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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谬兰处理好伤口之后,我们就各自怀揣心事回房休息了。
梦里我又见到了母亲,她坐在蔷薇蜿蜒盛开的花篱旁,慈祥温和地对我重复着一句话:“艾尔莎,你要记住,只要是付出了真心的事,就没有对错之分。”
“真心吗?”
我睁开眼,眸底一片清明。
这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
母亲说得对,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便不会在意世俗的眼光,世人也无权批判其对错。
我打开房门的锁,转动门把的那一刻我的脑中清晰而又坚定地重复着一个念头:
我要跟谬兰在一起——谁都不能阻拦我们。
门缓缓打开,出乎意料地,谬兰恰好就立在门外。
他一愣,旋即明了一笑:“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我眼眶一酸,泪水转眼湿了双颊。
谢谢你谬兰,让我知道我并不是在孤军奋战。
他没有像往常般急着替我擦眼泪,只是轻轻地将我拥在怀里。
耳边传来似微波荡漾的心跳声,熟悉的气息混杂着些许的血腥,一同充斥在鼻尖。
“你的伤,还疼吗?”
“疼啊,你抱的这么紧,当然疼。”
我红着脸推开他,转身进了屋内,只开了床头一盏小小的灯,窗外血色的月光照进来,迷离而又诡谲。
谬兰从背后拥住我,头埋在我的颈间,细密地啃噬着我的侧颈。
我闭上眼,用心感受他用独特的方式所传达的爱意。
不再是世界抛弃了我们,是我们主动抛弃了世界。
我们义无反顾地爱了,即便我们知道坚守这份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我转身对上他的红眸,手指轻轻覆上他绯色的唇。
“谬兰,带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束缚着我们的牢笼。”
谬兰的眸子炽热如火,似是要将我生生融化在他的深情里,永不相离。
“艾尔莎,我答应你,我会带你走,带你去一个没有人类也没有吸血鬼,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他魅惑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微凉的手掌轻轻覆住我的双眼。
“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但我的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谬兰微沙的嗓音在耳边漾起:
“到了,睁开眼吧。”
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刻。
粉色的蔷薇花瓣漫天轻舞,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蔷薇花海,蜿蜒缠绕,生生不息。
这一刻,仿佛连鲜红刺目的月光都柔和了不少。
我眼眶微润,呆呆地看着他单膝跪下,虔诚地吻上我的手背,献上最美好的祝愿:“艾尔莎,生日快乐,希望你每天都能像现在这般开心。”
“嗯!”
我用力点头,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这些天来的踌躇与疑虑也随着这个笑容全数释然。
谢谢你,我的谬兰。
他起身,将我紧紧地拥在怀里。
夜风习习,离人依依。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了困意。
“谬兰,我好困……怎么办,我想多陪你一会儿,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谬兰屈膝坐在铺满蔷薇的地面上,我紧紧拥着他,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着鼻尖,我的意识逐渐被汹涌而来的困意吞没。
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似有若无的呢喃:
“遇到你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我生来便是不被人接受的存在,连母亲都说,有时候恨不得亲手杀了我。”
“她说这话的时眼睛里是没有光的,像覆盖了一层灰烬。”
“可是她始终没有舍得动手,到死都没有。”
“她自己去天堂享乐,留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谩骂与唾弃,你说,她是不是很可恶?”
