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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过后,杨意凝出灵剑,托着曾柔往云海之下而去。
曾柔一开始也不免慌张,因为云海之下还是云海,与寻常的悬崖峭壁没什么区别,若是她没有身下的灵剑,怕是要直接摔死。
但没过多久,她感到自己踏上了绳索般的物体,身子随之一荡,差点摔倒,还好灵剑稳住了她。
“先生,好像好了。我似乎在桥上。总之,没摔。”曾柔对铃铛小声说完这话,收起了铃铛。紧接着,脚下的灵剑消失。
但曾柔没敢动,只静静站着,是在等易旬。
她抬头望去,不远处似乎有人形。那人挥了挥衣袖,周遭的云雾骤然散去。
曾柔往周围一望,心里一下子又有了巨大的恐惧。
她的头顶是一片望不到的云海,她的脚下是一座索桥。
但这里不止一座索桥,而是有九座。
九座索桥,绳索互相连接,构成一个巨大的迷宫,绳索是看不见两端的,因为两端被云海雾色隐没,让人不知道是否走到那一端是会走上一条新路,还是就那么坠落云海。
并且索桥还在慢慢发生移动,这一座桥现在看上去没危险,下一瞬可能就会嫁接在一条看不到端的、会让人直坠云海的死路上。
所以,在这样可怕的索桥迷宫中,甚至没有走回头路的说法。因为来的时候是条好路,但当转过身时,索桥已经发生变化了,不存在能返回的原路。
各门派门前一般来说都有避免外人使用飞行术法的东西,洞庭派是靠湖面上能屏蔽飞行术法的结界,无极阁这里却不知是什么。
曾柔解下耳环试了试,刚将它往空中一抛,那索桥就像有眼睛的似的,立刻飞来一根绳索,将耳环一卷、一勒,扔下了茫茫云海。以绳索这个勒法,若是活物,早被它活活勒死。
如是,曾柔明白了。
——索桥阵法一旦开启,任何试图使用飞行术法的人,都会被索桥杀死。
曾柔吓得一抖,总算,看见不远处有人靠近,似乎就是海棠的身形。
曾柔立刻朝他招了招手,“海棠宫主,是你吗?”
下一瞬,曾柔看到一股红浪打来,整个人瞬间被海棠花瓣包围。
当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人已处在一个布置得极为雅致的庭院。
她的左侧,一片海棠林,带来春色如许。她的右侧,则站着易旬。
曾柔长长呼出一口气。“太好了。总算见到你。刚才吓死我了。”
易旬抬头望去,天边风轻云淡,有了一抹橙色,是即将入暮。“你一个人来的?”
曾柔想了想,杨意毕竟帮了自己,不该给他扯上不必要的麻烦,道:“嗯,我一个人来的。”
易旬勾了勾唇,看向她。“真的?你怎么从洞庭找到这里,又怎么坠下悬崖的?”
“我……”曾柔眨了眼睛,说不出话了。
易旬再看她一眼,终道:“你先去正厅。等我片刻。”
说完这话,易旬召来双刀,凌空而去。
-
苍山云海,悬崖边。
杨意借用铃铛探查了云海内的情况,当即纵身一跃,青衫一滑,瞬间在云雾中隐没。
下坠了一会儿,杨意脚下踩到了东西。
片刻后,这里的机关阵法开启。同刚才曾柔遇见过的一样,浓雾散去,索桥阵布满整个视野,不知道走哪里才能通往无极阁。
偶然飞来一只鸟,路过了索桥,上面的绳索一下子将它卷起来,再抛入云海深处。
杨意见状,浅浅蹙了一下眉头,紧接着负手,闭眼,缓缓走起来。
他看上去闲适极了,仿佛只是在后花园散步,而非置身危险万分的云雾间。
杨意现在走的这座桥,尽头藏在云里,不知走到那里是会直接坠下去,还是会有另外的桥接过来。杨意并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过去,很快,他脚下不再是晃动的绳索,而是结实的桥墩。
看来,自己预料的不错。
杨意睁开眼,抬起步子,打算继续走这迷宫,但情况突然发现了变化。——桥墩周围原本连了三条绳索,现在却忽然全部散去。就连整个桥墩,都开始迅速下坠。
杨意立刻皱眉。
——这,原本是不应该的。因为他已算好了该怎么走的。
除非……有人发现了,临时改变了这里的阵法,对自己加以阻止。
飞行术法会召来绳索的袭击,默默跟着桥墩飞速下坠只会掉下悬崖身亡。
千钧一发之际,杨意纵身一跃,抓住自己刚才踩着走过来的、还没远去的索桥上的一根绳索。
但紧接着,杨意抓住的那根绳脱离主桥,向荡秋千一样向前方向坠去。
他眯了眯眼,另一只手也跟上来,双手齐着向上攀爬,再抓住主索桥的另一根绳索。很快,如法炮制一般,这跟绳索也脱离主体,和杨意一同向下坠去。
现在,不仅杨意试图握住的绳索纷纷掉落,整座桥都在分离崩析,即将解体。
杨意不得不凝出一只灵剑托住自己的身体向后一滑。刚解体的绳索像是长了眼睛,能看见杨意用了飞行术法,当即如化作妖蛇一般,张口就朝杨意咬去,试图把他缠住、勒死。
杨意飞身而起,双手再凝出法决,周身立刻化出数把灵剑,一一抵挡袭来的绳索。
如此频繁施用飞行术法,加上大量的灵力流动,终引发整个云海阵法对他的攻击。
方才还只是一座桥,现在九座桥幻化出无数条蛇一般的绳索,全数朝杨意袭去。
杨意此刻的情况,着实危险。数以万计的绳索即将到达他的跟前取走他的性命。
如兵临城下,但他是城门外的孤军,城墙上士兵们齐齐发箭,万箭如雨坠下,要让他逃无可逃,只得束手就擒。
这个时候,杨意听到了易旬带着几分恶意、几分调笑的声音。
——“摘下面具。我就放过你。”
杨意凝神,站在一把灵剑之上,拂袖间,周遭骤然蹦出极强的水汽。
水汽化冰,形成一面巨大的墙,似能抵挡住那些夺命的绳索片刻。
杨意这才得了些许喘息的时间,能回答易旬一句:“若不知道我是谁,你何至如此?”
