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染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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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算是连滚打爬地跑回自己房间，柳非烟很庆幸段青涯没有追上来。
    反手关上门，虚弱的身子沿着门板滑落在地，这种脱力的感觉是柳非烟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这就是梦云经常挂在嘴边的“请小姐注意身体”的原因吧。她知道自己这副身躯身体很糟，看也没料到竟然差到跑个几百米就像魂魄离体一样。
    这种破布一样的身体别说是生儿育女了，恐怕连洞房花烛都有问题吧。想想还真是可悲啊，自己好不容易穿到一个美女身上，身边还有几个美男，结果自己却是个病西施，真是上辈子烧的好香都被人踢翻了。
    不过，太子殿下啊……
    段青涯是不怕死乱吹嘘一通呢还是真的确有其事呢？
    找梦云问一下么？可是找梦云的话她最多也只能告诉自己事实的真相。可她虽说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到底还是纤云阁的人，别指望她能出谋划策了。
    这个时候，还算是白衣比较可靠！起码比较有脑子，紧要关头还能测测吉凶。
    第二天，白衣刚准备出门就被门外的人吓了一跳。
    “先生早啊！”柳非烟笑容全开地朝白衣打招呼。
    白衣这段时间都在躲着自己，不是闭门谢客就是绕道走人，两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既然完不成偶遇，她干脆把心一横来个堵人。她知道白衣功夫好，可他总不可能整天跳窗吧。她就通宵守在门口，就不信堵不到人！
    “姑娘……真的好早啊……”白衣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思雨那丫头不是说她会睡到日上三竿的吗，昨晚还很晚才回来，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起床了？他就奇怪怎么天还没亮段青涯就派人守着他，原来是这丫头。
    他习惯晚睡，所以知道柳非烟半夜出去了，也看到她慌慌张张地跑回来。难不成是看到什么“好东西”了？
    “先生有事？”柳非烟径自走进房内，端坐在圆凳上，一边抚平裙摆上的褶皱一边说，“如果先生有事的话，非烟不介意在这里等先生办完事回来。”她特别强调“这里”二字。
    没想到柳非烟竟然用上赖字诀，白衣只能认命地关上门给柳非烟和自己倒了一杯茶。
    “姑娘一早来找在下所为何事？”其实他根本不是有事出门什么的，而是压根不想和她有更多的牵扯。如果他在的话她势必会遣思雨来，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他不在。
    “先生似乎是在躲着我。”就像躲洪水猛兽一样，这让柳非烟的自尊有不止一点受伤。“我自认没有那个能力能伤先生分毫。若先生是介意我多次冒犯的话，非烟在此允诺，先生今日如果能解我之惑，往后绝不再麻烦先生。”
    才怪！她像是这种人吗？之所以这么说是先示人以弱趁他心软的时候乘胜追击，通俗点来说就是扮猪吃老虎。
    果然，白衣听后心中一沉。
    柳非烟虽然说不上心细如尘，但感觉却非常敏锐，他本该想到她有可能感觉得出来的。千方百计打算逃开，却还是伤了她。白衣啊白衣，碰上她之后你怎么总是乱了方寸呢？
    “姑娘说笑了。在下说过愿为姑娘效犬马之劳，只是最近的确有点私事，让姑娘由此误会确实是白衣的不是。在下这就向姑娘赔礼道歉。”说完就弯身作了个揖。
    柳非烟先是一愣，最后幽幽叹了一口气。不是对他的道歉不满意，而是白衣这么说其实和没说一样，只是给个台阶彼此而已。
    不过也是，白衣是何人，柳非烟又是何人。彼此说白了也只是相互知晓姓名的陌生人而已，凭什么要人家对自己推心置腹呢？要占人家便宜也要有个度啊，不是所有人都会无私地为自己付出的。
    “先生言重了。”柳非烟笑得有些勉强，“非烟这次前来只是想讨教一下关于皇室的一些问题。”
    哦？皇室？白衣眉一挑？
    虽说柳非烟的美貌确实是时间少有，但出身风尘已经断了她的入宫之路。这浅显的道理她不可能不懂，既然懂得，那还问来作甚？
    “姑娘想知道什么呢？牵涉到当今皇上的事情，能公诸于世的所有人都知道，这要是不能公诸于世的，在下也无能为力。”还有一些则是他知道，却不能说的皇室秘辛。他很好奇柳非烟到底想知道哪一样。
