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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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旬这么问了之后，许久不见杨意的回答。易旬只得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眼，过了好半天，再问一句：“说呀。”
    易旬也不料，一直直视前方端端正正骑马的杨意，沉默了好久以后，侧眸看了自己一眼，就传音入密讲了当年的秘辛。
    易旬瞧他一眼——啧，这也不是藏着掖着故意不告诉我啊，那你整一出干嘛？
    话虽如此，易旬到底也认真听起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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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部有四大修仙世家，继而创立了四大派，分别是洞庭派、斩龙门、虚空教，浮名山庄。
    四大家族又以洞庭派为首，共同维护着南部修仙各派的和谐，保护着这里百姓的安宁。
    四大家族常有往来，数代以来，均相处和谐。
    孟梁还有一个弟弟，叫孟景。到了他那一辈，孟氏两兄弟，加上林叶舟、李玄、白敬山，五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孟梁先当了洞庭掌门，自诩老大，一直对其余四人多加照顾。
    直到四十年前某一夜，赤月山出现了一只魅。
    魅这种东西附在妖身上叫妖魅，附在鬼身上叫做鬼魅，最擅长蛊惑人心。
    据说赤月山下有好多朴实的村民都被她蛊惑，并送了命。
    魅无实形，可化万物，似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极难对付。
    正好又到了南盟四大派里年轻弟子需要历练的时候，如是，以孟梁为首，带着自己的弟弟，还有林叶舟、李玄、白敬山共五人，去到了赤月山捉拿魅。
    但上了赤月山之后，事情的发展却有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李玄心中早有倾慕之人，正是曾柔，故而没受什么影响，但其余四个人，都被魅逐一蛊惑，多多少少都有点喜欢她。
    魅见李玄不上钩，有一次穿着轻纱薄裙勾引他、挑逗他，还被林叶舟撞见了，林叶舟当场就对李玄动了杀招。
    索性孟梁毕竟修为最深厚，被蛊惑得不深，上前阻止了林叶舟，不至于出了二人兄弟相杀的惨剧。
    这几人里面，被蛊惑的最深的还不是林叶舟，正是孟梁的弟弟孟景。
    到了后来，孟景甚至想把魅娶回家。
    这件事自然遭到了孟梁的反对，也遭到了白敬山和林叶舟的强烈反对。
    孟梁反对，是因为作为洞庭掌门、南盟之主，他肩负大任，不可能让一个魅嫁入洞庭的。
    另外二人反对，则是出于嫉妒了。
    五个人在赤月山僵持了许久，后来魅倒像是真的爱上孟景了，也不蛊惑其余人了，就专心跟着孟景，并表示愿意改邪归正、不再害人，专心跟孟景过日子。
    孟景也真着了魔，想和魅在赤月山生活，不再回洞庭。
    林叶舟、白敬山不再被魅蛊惑，逐渐清醒过来，他们自不会再有与魅一起生活的心思，但也有三分余情，舍不得杀了魅。这二人留在赤月山也是左右为难，所以最先离开，分别回了浮名山庄和斩龙门。
    李玄最为老实心善，留下陪着孟梁一起劝说孟景，嘴皮子都磨破了，但孟景就是听不进去。李玄即将继任虚空教教主之位，孟梁作为掌门，也有诸多事务处理，二人也只得暂时离开。
    离开之前，孟梁在此地设下了他们这几个朋友创立的结界，一则避免魅再度出逃、伤及无辜民众；二则避免其余修仙人士闯入、误伤了孟景。
    这五个人离开赤月山的时间不同，但离开前是一起做了约定的——暂时就对外宣称杀了魅，别的什么都不要提。
    孟梁也对林叶舟他们承诺，他会妥善处理好的魅的事情，绝不会让她祸害苍生。
    风平浪静过了三个月后，一众修仙人士却突然杀上了赤月山，魅死在了这场屠杀中，孟景也因为保护他而丧命。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孟梁才知道这个消息。他赶到赤月山的时候，孟景的尸身都已经凉了。
    那会儿，南盟普遍的传言是，当时五个人去捉拿魅，魅生性狡诈，诈死骗过了五人，于三个月后再度现身，还偷偷捉走孟景、并杀了他。
    这样的传言，对孟梁、林叶舟他们是有利的，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说他们与妖邪为伍徇私枉法。
    孟梁作为洞庭掌门，要维护洞庭、乃至整个南盟的声誉，自然不能辨别一个字。他总不能说，自己的弟弟爱魅爱得不能自拔，所以自己放了魅一条生路。
    所以，孟梁只能忍下这口气，暗中调查谁走漏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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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讲到这里，杨意对易旬道：“事已至此，想来你也明白了。孟梁后来认为，是林叶舟和白敬山故意背着他走露的消息。孟景毕竟不是他们的亲生弟弟。他们不那么在意他的死活。等他们对魅的感情彻底淡去，终究选择杀了她，换取屠杀妖邪、为民除害的声名。”