易旬没答话,只在暗处静静看着成千上百的绳索径直撞碎了冰墙。冰墙顷刻间化作万千碎片,在半空中融化成水珠,如雨般洒上那些绳索。
易旬冷冷一嘲。“你这冰墙有什么用?这些绳索——”
易旬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意打了脸。
杨意凝一个法决,那些被水汽打湿的绳索竟相继结冰,是被彻底冻住了。
不仅绳索本身结冰,各绳索间的缝隙被水汽填满后,也皆数结冰。
如此,一大片云海竟瞬间成了冰川,绳索数量再多,也没了半点攻击力。
这、这人的灵力也太强了吧!
易旬挑着眉,心里说不上是忧还是喜。
下一刻,那身青衫已出现在他的面前。
易旬正坐在山壁上斜长着的枯树上,坐姿还是颇为放荡不羁的模样。
杨意则静静立在树梢头,俯身看着他。
天色已彻底暗下来。阵法被强破,云雾已消散。月色落在杨意身上,朗朗清辉,就如他此刻的目光一样坦然。
这个目光,和易旬在客栈幻境里见到的有些相似,又分明有所不同。
杨意动了动唇,要说什么,易旬先一步开口,他眯着眼,看上去有点凶狠。“毁了我无极阁的阵法,你得赔钱。”
杨意听了这句话,望易旬一眼,旋即蹲下身,干脆坐在了树梢上。青衫长发就这么垂下来,他的背后则是无边月色。
杨意轻轻勾起唇角,语气显得有些温柔,对易旬说道:“多少钱,你说吧。”
易旬看着他,声音有些哑。“拿你这面具赔。”
杨意听罢这话,眸光微动。
良久,他点点头。“好。”
杨意抬起手,指尖触碰到面具边缘的刹那,易旬却又忽然上前,按住他的手。
杨意手指温热,易旬的手却有着一股奇异的冰凉。
触碰到杨意手指的那一刹,易旬的手有一瞬的颤抖,他掀起眼眸看一眼杨意,旋即将伸出去的手握成拳收回来,移开眼眸,看向杨意身后的月色,目光似有某种故作的凉薄,久久无言。
-
在洞庭的时候,易旬一直紧绷着一根弦,没时间细想,即便他其实已猜到“岳青”的身份了,也没功夫确认。何况他其实也根本不想确认。
在安宁镇客栈,幻境一事过后,易旬是仔细回忆过的,他确认,仙居镜第一次照向客栈的那个瞬间,他没有想起过从前,更没有具体想到自己在青穹山上面壁思过的场景。
那场幻境涉及的人,只有自己和杨意,所以,幻境如果不是由自己的想法构建的,那就只能是杨意。
那么,杨意一定也在客栈里。
这是在那之后,易旬唯一能做出的结论,但他还不能完全将杨意和岳青联系在一起。
直到后来,易旬发现杨意对仙居镜十分了解,又对自己有意无意的处处维护,才有了那么点联想。
于是,当杨意问他,为何那般照顾曾柔时,易旬刻意提到自己被青穹污蔑一事,就是为了看他的表情。他似乎是有些心痛难过的,但易旬不敢确定。
最后,便是杨意阻止自己杀孟梁的时候了。
他那三言两语,虽未说透,但分明是表明,他知道海棠就是易旬。
不过即便到那个时候,易旬尚不能完完全全得出他就是杨意的结论。
直到今日,杨意分明有借曾柔之手进入无极阁的打算,易旬顺水推舟,干脆设局逼问他的身份。
杨意根本没有再刻意隐瞒身份,易旬总算真正确定,他就是自己从前的大师兄无疑。
可事到临头,易旬发现自己还是没能揭下他的面具。
好似他的面具一日不揭下,自己就能一日当他的回来是一场梦,勉强能维持平静。
虽然,易旬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表面淡然如水,心里早已暗波汹涌。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绷不住了。他怕自己发疯,更怕自己失态。
——哎,自己连他面具都不敢摘?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怂了啊?
易旬不太爽,特别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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