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洁如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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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诗说：有的人死了，她还活着。有人活着，她已经死了。佳一目前就正体会着这种感觉。明明死了，怎么还能动手指？怎么还能睁眼睛？怎么还能听到人说话？
    只听到a女说：“……霜儿不发热了，看样子死不了。”
    b女说：“活着更惨，还不如死了干净。”
    c女叫道：“她眼睛睁开了！”
    于是，佳一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圈白嫩嫩的脸蛋。说实话，佳一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多人了，上次身边围着几个人的时候，还得追溯到几年前上大学那会。自从她进了表哥开的某宝店当客服……算了，不说也罢。
    佳一感觉身体僵硬，但使点力气，慢慢的在恢复知觉了。她僵硬的思维和僵硬的眼珠子缓慢的动了一下，缓慢的认出围着她的是五个女孩子，梳着统一式样的双环髻，穿着统一式样的粉红比甲。
    慢着……虽然已经够慢了，但她还是叫停了自己的思维。她得好好分析一下看到的情况，于是，佳一又昏睡过去了。
    等再醒来，已经是上灯时分。屋子里只有一盏油灯，光线很暗，佳一偏过头，看到几个女孩围着油灯在做针线。看来不是做梦，她们真的穿着古装，梳着古人的发髻。再慢慢转动脑袋，果然看到了木架的屋梁、木制的桌椅板凳、古朴的立柜、瓷罐、洗脸架等物。
    我这是穿越了。
    佳一这种骨灰级别的宅女，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刻与记忆里的穿越小说、电视剧内容重叠在一起，她不会惊慌的问：我这是咋啦？我这是在哪啦？我可怎么办啦……巴拉巴拉的。她会静静的躺着，耐心等待剧情的发展。
    不信请看：
    “她醒了。”a女说。
    “躺了十天了，再不醒花妈妈要把她扔乱葬岗去。”b女说。
    “等宋大管家回来，也得扔乱葬岗。”c女说。
    众女皆叹息，嘴里说着，手上却不停。佳一从她们话里总结出几个内容：一，我不幸得罪了宋大管家，庆幸宋大管家目前不在家；二，目前归花妈妈管，花妈妈心肠一般般的好，允许她白吃白喝躺了十天；三，我特么的穿越成了个悲催的任人宰割的小丫头。
    “水……”佳一用嘶哑的声音说，任何人穿越醒来，都是先喝水，这是开启后续剧情的万能钥匙。
    一女起身给她倒了水，另一女把她扶起来靠在身上。佳一靠在女孩绵软的胸前，喝了水，感觉身体里充进水分，肉体又鲜活了一些。
    众女围过来，佳一脸盲的历害，基本上宅女都有这个毛病，她在众女脸上扫一圈，只能粗略的辩出这是一群十四五岁的青春少女，统一发型，差不多的服装，不过有的人头上戴花，有的带银饰。
    “霜儿，你怎么这么傻呀。”a女握着佳一的手，痛心的说。
    来了，佳一心想，剧情君来了，接着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就会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佳一只需装出一副“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怎么就死不了”的死表情就行了。
    果然，b女接着说：“多少人想搭上宋大管家却没门路，你倒好，人家宋大管家看上你，你还要死要活的。”
    c女劝道：“你可得想开点，宋大管家在咱伯府里一手遮天，你跟了他，以后吃香喝辣的，不比咱们这些苦熬不出头的小丫头强？现在他跟伯爷出远门，也不知道哪天回来，等他回来了，你就去求他原谅吧。”
    佳一明白了，原来是这伯府的大管家要潜规则她，她呢，贞洁烈女，以死明志。
    d女摇头道：“怕没那么容易，宋大管家心胸狭窄，他被霜儿下了那么大面子，绝不会轻易饶恕的，没看到那天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把霜儿生吞活剥了。”
    众女又叹息，一时再没人说话。佳一急了，心想你们快把解决问题的答案说出来啊，不然等宋大管家回来，我熬不过一集就得领便当，不是白穿了吗。
