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朵小草莓

8.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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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审问
    田茵和萧奶奶是寒暄了好一阵子才走的,临走时她还特意跟苏棠打了一声招呼,苏棠很热情地回以一声‘姐姐,慢走’的时候,她看到房门后头萧奶奶的脸瞬间黑的像块煤炭。
    她不喜欢自己,甚至于很不喜欢,不过也幸亏田茵没有问有关她这个孩子的来历,要不然她都很难想到等这个叫田茵的姐姐一走,这位奶奶会不会把她赶出家门?
    接下来的时间是苏棠独自面对萧奶奶时的一份既尴尬又难捱的时光了,萧念琛在的时候,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虽然也紧张,但她的念琛哥哥总有办法消弭这一场并无硝烟的战争,但是她心里也清楚地明白,萧念琛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她的身边,所以她唯一能想出来能与萧奶奶好好相处的良策就是尽量少在这个屋子里走动,尽量少在她的面前出现,所以她整个上午都专心致志地做完了两张数学卷子。
    苏棠的数学成绩并不是很好,但她就是特别喜欢做题,因为只有做题的时候,她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才会变得稍微小一点,但这并不代表她完全注意不到外面屋子里的动静,萧奶奶开始拿着扫把在扫地,萧奶奶开始在厨房里洗碗筷,萧奶奶开始在阳台上洗衣服,即使作为儿子的萧念琛好几年前已经给她买了一台全自动的洗衣机,但是老人家就是老人家,固执起来真是连一头大水牛也拉不回来,她坚持认为洗衣机里洗出来的衣服皱巴巴的,况且她总担心着洗不干净,所以拢共就用了两次就搁置在了一边,萧念琛其实也很头疼,他一方面心疼母亲洗衣服会累,一方面又不能违背老人家的意愿,所以也就随她去了。
    虽然萧奶奶确实有那么点的不近人情,但苏棠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奶奶的生活非常有规律,她做每件事都有个先后顺序,所以就在苏棠庆幸她没有拿着拖把走进萧念琛的房间的时候,刚一转身,就看到面无表情的萧奶奶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口。
    氛围确实立刻就紧张了不少,苏棠很礼貌地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黄素琴喊了一声‘奶奶’。
    她的声音虽然依旧有江南水乡的软糯清甜,但显然音调比平时小了小半截,而且还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和犹疑。
    她以为她会怎样地为难她,但是好半晌都没有,只听到门口处的一句冷冰冰地问话,“你老家就没有什么别的亲戚了?”
    黄素琴想了一晚上都觉得儿子擅自留下这个姑娘着实不妥,但想着这孩子也才十二三岁,她也是个女人,是个有过孩子的母亲,到底心肠不会硬的像块石头,直接把苏棠给轰走,但是她向来一个人独自生活或是跟儿子一起生活惯了,除了日后的田茵和日后田茵给她生的孙子或孙女儿,她没想过要再去接纳谁,就像萧念琛看着自己母亲总这般的郁郁寡欢,曾不止一次希望母亲再去找个老伴儿好好过过夕阳生活,可是萧母每次都是摇摇头叹着一口气说道,‘我这辈子只爱过你爸一个男人,他走了,我便一个人独活。’
    你看,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内心深爱的不得了,但是嘴上却总是那般得理不饶人,宁愿亲手选择放弃,也不愿有丝毫地妥协退让,况且萧念琛心里也清楚地明白,父亲并非完全背叛了他和母亲的这一段婚姻,只是薛阿姨跟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对父亲的性格较为了解,就是稍微有了那么一丝知己的意味,长久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如今终于找到一个能愿意倾听他内心苦闷的人,其实更多是一种惺惺相惜,可谁知,萧念琛的母亲,竟是那般的一个眼底揉不得丝毫沙子的人。
    苏棠自然是不知道这当中各种的弯绕曲折,但眼前的这位老人难相处她倒是知道的,所以接下来的回答里她依旧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而且回答地非常认真,“奶奶,其实是有的,我爸爸这边的亲戚有我大伯大妈,二伯二妈,还有一个大姑姑,我妈妈那边的亲戚有我的外公和外婆,还有一个舅舅,我爸爸死了,我妈妈她……”
    她说着忽然顿了顿,平静的语调里依旧藏着几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倔强和敏感的自尊,她听过太多的风言风语都是关于她妈妈跟别的野男人跑了的论调,那样的嘲讽和辱骂,如果放在瓜渡村她可以忍受甚至可以捂着耳朵当做什么也听不见,但是如今的情形不同,她在慕城,况且是面对着这样一位严肃而苛刻的城市奶奶,所以她咬了咬下嘴唇,有一丝忐忑地扯了一个谎,“我妈妈她改嫁了。”
    其实她是个从来不肯撒谎的孩子,如果真的有些言语触及或是伤害到了她的自尊,她是宁愿选择沉默也不远极力用各种漂亮的语言去掩饰什么,所以今天在这种情形下,她为了自己小小的骄傲的自尊而扯了一个谎,所以她内心的忐忑表现在形体动作上的时候,就是她偷偷地拿眼皮子去瞥了一眼萧奶奶脸上的神情,发现她的脸色从始至终并没有多大的变动,所以她又继续低下了头,绞着手指头看脚尖。
    萧奶奶仿佛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只继续淡漠地问了一句,“改嫁了怎么没想起来把你一起带走?”
