声说:“吵什么吵什么,不就一个玉琉璃吗!碎了就碎了,就算砍了翠珠的脑袋也不可能好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一行说一行走近她们,翠珠唬的跪在地上磕头泪求,云袖嘁嘁喳喳的扑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娇泼狠的说:“六爷,我是怕姐姐误会,说我不知道珍惜,糟蹋了她的嫁妆!”
银嘉忙道:“妹妹想多了,我亲眼看见的,怎么还会怪妹妹无心?就是没看见,不小心跌碎了也是有的。”她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神,也不想看见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
赵恒宇撇开云袖,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她吃惊的睁大了眼,他不以为然,说:“爹不是让我带你去铺子里挑几件古董放在家里吗,我收拾好了,这就走吧。”双双的出了红竹苑,云袖几乎抓狂:“搞什么!他就是不死心,对那个狐媚子欲抓欲放,她故意在我跟前献殷勤,吸引他的注意!好,银嘉,我们走着瞧。”
那邱氏领了郭川兄弟俩去给老太太赔罪,用意就是要先一步消除她的愤怒,把屎盆子扣在大房的头上。
郭川这两天闷闷不乐,赵萌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是那样姣好动人,心思却那样可恶,郭俊逗笑喊出“哥哥喜欢上表小姐了!”邱氏立即堵住他的嘴儿,唬的没了魂,从牙缝里挤出呵斥:“没头没脑的东西,嘴里尝了垃圾,不吐不快是吧!”郭川也辩解:“就是,谁会喜欢上那种女人?白给我也只配提鞋的。”
郭俊憋红了脸说:“别装,我都看出来了,像你这种年龄,都是男人了。”气的邱氏没了主意,郭川指着他吐沫横飞:“不该你说的,管好自己的嘴巴,看晚上揭你一层皮!”
郭俊缩缩脖子,不悦的咕哝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突然掠过一丝惊诧和嘲笑。
“本小姐的名声,容不得你们这些污众糟蹋的!”郭川魂飘魄散,回过头只见赵萌面怒气促的站在长廊栏杆外,绣蓝陪着。
邱氏不想引出炸药的捻子在自己这里,尴尬的支吾道:“干什么拿那狐狸眼瞪着我们,大小姐的名声,什么时候跟我们扯上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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