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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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老乾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要求，这么多年水泥厂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有影响力的问题，有这个水泥厂，在村子里说话都硬气，因为那么多的棒劳动力都要在水泥厂讨一口饭吃，村里的大事小情不跟他说也是不行的。连村里的支书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剩下的人家哪个见到他不得打一声招呼，俨然高人一等。
    别说是以后的远景现在还看不到，就算是现在给他更多的钱，承包的水泥厂也绝对不能放手，对于老乾来说这就是他的一切。
    没想到季楠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跟他确认了几遍，搞得老乾站起来大骂，让他滚出去，季楠看了看他，显得非常冷静，道了声再见，临走时回头看着老乾，说如果现在不答应他这个条件的话，将来就不会再有这么优厚的待遇了，你要想明白，老乾简直要气疯了，抄起旁边的铁锹就追上去，季楠看着他把大门带上，就走了，留下老乾在后面一个人气喘吁吁。
    老乾的媳妇在后面看着一切，她也明白季楠回来是干什么的，老乾不愿意放手的原因她也了解，但就觉得这笔买卖要是成了，也未必是坏事，季楠一直是个能人，要是能把水泥厂干好的话，像他所说的，老乾岁数也大了，不用管太多就有收入，不是挺好的。
    最让她担心的是，季楠这回回来绝对不是单纯的做买卖或者一走一过，他是有计划的想要老乾难堪，老乾以前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尤其是赵小航这件事，她觉得没被警察抓起来就算万幸。而且差一点儿就毁了一个家庭的幸福，这简直就是在造孽，季楠回来想要报复也好，都是老乾自己闹的。
    老乾气鼓鼓的坐回去，他媳妇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老乾一边把烟点上，一边合计季楠说的话，他开出的条件简直就是侮辱人，还说以后不会有这么优厚的条件了，他一个混小子，就算在外面混成什么样子，还能在村里把老子怎么样不成。
    老乾说实话有些担心季楠下一步的动作，这么多年都是老乾在对别人要求，从来没有人要求过自己，除了学校那些事情，但小学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曹桂芳和王支书在求着自己，那种感觉和季楠今天上门来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季楠上门像是在威胁，也想是在说我的翅膀已经硬了，回来找你麻烦，你小心一点儿，这是警告。
    老乾想到这里更加生气了，就算到城里去发展又能怎么样，回来只后不还是个村子里面的人，还能翻天倒海不成吗。管他呢，一个小毛孩子，看他能把老自己怎么样。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没什么事情，老乾觉得季楠不过是来口头上的逞能，一般年轻人都喜欢这样说话，以为说出来就代表自己有能耐，可以和成人对抗了，老乾得意地想。
    许二在村边赌场了可是常客，这里的赌局基本上每天都有，他什么都会玩儿，但有一帮人在旁边打麻将，他觉得这些东西里面的猫腻太多，比如左边有一桌，其中三个人在坑一个外地人，让他认为他们都是临时凑上数的牌友，其实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暗号手势一个也不缺。
    许二的赌瘾很大，说实话，现在也欠了不少外债，尤其是最近几次，他每次都会输出去几千块，算一算他的外债加在一起都十万八万了。除了欠赌场的之外，向亲戚朋友们借的也不在少数，有很多人来向他要债，他不得不躲得远远的，甚至手机都不敢开一下。
    他在水泥厂干了差不多十年，由最初的普通工人，做到现在的小头头，管着手下的二十几个人，也负责招工。现在他的工资已经完全可以负担家庭的责任，染上赌瘾之后，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他老婆去年回娘家了，带着自己三岁的儿子，因为家里的东西都被他给卖的差不多了，他自己也曾经想改过，但最后还是受不了，一看到赌局就想参与，结果现在他不仅一文不名，还欠下一屁股债。
    屋漏偏逢连夜雨，水泥厂最近的效益一般，老乾把这些归结于他雇人有问题，带着干不出像样的活。老乾没少因为这件事骂他，甚至声称要把他开出出水泥厂，要是那样的话，他许二就是烂泥一堆，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他心情最郁闷的时候，就会想起赌博，这跟那些喝酒和吸毒的人都差不多，只有上瘾的事情才能消除痛苦，让自己放松下来，果然一进到那个帐篷里面，听见骰子牌九的声音就开心了起来。