    “仅是这样，林叶舟不该对孟梁有那么大的敌意，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易旬问。
    杨意便道，“那个时候，林叶舟刚当上浮名山庄的庄主，根基还不稳。他的手下被莫名杀了好多。林叶舟经过调查，发现出自洞庭之手。斩龙门白敬山那里也有类似于的遭遇。想来，是孟梁为了泄私愤，杀了不少林叶舟和白敬山的人。可爱上魅、放过她的事，林叶舟也有份，这件事，根基不稳的他不敢拿到明面上与孟梁对峙，只能忍着。再后来……”
    “后来因为一些封地、法宝分配之类的事，林叶舟跟李玄也闹得不甚愉快。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再不复从前。”
    易旬算了算时间，道：“从那之后，孟梁就闭关了吧。啧……”
    “是了。孟梁与林叶舟和白敬山，可谓已结下不共戴天之仇。”杨意道，“李玄老实，确实一直是个老好人。想来孟梁也信任他，先前没有对他和虚空教下手。但李玄还念旧情，不想昔年兄弟再自相残杀，托我与他来此。”
    易旬听到这里，却是忽然问：“啧，李玄托你来你就来，你还老夸他。你跟他什么关系？”
    杨意沉默了一下，看向易旬，张了张嘴，终道：“我和他自是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啊？”易旬再问。
    杨意：“好朋友。”
    “哦。”易旬点头，“那你我又是什么样的朋友啊？”
    杨意看向他，没说话。
    易旬眯眼一笑，笑得有点痞、有点邪。“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挺关心我的。诶，你不让我看见你的脸，到底为什么？该不会，你是我以前哪个老情人吧？”
    杨意：“……”
    “别介意啊。虽说都是男的，但混江湖么，玩得开一点没什么。”易旬笑道，“话说回来……你若没那个意思，干嘛对我一个杀手这么关心？不怕被正道不齿么？”
    “别这么说自己。”
    杨意语气颇为凝重地说完这句话，没再理易旬，拍了拍马背，兀自绝尘而去。
    易旬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却渐渐滑落，眉目在那一刻，变得颇有几分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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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洞庭派。
    一片山水氤氲中，坐落着洞庭派主殿。
    作为一派掌门，孟梁正在座上打座修炼。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捂了捂心口，方觉好了几分。
    昨夜，他到安宁镇，特意在客栈以仙居镜设局，本能让客栈内的人全部自相残杀而死。不料，却被人中途破坏了。
    孟梁气急败坏，却又不免心惊。
    当下，有门下弟子前来拜见。这弟子叫云情，乃孟梁座下第一高徒。
    云情深得孟梁器重，倒不是此人修为有多高，灵力有多强，主要是因为他阴谋诡计玩起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帮孟梁干成过不少事。
    孟梁见了云情，忙问：“如何了？查得怎么样了！”
    云情微微颔首，道：“师尊，请听弟子慢慢道来。昨夜，联手破了仙居镜的，有两个人，一个人戴着面具，另一个是无极阁的海棠宫主。”
    “无极阁的人竟来了？”孟梁蹙眉，“确定吗？”
    云情点头。“弟子昨夜蛰伏在客栈，亲眼见到了海棠宫主的幻花术、还有他那刻着海棠花的刀，他一定是海棠无疑。他是与林叶舟一道来的。想来，是林叶舟带他来，要杀师尊您的。”
    “多亏留你在了客栈。”孟梁又问，“那戴面具的人呢？他又是谁？”
    “弟子尚未查到。”云情道，“他自称岳青，是跟李玄一道来洞庭的，此刻与林叶舟、李玄、还有海棠宫主同行。此人修为惊人，但我们都不曾听过他的名字。何况他还戴个面具，看来是有意隐瞒身份，不知是哪个大派的高人。”
    孟梁听到这里，心里一沉，又问云情，“客栈那里情况如何了？我昨夜的计划失败了。客栈死了那么多人，此事若传出去……万一我真正的计划被察觉……”
    云情道：“师尊放心。弟子昨夜在客栈里潜伏时，及时察觉了海棠的身份，已将死者周遭留下海棠刀痕，还支会了官府。我已将这一切嫁祸给海棠。今天过后，天下人都将知道——师尊您在洞庭召开南盟盛会，不料无极阁趁机作祟，犯下诸多杀孽。”
    “甚好，甚好。”孟梁满意地点点头，长长吐口气，“爱徒你有心了。放心吧，以后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弟子要的也不是这些。”云情笑了笑，再道，“对了师尊，还有一件事。”
    “你说。”孟梁道。
    “弟子今日从客栈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云情说到这里，看向孟梁，“是林叶舟的夫人，曾柔。弟子想着她有用，已把她带回来了。师尊打算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