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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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吴和司机一直没有离开，就在楼下等着她。小吴是一早就知道了慕容红琴的事情，也知道了她铁定是不会成功的，所以还做好了，安慰被打击的慕容红琴的心理准备。
    可是让小吴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慕容红琴居然半点都不需要她来安慰的样子。
    她走出来，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她的身影被藏在大楼的阴影里面，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秋日的天空并没有显得有多么的美丽，勉勉强强只能算得上是秋高气爽几个字了。
    慕容红琴其实脑子里面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她朦朦胧胧的，想到都是那么些画面。
    她的，李立恒的，还有她和李立恒的。
    然后开始蹦出来自己小时候的，父亲的，母亲的，父母的，自己的。混乱的画面纠缠在一起，定格的最后一幕，是她站在昏暗潮湿的小胡同里面，背后一闪关上的大门。
    她的堂姐，慕容佳音的脸，就那样被这扇看起来并不厚重，却无法撼动的大门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后面。
    慕容红琴站在那里，恍惚的时候，她觉得她是回去哀求过她的。她曾经对着她的堂姐哭过，闹过，赌咒发誓，抱腿打滚，也许什么都做过了，什么尊严都舍弃了。但是，她也依旧和现在没有任何的区别。
    一样的孤身一人，一样的无家可归。
    是的，她，慕容红琴，无家可归了。
    慕容红琴深深吸吸口，侧头看着大楼下面那豪华的玻璃的门，还有玻璃门上倒影出来，她的浅浅的影子。她伸出一只手，带着点小婴儿触碰自己不清楚的事物的时候那种颇为小心的感觉，轻轻地，碰了碰镜子里面的自己。
    不是都说，镜子的那一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么？
    如果那一头，真的是另外一个世界，她也想要过去了。因为这边的世界，实在是让她觉得太疲累了。
    但是，慕容红琴的指尖，除了冰凉的玻璃，什么也摸不到。
    那镜子里面的人影，也同她一样，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和她的指尖亲吻。一个冰凉的，不带任何的实感的，指尖与指尖之间的相触。
    “琴琴，笑一个吧，你对着镜子笑一个，看着镜子里面那个人也笑得这么开心，自己的心情也就自然地会好起来了，对不对？”
    这句话到底是谁对她说的呢？慕容红琴皱着眉头，镜子里的那个女生也皱着眉头。
    她想不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慕容红琴才对着镜子里面的女生，轻轻地，勉强地扯起嘴角。镜子里的女生也是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对于慕容红琴来说，根本就不能算是笑，可是又不是哭。严格的说起来，到比较类似小丑的鬼脸。
    想到了小丑，慕容红琴似乎心情终于好了一点点。她第二次努力，对着玻璃里面淡淡的影子，弯了弯嘴角，终于成功地笑了出来。
    这样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可爱了不少，也活泼了不少。
    嘴角，果然是人身上最具有魔力的位置。仅仅是向上弯曲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让周围那灰蒙蒙的，雾霭霭的，死气沉沉的东西，全部都被扫得一干二净。
    “你很棒的，以前就算是一个人不也是好好的吗？所以就算以后也是一个人，那也不要紧的对不对？”慕容红琴的嘴唇动了动，对着镜子，在心里面，这样和自己说着话。
    第三次，她终于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自然的，开心的笑容，就好象她不是被拒绝了，而是已经办好了回到学校的事情一样。看了看里面笑着的自己，慕容红琴抬头，挺胸，深呼吸，走了出去。
    小吴的角度看不到慕容红琴和玻璃门之间的互动。因此，当慕容红琴出来的时候，小吴看见的就是一个开朗得她根本就觉得自己认错人的慕容红琴。
    “慕容小姐？”小吴担心慕容红琴这个是受刺激过度了，连忙就迎了上去，“事情……怎么样了？”
    小吴是知道慕容红琴肯定不会成功的，因此问的时候，语调上，多少就显得异常的小心翼翼起来。
    “没有成功呢，老师说，已经没有空的位置了。”明明会让人失落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慕容红琴刚才对着玻璃门的自我调节的效果，居然说出来，还是个活蹦乱跳的语调，让人听着心里头也觉得是：不过就是没有房间而已，没事的。
    小吴放下心来。慕容红琴刚出来的的那个样子，差点让小吴以为慕容红琴是找到了房间呢，既然是没有的话，那么就不需要这样的担心了。
    “那怎么办？”小吴心神一松，嘴上也松了，说了句让她很想扇自己耳光的话来。这个时候，她显然就应该直接地告诉慕容红琴，也会去公寓了啊，怎么还能问慕容红琴要怎么办？
    不过，也正是她无心的这么一句，才将慕容红琴心中的疑虑给打消了。慕容红琴本来还没有想到李立恒会在这个事情弄点什么手脚，完全是看见小吴出来的时候那种担心的样子才反应过来的。
