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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汐瑶似乎对手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确切地说,是迷上了简体字。
程涟笙的伤势仍未痊愈,但已不妨碍她执笔用膳。她虽会用毛笔,但因为练得少,与楚汐瑶端正俊雅的小楷一对比,自是惨不忍睹。
头一日她还颇有兴致地写了几个字,后来,她便连笔都不愿拿了,只在手机上打字让楚汐瑶临摹。
楚汐瑶说对简体字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程涟笙笑着挪揄她,难道是在梦里见过不成。
古代怎么可能会有简体字?
不过,她确实学得很快就是了,短短几日,已能熟练地完成繁简体转换。
这日午后,程涟笙又陪着楚汐瑶在书案前挥毫泼墨,楚汐瑶的字就像她这个人,端秀清丽,叫人一看就知道写字之人拥有怎样高雅内敛的才情。
书房里宁静而温暖,楚汐瑶行云流水地默写着才看过一遍的歌词,程涟笙盘腿坐在斜后方,忍不住在心底赞叹,怎么会有这样完美的人。
人美,字美,性格好,还聪明。
她都穿越几个月了,期间看过无数繁体字,都不见得能写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汐瑶,我真想见见你的父母,我想知道什么样的人能生出你这样的极品。”程涟笙终是没能忍住心中满满的赞赏,出言感叹道。
楚汐瑶执笔的手一顿,转过头来:“极品?”
程涟笙点点头,视线在楚汐瑶的面庞上来回扫着,又瞥了眼书案,一语双关道:“美得不像话。”
楚汐瑶莞尔,回过头继续写字,面上微微泛着红:“涟笙也说了,西洋人不常执笔。”
楚汐瑶落下最后一笔,将笔搁在白玉笔架上,转身对程涟笙道:“涟笙亦是生得极美。”
“我承认我美,但我是残缺美。”
“何谓残缺美?”
程涟笙垂眸一笑,缓缓俯身支起下巴,定定地看着楚汐瑶:“我是美丽笨女人。”
落梅深处有佳人,抬眸刹那惊芳华。
楚汐瑶望着程涟笙的笑靥,神情忽地有些恍惚。
程涟笙今日扎了个低马尾,轮廓立体的脸颊边垂着几缕发丝,眸子黑白分明,眼角下方那颗显眼的泪痣,不仅未折损她的美艳,反倒沾染了几分可颠倒众生的妖异气息。
程涟笙难得一见楚汐瑶懵懂的样子,笑着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没听懂?”
手起手落,鼻息间拂过一阵淡淡的香气,楚汐瑶的心跳,也在那一刻骤然漏跳了半拍。
楚汐瑶默默低垂下眸子,轻声道:“听懂了。”
“我就说嘛,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
程涟笙身子朝书案探了探,手指点点桌面:“这张纸送给我吧。”
这张纸上,写着程涟笙穿越前常听的一首的歌的歌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这张纸。
也许是因为纸上的字太美,也许是因为快要走了,她想留点和楚汐瑶有关的东西。
见字如面。
楚汐瑶闻言,抬眸凝视程涟笙,眸中带着些不解。
程涟笙目光变得有些沉重:“汐瑶,我快要回宁国了。”
命运使人相识相知,现实又使人相分相离。
她与楚汐瑶这般投缘,却是身在了古代。
古代车马很远,书信很慢,再一次见面,不知会是何年何月。
“这个,就留给我做纪念吧。”
听着程涟笙的话语,楚汐瑶眸光渐黯。
心口像是硬生生地裂开了一道口子,酸楚蜿蜒蔓生,无处填补。
静默了片刻,楚汐瑶微微低下头:“好。”
*
照理说,程涟笙的伤好了,就该回宫里住了,可宫里现下何其热闹,除了要没日没夜地对着李炎阳那张苦瓜脸,一不小心,还会碰上北国太子的人马。
几日前,北国太子声势浩大地抵达了云国,程涟笙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这位太子意欲何为。原本被云王晾在一边的李炎阳已经够糟心了,这北国太子一来搅合,相当于又给他泼了盆冷水。
云王也是焦头烂额,夜里要陪宁国王爷与北国太子把酒言欢,上个早朝还要被朝中众臣劝谏,国家大事也不用商讨了,主题皆围绕着和慕公主该嫁去哪国才对本国最为有利。
幸而,和慕公主已经回宫。
想来,那位爱女如命的云国君主,该是会在短时间内给出答案了。
令程涟笙有些意外的是,和慕公主并未在任何一场阖宫宴上出现。反倒是她那些没有封号的妹妹们,挤破头似得往宴上凑。
也是,既是云王的心头肉,云王又怎舍得让她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也许云王根本就没有把和慕公主嫁去他国的心思。
一想到李炎阳不止凉了婚事,还连公主的面都见不上,程涟笙都替他心酸。
冬日的晌午温暖,程涟笙懒洋洋地坐在后院里沐日光浴,身心舒爽。
她在楚汐瑶府上住了大半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楚汐瑶的父母,连府中下人都甚少见到,也不知楚汐瑶的家人身在何处,她总觉得,这个府宅似乎只有楚汐瑶一人住着。
楚汐瑶不说,她也不问,就好比那日遇刺,楚汐瑶至今只字未提。
程涟笙活得坦荡,不爱窥探他人隐私,她交朋友,向来不看家世背景。楚汐瑶有难言之隐,她又何苦去揭人家的伤疤。
“汐瑶,你说我是不是该回宫里住了?”程涟笙面上架着墨镜,优哉游哉地摇晃着杯中的橙汁。
这橙汁,可是她拉着楚汐瑶在厨房里挤了好久才挤出来的。
她十分不舍与之朝夕相处的最后这点时光,故而,她走到哪都要拉上楚汐瑶,就差没带着人家一起沐浴上茅房了。
除了和慕公主回宫那日进宫伴了几日驾,其余的日子,楚汐瑶都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楚汐瑶由着她胡闹,程涟笙也半点不辜负人家的一番心意,整日叮叮当当,不是做榨汁机就是煮火锅,差点没把人厨房的屋顶给掀翻了。
“涟笙想在宫里住?”