    但众女没有听到佳一的心声，只顾低头默哀。佳一只得哑着嗓子开口问：“众位姐姐，我这脑袋里现在一团浆糊，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了，请问一下，宋大管家回来我可怎么办呀？”
    a女握着她的手拍了拍，道：“你之前服毒，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只怕毒性没那么快清除，其他的……等你好些再说吧。”
    b女说：“你去求花妈妈吧……不行，花妈妈可不敢得罪宋大管家。不如去求二夫人，二夫人心地善良，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c女说：“丫头的事，二夫人最多跟宋大管事打声招呼，宋大管事当着二夫人的面同意了，以后指不定怎么折磨霜儿呢。”
    佳一点头，严重同意这个说法，电视剧里坏人都是这么演的，当面答应的好好的，一转身，各种坏招都使出来了，她又不好天天去找二夫人投诉。
    d女说：“那只能去求大老爷，你这样……”
    接着众女开始传授“怎么爬上大老爷床一百零八计”。
    佳一听得目瞪口呆，只得打断她们：“冒昧问一下，大老爷多大年纪了？”
    众女齐声回答道：“大老爷今年五十大寿。”
    佳一算了算古代人的平均年龄，五十岁已经可以领便当了，问：“那我不是很快就会守寡？”
    a女呸了一声道：“守什么寡，你还想大老爷纳你进房啊？”
    佳一道：“那我没名没份的……”
    b女噗呲笑道：“原来你不肯跟宋大管家，是怕没名分呀？咱们小丫头，有个小管事罩着能安稳活几年就已经不错了，何况金主还是大管事，你看隔壁的桃儿，跟了管马的刘艺，整天一身马尿味，还觉得高咱们一等呢。过两年到了配人的年纪，谁知道要配给哪个猪羊圈里打滚的小厮，那才是煎熬的开始呢。”
    佳一道：“我还以为古人都把贞操什么的看的比命还重要，没想到这么开放。”
    c女笑道：“古人是古人，咱们是咱们，咱们这些三等的小丫头，哪个都不敢得罪，人家管事的看上你，你得觉得是荣幸，把现成的好处拿到手里再说，像宋大管事那样的，府里哪个丫头不想进他屋，他还不耐烦看的呢。”
    佳一怀疑道：“竞争这么大，我就这么好命被他看上了？”
    d女捏着她脸上的肉笑道：“你好看呗。”
    佳一努力摆脱她的咸猪手，问：“那我要是不愿意呢？”
    众女看着他不出声，用眼神回答她：你现在的下场就是例子。
    佳一心里奔过一百匹脱肛的野狗，只道是来了假的古代，原来电视剧里那些几个富家公子争一个婢女，而婢女各种傲娇拒绝，最后还能跟男主终成眷侣的桥段都是编剧意淫的，现实是小丫头们被老爷少爷们挑剩了，还得让管事们挑，连管事都拒绝不了，更别提老爷少爷们了。
    晚上佳一只喝了点水，胃里饿的泛酸水，身边睡着其他丫头，她不敢翻身，好不容易捱到起床的时间，这时候天还没亮，小丫头们点着豆大光线的油灯，匆匆穿衣洗漱。佳一顶着霜儿的名字，假借记忆没恢复，“重新认识”了一个屋里住的丫头。她们的名字是进府后管事妈妈取的，分别叫春儿、夏儿、秋儿、冬儿、雪儿，佳一在这儿的名字是霜儿。六个女孩睡的是大通铺，洗漱用一个盆，刷牙就直接省了。佳一——现在叫霜儿了，她请邻床的女孩教她穿了衣服，又请另一个帮忙梳头，还好这儿扎头发大多是互相帮忙。
    等洗漱完毕，众人跟着提着灯的丫头匆匆往院子里去，院子里点着几盏灯笼，光线很暗，霜儿挨着同屋的妹子排排站，粗略估计一下，这院子里大概有三四十个丫头婆子。前面领导席上放着一张空椅子，旁边站着四位四五十岁的妇女，都把头发往后梳成髻，统一的严肃脸。霜儿脸盲症又犯了，只记得同屋的跟她科普过，她按照自己的记人的方式，记住了几个人的特点：涂妈妈是二房院里的总管事妈妈，喜欢穿暗绿色比甲；刘妈妈是管采办的，年纪最轻，最漂亮；陈妈妈是管厨房的，长得胖，脸上冒油光；花妈妈是管下人的，对焗油膏过敏，只有她的头发是灰白色。
    每天早上例会，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先涂妈妈口头表扬某某做的好得了哪位领导的表扬，或警告某某犯了错，被罚到什么不得了的人间炼狱去做苦力，告诫众丫头婆子以此为戒。然后提前通知某月几号府里的某小姐有客人来，需要调谁去协助；又几月几号要开花会，会场如何布置之类的。接着其他几位妈妈轮番安排手下的细务。霜儿弄清了自己的职位，原来是杂务，哪里有缺往哪里填，比如今天，早晨协助集美轩的丫头采集花瓣上的露水，下午如果有必要，在小姐们出去放风筝的时候帮忙拾柴烧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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