    是御用的胭脂水粉还是贵妇人的金钗银鬟呢？
    “当今皇上，有立太子吗？”虽然看段青涯那副模样绝对算不上是人中龙凤，但眼中的霸气还是有些王者风范的。因而他在说自己是太子时她没有出口反驳。
    “当今皇上登基尚早，目前一共只有十子八女，最为年长的大皇子乃皇上嫡子，今天也该是二十有三，却未曾听到皇上立储君的风声。”白衣据实以答，却想不透柳非烟这样问究竟是何意。
    “那，如果有人说自己是太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那就说明段青涯是说谎的咯。不过这个弥天大谎真的可以随口说说吗？
    “死罪，株连九族。”
    骗人的吧！先不说段青涯为什么会有这颗雄心豹子胆，光是想到如果要诛九族整个纤云阁的人都逃不脱干系就足够让她头皮发麻。
    “当今圣上是开国皇帝，正当壮年，所以未立太子。可在下听说前朝皇帝倒有一条血脉留了下来。若问天下还有何人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敢自称太子，那恐怕就只有那一位前朝太子了。”
    “咯噔”一声，柳非烟的心沉了下来。
    被冠以叛党之名，暗杀归顺了的前朝遗臣，还有对赵信的浓重恨意，纤云阁众人对段青涯毕恭毕敬的态度，还有段青涯不可一世的性格……一切的一切，如果建立在段青涯就是那个前朝太子的基础上就水到渠成了。
    他真的是太子！这很不妙！
    他是前朝太子，还是打算谋反的那种，这更是大大的不妙！
    他还是一个到处放话说自己是他未婚妻的前朝太子，这绝对是毁灭性的不妙！
    看到柳非烟失去血色的脸，白衣心生一种冲动，很想替她拂去脸上的哀愁。可他不能这么做，只能关切地问一声“怎么了”。
    柳非烟抬头看了白衣一眼。
    “你知道的吧，其实你应该一早就知道的对吧？”记得白衣和段青涯的第一次见面时，段青涯让白衣猜他是谁，白衣的回答就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以龙虎喻段青涯，能说出这种比喻，证明他早就知道段青涯并非一个普通的方士。
    白衣摇摇头。
    聪明如他，自然很快就想到柳非烟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他之所以来这里只是想弄清楚柳非烟是怎样来到这个空间，纤云阁的事情只是顺道。既然只是顺道，自然就没料到这天子脚下竟然还藏着这种人物。
    前朝太子？
    有趣，实在有趣！
    不过，前朝太子竟然敢杀降臣，是认为自己羽翼已丰可以撼动这片刚站稳脚跟的江山了吗？段青涯心高气傲有勇无谋，原本还有柳非烟能稳住大局，结果现在的柳非烟却偏偏不再是柳非烟，看来是天要灭了前朝最后一根独苗。
    “所以，我要离开这里。”既然目前还没有办法离开这个破烂朝代，那总有一个办法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可她一个弱女子一没盘缠二没功夫，要走得掉才有鬼！
    “你会帮我吗？”柳非烟这句话没有开口，但带着期盼的眼睛是如此说道。
    “在下怎么舍得拒绝姑娘的请求呢？”白衣笑着回答。
    他的话燃起了柳非烟的希望，彷佛明天她就能离开这个笼牢奔向自由。
    “可是姑娘有没有想过姑娘离开这里之后将要前往何处？又以何为生？姑娘带回来的思雨又将如何是好？如果帮姑娘逃离这里，在下也会跟着姑娘一起从这里消失，那梦云姑娘怎么办？你的失踪势必会引来雷霆之怒，你让她如何自处？”
    白衣一口气问了四五个问题，看着他每说一个字柳非烟的脸越白一分，让他打住将更多思虑说出口的冲动。其实那些问题于他而言都只是小菜一碟，可他不能和她有太多的牵连。与其替她善后，还不如在彻底解决此事之前护她周全，之后山长水远后会无期。
    柳非烟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一味想着自己要怎么逃离这人间炼狱，却没想过身边的人。以段青涯乖戾的性格，势必会将协助自己的出逃的罪名扣在梦云身上，下场可想而知。还有十岁的思雨以及被她救回来的赵府到底一干女眷，她们会怎么样？
    怎么办？她不是一个能藏得住秘密的人，而段青涯是前朝太子这个消息却是能引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大秘密，她走不了，可留下来也未见得安全。
    “姑娘稍安勿躁，心急只会让自己想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为今之计还请姑娘继续呆在这里，在下虽不济，但也会尽力护姑娘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