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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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洛将凌雪抱到床边，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正要伸手脱掉凌雪的鞋子。突然若有所觉地手一顿，转过头，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张佑染，不再动作。
    “看什么？”张佑染看着明显想让自己回避的轩辕洛，特别不爽，就是不想让这个负心汉称心如意，冲凌雪道：“话说凌雪，你刚刚不是还跟这个男的吵架吗？怎么，现在又想跟他共处一室了？”
    凌雪有些尴尬地别过脸，瞥了轩辕洛一眼，见他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不自在道：“好了，我要睡了。你该走了吧。”
    轩辕洛对在这种时候偏要表现自己的诚实坦率的张佑染绝对恨得牙咬咬，冷冷地瞥了一眼得意非常的张佑染一眼。没有说什么，却看向凌雪。凌雪分明看到他乌黑深邃的目光中暗暗含着祈求，一时也没有开口。
    “喂，什么意思？在这种情况下，要陪床也是我这个义兄来啊。行了，你，那个太子，轩辕什么的，赶紧该上哪上哪去，别在这碍事，打扰我们家小雪休息。”完全抛弃了身为电灯泡的自觉的张佑染再一次打断了两人之间的眼波，一副好兄长的样子要捍卫自家义妹的贞操。殊不知在这一刻，连他要保护的义妹都有忍不住产生了几分“这个人好碍眼来个谁收了他吧”的想法。
    不过张佑染却对轩辕洛要杀人般的目光，以及凌雪满脸黑线地看着他的眼神若无所觉。自顾自地从轩辕洛身边挤进去，在床沿上坐下来，伸手就去抓凌雪的脚，道：“是不是要脱鞋？话说本殿下可从来没伺候过别人拖鞋啊。凌雪，看来你要做第一个咯。好荣幸啊，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滚！”凌雪终于忍无可忍地一脚揣向不停地在那里碎碎念的张佑染，冲他吼道：“本小姐自己会脱，你出去！”转过头看向轩辕洛，见他还是一副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样子，降下语调，冷淡地道：“你也出去。”
    什么嘛，这个男人，说不过自己就只会这个样子盯着自己。他以为他给自己释放一点气场她凌雪就会妥协吗，没那么容易！凌雪一点也不想给轩辕洛好脸色看。
    轩辕洛还是继续实施他的盯人大法，营造出的强大气场紧紧地包围着凌雪，而将一旁正试图跟凌雪理论的张佑染排除在外。
    “我还会来看你的。”终究，轩辕洛只是留下了这句话就离开了。当然，临走之前绝对不会忘记的是将企图留在他的太子妃房里的张佑染顺手拎出去。
    送走了房里的另外两人，听着张佑染咋咋呼呼的声音渐渐远去，凌雪忍不住呼了一口气。窝在松软的被子里，凌雪脑海中纷杂的思绪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现在的她居然还是为轩辕洛的一句话心悸不已，真是可悲。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情绪总是被轩辕洛的一言一行牵动着。在和轩辕洛相恋之前，凌雪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一个小女人。会为轩辕洛的温柔对待而开心喜悦，会为轩辕洛的忽视冷淡而伤心难过，会为了轩辕洛心焦心疼心痛。一点也没有当年叱咤文物界的驰名大盗的风范，凌雪想到这里不禁苦笑。
    想着轩辕洛，想着自己对轩辕洛的感情，凌雪已经透支了一天一夜的体力终于开始抗议，不久就沉入了梦乡。
    夜里，当斜月东升，华灯初上，凌雪也养足了精神，开始了第二晚的守灵。今晚的凌雪，比起昨夜奔波了一天没有休息的自己来，精神绝对好得多。不过，居然困得也快，看来健康精力什么的，真的是不能透支的。困顿十足地守了一夜，天亮之后，凌雪反而精神头又好了起来。
    凌雪不想承认是为了某人的一句话的关系，连身上的孝服都没有再换，走入前厅跟着忙忙碌碌的柳致厉等人跑腿奔忙。当她在堂前忙活了一天，接受了无数个节哀顺变的安慰后，连轩辕洛的一片衣角都没看到时，凌雪就知道了，她今天放着回笼觉不睡，如此精力十足地来帮忙，就是为了轩辕洛的。
    这个混蛋！说什么会再来看她，指的难道是在她的后半辈子里挑几天偶尔来看一下她吗？昨天还说这种时候的自己很需要他的安慰陪伴，怎么赶也赶不走。结果，让她像个傻瓜一样白白等待了一整天。难道轩辕洛觉得他昨天来一趟，跟她说几句甜言蜜语，她所有的悲痛迷茫就全部被抚平了吗？今天的自己就不需要安慰了吗？