    “因为法官把我判给了我爸爸!”她感觉自己仿佛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所以为了掩饰内心的焦躁和慌乱,她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回答一个问题,仿佛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看穿她内心那点小小的纠结和不安,然而她紧紧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地颤抖,却轻易出卖了她。
    在国企里干过大半辈子管理层干部的黄素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识过,她只是轻蔑且静静地看着,却也是不拆穿,时间再她们两个中间滴答滴答地一点一点流逝而去,苏棠十三岁的生涯里从没觉得有哪一刻的三分钟是这样的难过,她的指节发白,连嘴唇也仿佛也失去了水色,变得渐渐干燥起来。
    她很想喝杯水,可是她不能动弹,此时此刻她站在这萧家的每一寸土地都让她浑身犹如蚁噬般特别不自在,她开始不知道自己的脚该往哪里放,手该往哪里放,甚至连每一次呼和吸都像是一种煎熬。
    黄素琴酝酿了很久似乎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处有钥匙插/入门锁扭动的声响,她听得出这样的节奏是她儿子的,刚一转头果然萧念琛已然站在了玄关处换鞋子,看到儿子时脸上虽然立刻就呈现出欣喜的神色,但转瞬间她便惊愕地问道,“不是说上午要开会吗,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萧念琛将身上的包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便朝自己的房间这个方向走来,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掂量着此时此刻房间里的这种剑拔弩张地架势,他的眉目上微微添了丝阴翳,然而对待母亲他却始终是笑着且温和地回道,“妈,我公司忽然出了点状况,临时取消了这场会议,上午就约谈了一个客户,这会子谈完了,就想着回家来看看。”
    他知道母亲性子向来敏感多疑,所以他后面又赶紧加了一句,“哦,就是一个小的状况,不碍事的。”
    果然如萧念琛所料,母亲的愁绪还没涌上眉头来瞬间便消散了下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是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到了她这般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儿女们工作上或是感情上会出现什么样的风吹草动,真正比疼在她们自己身上还要疼一千倍一万倍。
    苏棠看着这般母子情深的场景,再联想到她自己,心里忽然滑过一丝丝酸涩的滋味,不过正当她不经意间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忽然对上了萧念琛的眼睛,其实他一直在对着她笑,不过苏棠却始终不太敢抬起头来,此刻看到他眼里那俏皮而带着些许宠溺地笑意,她的心顿时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抚过一般,令她感觉很是温暖。
    不过到底怕眼前的这个萧奶奶会胡乱肖想些什么,苏棠又赶紧低下了头去。
    萧念琛略微轻咳了一声,看到门框上靠着的拖把的时候,他忽然有一丝担忧地对母亲说道,“妈,您身体不好,张医生让您多休息多休息,这种需要弯腰的事以后您就留给我回家来做吧!”
    萧念琛说着就拿起了拖把要拖,苏棠这时才想起来其实萧奶奶才开始干活的时候她就应该要过去帮衬一把地,只是她终究是害怕萧奶奶对她嫌东嫌西,所以不太敢轻易去尝试。
    她眼疾手快,正当萧念琛要开始拖地的时候,她忽然笑着说道,“念琛哥哥,我来拖吧!”
    她没想到她只是好心好意说出来的一句话却立刻遭到了眼前的这位老人的反感,她情绪波动很大,朝着苏棠就是一顿批评,“你刚才喊念琛什么来着,你知不知道他大你多少岁,果然没爹没娘教的连这点礼数都不懂,我告诉你,你要叫他叔叔,叔叔,听到没有?”
    她最后一句严厉地呵斥让始终低着头的苏棠忽然心头一颤,她松开了拿着拖把的手,像一个犯错的小孩一般,站立在原地不动,只等着接下来即将到来的更加强烈的暴风雨。
    但是暴风雨最终没有来临,萧念琛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随即便搀着他的母亲坐到了沙发上。
    这是他和她之间少有的产生的默契,他每次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的时候都是在告诉她,希望她不要太介意,他会一直在她身边。
    这让她恍惚有一种错觉就是,在这个家里,她其实并不是孤立无援的。
    她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重新坐回书桌旁,将数学卷子上的一道很难解的空着的一道算术题重新在草稿纸上演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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