“不想。”
楚汐瑶搁下正在把玩的手机,望着程涟笙浅浅一笑:“那便不回宫了。”
楚汐瑶这副长相,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纪,该有多少人惦记?
程涟笙看着嫣然含笑的楚汐瑶,心下止不住地惊叹。
今日一早,楚汐瑶被程涟笙逼着化了个妆,她包里本就带了些化妆品,只轻描淡写地描了几笔,楚汐瑶就变得格外俏丽可人。
程涟笙日日与她相对,却依旧改不了一看就呆的毛病。
“汐瑶,你说死变态和北国太子,谁能娶到和慕公主?”程涟笙歪着脑袋,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楚汐瑶不防她这一问,唇边的笑意微微一滞:“都娶不到。”
程涟笙半拉下墨镜,面上显出些愕然:“为什么?”
真让她猜中了?云王没打算嫁女儿?
楚汐瑶注视程涟笙良久,低头继续看手机:“和慕公主已有心慕之人。”
“什么?”
程涟笙心中登时升起一团怒火,坐起身道:“有心上人为什么不早说?让我们白来一趟还等那么久!”
楚汐瑶手上的动作顿住。
下一刻,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如往常般温柔道:“她此次出游才遇上了心上人。”
楚汐瑶细声细语的样子,让程涟笙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她不自然地笑了笑,放柔语调:“那就是没缘分,也怪不得人家,感情的事,本就不能勉强。”
楚汐瑶回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程涟笙:“涟笙也想云国与宁国结亲?”
程涟笙摇头:“结不结亲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我希望他能如愿,仅此而已”说到此,她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公主嫁到宁国,你是不是也会来宁国?”
这位炙手可热的和慕公主,她是半点关系不想牵扯。
什么政治、利益、阴谋,她都不想掺合,她唯一关心的是,倘若公主嫁到宁国,楚汐瑶会不会经常去宁国陪伴公主。
楚汐瑶一下怔住,心底蕴起了丝丝暖意:“是,但公主心意已决。”
程涟笙将手中盛着橙汁的杯盏往一旁的几上一放,闷声喃道:“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二人对视良久,楚汐瑶低垂下了眼眸。
程涟笙不舍,她又何尝不是?
心底一阵发酸发软,她缓缓地从袖中取出一个佩囊,递与程涟笙。
“这是什么?”
程涟笙接过佩囊,放在手中翻了翻,半个巴掌大的雪白佩囊,上头绣着祥云图样,做工极为精细,开口处被一根两端各坠了一颗小玉珠的月白色绦绳紧紧系着,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程涟笙想打开佩囊瞧瞧,又觉着不妥,只能靠手感来辨识里头的物件。
她捏了捏佩囊,硬硬的,又放在鼻端嗅了嗅,香香的。
带着楚汐瑶的气息。
石头?还是玉?
程涟笙眸中满是好奇。
“给我的?”
见楚汐瑶点头,程涟笙又问:“里面是什么?”
楚汐瑶抿了抿唇,淡淡地吐出二字:“石头。”
“石头?”
程涟笙又捏了捏佩囊,越发好奇起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石头,才值得被放入这样的佩囊。
在她眼里,里面的石头,还远不如外头的佩囊来得更有古董价值。
楚汐瑶眼睫轻颤,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此物我自小便带着,可驱邪避害,逢凶化吉。”
程涟笙一听这块石头那么厉害,下意识想拒绝,遇刺的事还历历在目,如果自己收了,那楚汐瑶怎么办?
“这么贵重?我不能要”
话还没说完,她拿着佩囊的手乍然收回,试图把佩囊塞进衣兜。
她会这样做,是因为她看到在她拒绝时,楚汐瑶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不想楚汐瑶难过。
然而塞了半天,她都没有塞进衣兜。
低下头一瞧,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古装。
哪来的衣兜?
楚汐瑶见她别扭地不知该将佩囊放到何处,哑然失笑。
“我来吧。”说着,楚汐瑶伸手取过程涟笙手中的佩囊,将佩囊挂在了她的腰间。
雪白的佩囊,与程涟笙那身衣袍十分相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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