    结果这天夜里，跪在母亲的灵前时，胡思乱想了一整天的凌雪面对再也无法安慰她的母亲，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果然这个世界上，只有母亲会无条件地安慰宠溺自己。其他人凭什么把她的伤痛放在心上？就算是曾信誓旦旦地说要爱她一辈子的男人，根本就不可靠！
    凌雪不知道，她的这一场痛哭，很快就传遍了柳府上上下下。大家对此喜闻乐见，奔走相告，终于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实在是凌雪自从林秋华死后麻木得跟行尸走肉一样的表现把大家都吓坏了。现在，自家小姐终于将心中的悲痛宣泄了出来，释放了几天来的压力。这表示，小姐定然会从这次变故中走出来，不会对她原本就娇弱的身体造成不好的影响。大家怎么能不高兴。
    “知道了。”柳致厉听到这个消息，终于从积压的账本中抬起头来，对着低眉顺眼的小琴淡淡道：“今夜大概小姐无法支持到天亮，让小月好生服侍着。若是小姐困了，你们把小姐送回房间，别让她冻着了。”
    “是，老爷。”小琴应声道，却有些迟疑地没有立即告退。偷偷看了柳致厉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柳致厉见她这个样子，问道。
    小琴得到鼓励，终于说到：“是小月，她说今天小姐一整天都是在等姑……等太子。不知道太子现在是什么状况，若是能让他们见上一面，说不定小姐会开心很多，也能快一点从伤痛中走出来。”小姐这个样子，大家都很心疼。昨天自从太子来了一次之后，小姐明显地心情明快了许多。要是太子能多陪陪小姐的话，小姐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下去吧，照顾好小姐。”柳致厉按了按眉间，这个道理他又何尝不知道呢。他也曾让柳大去太子府打探过，但柳大身为一介商户的下仆，根本就无法接近太子府。柳致厉在挥退小琴之后，喃喃道：“虽然小姐成了太子妃，但太子，也不是我们说想见就能见的。”
    翌日，是林秋华停灵的第三天，今天过后，就该收棺敛尸，准备下葬了。
    轩辕亢炎准许身无官职的柳致厉以正八品夫人的礼仪为林秋华举行葬礼，前来参礼的人摩肩接踵，一直绵延到了街尾，从早到晚，络绎不绝。
    只是，在这么多来宾里，凌雪依旧没有见到轩辕洛的身影。
    冬日的午后，连续下了几天的院子里，积雪厚厚地铺着，看上去倒是软绵绵茸乎乎的让人有点想扑上去打个滚。凌雪坐在生着热烘烘的暖炉的屋内，支起窗子，对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发了好一会儿呆。直盯得眼睛发晕，看什么都带着白乎乎的一片雪影才作罢。
    趴在窗沿上眯了好一会儿，身上裹着暖和的狐裘斗篷，也并不觉得冷。起身从书桌上拿了一本前些天未看完的汉乐府，回到窗边，就着屋外明亮静谧的雪景读了起来。
    “哎呀小姐，您怎么坐这儿啊，窗户也不关上。吹了风着凉了怎么办？”小月一进屋，见凌雪已经下了床，坐在窗边拿着一本书在随意地翻着，担忧道。
    凌雪见小月大惊小怪的样子，好笑道：“没事，穿得厚着呢。这两天老在屋里待着，怪闷的。我也想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啊。”她又不是什么病弱体质，裹得严严实实地在这吹会儿风，怎么就会病倒了？
    小月见凌雪这个样子，虽不赞同，也不再多说什么，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道：“小姐，这是刚煨好的鹿茸银耳汤，是前几日三殿下让人送来的上好鹿茸，很滋补的，来喝点吧。”
    “端过来吧。”凌雪放下手中的诗集，懒懒道。
    “小姐，还是在榻上喝吧。在榻上靠着，也舒服一点不是？”小月很一本正经地给凌雪提着偷懒的意见，认真的样子直把凌雪给逗笑了。
    “哎，我都要被你养懒了。以后要变成肥婆都是你的错。”虽然这么说着，凌雪还是听从小月的意见退下了臃肿的披风，爬上了软榻。小月见状忙上前把窗户关上。
    热乎乎入口带着糯糯的口感的甜汤让凌雪的心情很好，享受地窝在榻上喝着甜汤，听小月带着关心的碎碎念。
    “小姐，小月也没念书，不懂你作为才女什么风花雪月的好兴致，不过小月知道，要是感染了风寒，人呐，可什么赏雪赏月的好兴致都找不着了。”小月嘴上念叨，手上也不闲着。将靠在软榻上的凌雪翻来覆去地剥衣穿衣，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