    农村赌局简直已经是泛滥成灾，尤其是最近几年大家手头都有了一点儿钱，不知道该怎么嘚瑟好了，男人女人们就都跑出来赌博，有时候是想找一些娱乐项目，但大多数人还是想靠这个发财。赚钱的也不是没有，但都是小钱儿，真正发财的一个也没听说过，这些许二也清楚，但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梦见自己发财结果全部人都高看他一眼的样子，于是，隔几天他就又手痒了。
    “下完没有，下完没有，准备开了！”一个骰子旁边的庄家喊着。
    许二赶紧上前，掏出兜里的几百块钱，开始在这张桌子上玩了起来。赌博是一种能够改变人生理结构的行为，上瘾后据说比毒瘾还难以戒掉。
    “大！大！大！大！”
    许二买了大，一帮人在那里吵吵嚷嚷，最后骰子开完，果然是大。许二嘿嘿笑着，把赢来的钱塞进兜里，今天刚发工资，他决定就玩这一把，今天本来他就不太想下注赌博的，但看着赌桌又觉得有些难受，玩一把就算了的心情一直在他脑中围绕。
    “怎么？今天咋这么痛快，要走了？”庄家笑嘻嘻地跟许二说。
    “就玩一把。”许二表情倒是很坚定。
    “我看你手气可不错，不如再来两把，说不定能赚不少呢！”庄家鼓动他。
    许二忽然犹豫了起来，赌博就看一个运气，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而运气有时候就是看那头一把，赢了或许一天都顺，许二觉得今天可能是自己运气爆棚的时刻。
    “再来一把试试手气嘛。”庄家开始摇骰子，哗啦哗啦的声音把许二弄得心神不宁。
    “来了来了，买下离手！”庄家开始大声喊着周围的赌徒们，有些别的桌的也过来下注，大大小小把钱放了满桌子。
    就再来一把，许二心想，无论输赢都不再玩了，下了决心，他把刚才赢来的钱加上自己的本金都放在桌子上，想了一下，又把本金抽了回来，剩下赢的五百块钱。
    “小！小！小！”许二又跟着叫了起来，随着周围的气氛浓厚，他的肾上腺素也被激活。
    果然是小！许二大笑着拿起自己赢的钱，一赔三，他又有些后悔，刚才本金一起下进去，还能赢更多钱回来。
    “手气不错啊。”旁边一个隔壁村的赌徒说，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嫉妒，刚才他买了大。
    确实不错。许二打消了离开赌桌的念头，再次把手头全部的现金压了下去，没想到，又赢了，而且再次翻了三倍。
    连续三次，四次，五次，许二手头的钱越来越多，好多熟悉的赌徒一看到他的运气来了，都想跟着他下注，但许二每一次都是到最后一刻才下注，不想别人粘了他的便宜。他坚信赌徒的运气是可以被分享的，别人占去一点儿，自己就少了一点儿。
    不一会儿，许二的手上居然已经有了上万块的现金，他把眼睛瞄向了更大赌注的地方，那是赌某一个数字，赌金最大可以一赔二十，他觉得今天的运气好得不得了，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么大的赔率，今天一定可以尝试一下。
    他先尝试了一下，放了一百块钱在里面，买了十点，这个是他的幸运数字，他一直就坚信这一点。
    “买下离手！”庄家的脑门上渗出了汗水，这个时候就是一个气势问题，许二坚信庄家的气势已经不如自己，现在不赢钱，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大家看着许二放了钱在二十倍赔率的位置，但只放了一百块，看样子是在尝试，就都没有跟他下注。
    “开！”庄家大喝一声，骰盅打开，所有人一片哗然。
    居然真的是十点，许二毫不客气地拿走了桌子上属于自己的钱，其他人都目瞪口呆，这个人不仅是买大小连续命中，现在买了二十倍赔率的单点，居然也能中，大家都有些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庄家不太敢摇骰子了，但在周围赌徒的催促下，不得不再开新的一轮，停下后，大家的眼睛都盯着许二。他也是满头冷汗，想想现在的自己手中的钱，差不多有一万两千块，如果全部下注的话，二十倍不仅可以还清全部欠债，还能剩下不少让自己重新像个人样。
    下了！
    许二下定了决心，把所有的钱都扔进了十点的位置，所有人一片呼号，大家都跟着他把钱扔在里面，粗略看来至少有几万块，如果真的中了的话，庄家恐怕要输惨了。
    “快开啊！”里面的赌徒呼喊着庄家，嫌他太慢，大家现在都看出庄家也在害怕，接下来就开始有人在起哄了，眼看就要变得混乱起来，庄家不得不大声说马上就要开了。所有人的眼睛盯在骰盅上，看着庄家发抖的双手一点点把盖子掀开，露出第一粒骰子，是个两点，许二的心情紧张极了，很快第二粒漏出来，是一个三点。
    太好了，再来一个五点，就可以了，跟上次一模一样，他看着庄家的手慢慢移开，一个红色的点出现在眼前。四点。
    “靠！”周围的赌徒白白兴奋了一场，全部加在一起是九点，就差了那么一点。
    许二愣在那里，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今天的运气这么好，怎么会输呢。他几乎忘了久赌无胜家这句话，认为今天自己是必胜的，是无敌的，刚才一切的梦想，到了现在居然就这么破灭了，他有些承受不住，但事实如此，全部的钱都被庄家收了回去。他看见庄家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