    她自己都笑得这么灿烂这么开心了，怎么小吴过来问她的时候，还是那种忧心忡忡的样子呢？这样一来，就由不得慕容红琴不会觉得有些奇怪了。如果小吴直接让慕容红琴去公寓的话，那么慕容红琴可能就会确定了，李立恒肯定又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插手了她的生活。
    但是现在小吴因为一下说错了话，在小吴自己懊恼得不行的时候，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倒是打消了慕容红琴对于李立恒这个人疑虑了。
    至于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她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落脚的。除了那个豪华的金丝笼子一样的房子，她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她哪里都去不了。
    “不知道。”慕容红琴虽然心中清楚这个答案，不过她不愿意说出来，因此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更多的话。
    小吴一看慕容红琴没有闹出来什么自己租个房子搬出去之类的话，顿时开心了，想着自己应该还有补救的余地，立刻就挽上了慕容红琴的胳膊：“慕容小姐，少爷在这边不是有个公寓么？您就算要搬出来住，还是住在那里比较好的吧？”
    慕容红琴脑子里面飞快地转着，其实还是想试图找点其他的方法，尽可能地距离李立恒这个人要远一点，然后再远一点。
    但是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的确是想不出来什么有效的办法，到最后，也只好作罢了。
    “走吧。”小吴也看出来慕容红琴不是很情愿，但是也不算有多么的排斥。她琢磨着，就是慕容红琴心里头磕碰着，有个什么地方过不去而已。因此，小吴也不等着慕容红琴的回答了，直接拉着她就往司机的方向走。
    慕容红琴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这样被这些人给带上了车。
    小区当年本来开盘销售的时候，就是打着靠近m大学的招牌，因此距离m大学也的确是非常近。慕容红琴差不多是刚上车没多久，然后就看见小区的那个大门。
    小区门口的保安也多少都认识了慕容红琴。那保安看慕容红琴的样子，不像是学生，到觉得像是那种刚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在学校里面教书的女老师。
    但是这次慕容红琴回来，倒是让小保安都有些大跌眼镜，他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女老师一样的女人，居然会被这么好的车给送了回来。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果然都是嫌贫爱富的！
    小保安给他们打开了进去的门，心中已经被种下了这样的种子。
    慕容红琴整个人都是茫然地走神中，也没注意到这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面在想着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小吴和司机给送到了楼上。
    小吴和司机其实都是第一次进这个公寓。小吴以前虽然知道这个公寓，不过因为她的工作性质，因此从来没有进来的。而司机呢，常常送李立恒到这里来，不过也没有上来过。因此两个人刚进来的，也是被里面的装修给震慑了一下。
    慕容红琴也同样愣住了。他们愣住是因为觉得这个通透大气的房子的装修设计，而慕容红琴的顿住则是因为，除了房间的普通装修意外，还多了不少的东西。
    客厅和卧室的格挡本来是一个书架，上面只是胡乱的放着一些花瓶之类的摆设。后来慕容红琴搬进来了，也在上面放一些自己的专业书什么的。而现在，那个书架终于有了书架这个用途，上面都是各种各样的，原版的她的专业书。
    和她之前，在别墅里面拿的那一本，都是差不多的。
    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答案就非常的明显了。慕容红琴从小就喜欢看书，一下看见了这么多的书，刚才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都抛了出去。
    她放下小吴的手，几步就走到了书架的面前，看着书架上面的，那些专业书的背脊。有的书，还散发着淡淡的书香，闻起来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慕容红琴忍不住闭上眼睛，仿佛是嗅到春季那花开的香味，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她伸出手，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上去，指尖一点点地，从每本书上略过。
    她擦过它们的名字，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有的看起来是全新的，有的却又不是这个样子。
    慕容红琴好奇地将一本边角有些磨损的书拿下来，翻开，然后再一次愣住。
    上面都是李立恒的笔记，大部分是英文的，中文的也有，小字备注中书的各个空白的位置。
    她没有想过，他的字，也能这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