他顿了顿,期间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我的脸上。
“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活着有多好。每天能看到你,触碰你,这本身就是再美好不过的事。”
谬兰贴近我,眸中清晰地倒映出我的模样。
“而现在,艾尔莎,我要吻你了。”
他绯红的薄唇贴上我的,贝齿轻噬,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缱绻。
“过了今晚,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永不分离。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醒来时身处床幔之间,光线昏暗,影影绰绰,屋内的事物尚且看不真切,像是仍在梦中。
窗外下起了大雨,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侵蚀着王城的夜。
起身时,眼角有冰凉的液体滑落。
我一怔,手不自觉地抚上心口,胸腔内传来丝丝密密的痛楚,有种说不出的无助与空洞。
总觉得自己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我,却根本记不起它是什么。
我失神地坐在床头,抱住双膝,将头埋进臂弯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窗外突然炸开一声惊雷,伴随着青紫色的闪电,撕裂长空,将整个屋子照亮了一瞬。
我浑身一颤,惊惶地捂住双耳,抑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打雷,记忆中有两个人总是会在打雷的时候陪着我,一个是我的母亲,还有一个……
是谁?
心口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无声地控诉着我的遗忘。
为什么,我到底忘了谁?
我再也顾不得任何事情,放声大哭起来。
房门被人大力地推开,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和明显失调的呼吸,一双温暖的手臂紧紧拥住了我,宽大的手掌贴在我的后脑,轻轻安抚情绪失控的我。
我迷茫地抬起头,在泪水模糊中辩清来人的模样。
“父亲……”
“嗯,父亲在呢。”
他轻声回应着,指腹细腻地拭去我面上的泪痕。
“父亲,我好像忘了一个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敛眉看着我,声线平静无波:
“忘了便忘了罢,能轻易被遗忘的,想必只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既然如此,便不要为此徒添烦恼了。”
我一怔。
只是无关紧要之人吗?
那为何我的心脏到此刻还在隐隐作痛?
脑海里隐约有破碎的记忆飞逝而过,我绞尽脑汁也无法将它们完整地拼凑起来。
“艾尔莎,开心点,今天是你的生日,现在十二点还没过,我们吹蜡烛许个愿好不好?”
“生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皱眉,满腹疑惑:“可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我全然不知,在我的记忆中,有关那个人的一切,早已被悉数抹去。
我记得父母,记得身边所有的人,包括那些有他存在的岁月也全然记得。
只是记忆中关于他的那部分,被生生剥离,抽去,像是拼图缺失了几块犹为重要的部分,再也无从得知它的全貌。
父亲面上仍是无害的笑,说出的话也令人无从反驳:
“你睡了一整天,当然不记得。”
“为什么我会睡那么久?”
“准确来说是昏迷,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身子生来便比常人虚弱,这点你比我要清楚。”
我垂眸,不再发问,的确,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在生日当天昏迷,真的好丢人哦,”
我淡笑道:“害得我连生日都没过成。”
父亲笑的宠溺,像是变魔术般点燃一根蜡烛,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枝蔷薇。
“艾尔莎,如果现在有两样东西摆在你面前,一个是永远不会凋谢的蔷薇,一个是永选不会死去的玩伴,它们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我脱口而出道:
“蔷薇吧。”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很讶异。
但我很快找了个足以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大抵是因为,母亲喜欢这种花吧。
蔷薇对我来说,是母亲灵魂的栖居所,看到它们,就仿佛母亲还在身边一样。
可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人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那,能告诉父亲原因吗?”
我想了想,道:“既然是玩伴,就应该是能一直互相陪伴的人,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会衰老,会死亡,到了分离的那一天,我一个人死去,而他要一个人面对离别,承受永生不灭的孤寂,既然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相识。”
父亲沉默了。
他的面上出现了少有的复杂情绪,像纠结,像释然,又好像透着一股莫名的喜悦。
半晌,他把那枝蔷薇珍重地交到了我的手里,若有所指地留下一句话:
“这枝蔷薇可是有魔力的哦,只要你用心陪着他,他就永远不会枯萎,或许,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也说不定。”
雷雨声渐歇,偶尔有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
我平静地躺在床上,手中握着那枝粉蔷薇。
梦里是繁华落幕,百花凋零。
唯有那面容模糊的少年,纯黑的羽翼爬满了荆棘,血肉淋漓的心口缓缓绽放出一朵独一无二的粉色蔷薇。
“粉蔷薇的花语,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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