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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家 “莫管家, 相府来的家书!”
空气里冷不丁的凝了丝寒意,叫暖风熏醉的人顿时一个激冷。
白芷微愣, 旋即不动声色的接过信往西苑送去,身后,树下有一人正慢慢起身。
墨玉这几日肠胃不消,眉翎想趁雨后初晴,挑些干净的桃花回去给她泡茶, 白芷也正在一旁搭手, 然而不期而至的家书在刹那间,葬送了一个春天的锦绣繁华。
依稀也是在这样的花树下,管家坠地后的血红如渠,在她每一个难眠的夜里汹涌成灾, 同样在耳中回荡不绝的,是那封来自江丞相的家书‘杀’
不知过了多久,只道,桃花又落了满肩。
白芷再从西苑走出时,手中已没了那封家书, 而立在树下的人,隐约还是她离去时的姿势,“眉儿姑娘,去请小姐到中堂与老太太一同用膳”。
已近晌午, 院中过往的家丁越聚越多, 白芷意有所指的点头, 眉翎按捺住了激荡的心绪。
进江府已有月余, 她常去的只有洛雪的东苑,听闻府上人说老太太患了眼疾后,脾气古怪,除了管家不准旁人近身,平日即便用膳也都送至房中,所以眉翎对她并不熟悉。
这种场合作为医女本不必侍奉在侧,但今日家书一到,竟然遇上了难得的家宴。这江家一家子稀奇古怪的人,她怎能不来看看这位江老太太,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拐杖钝地声像携着厉风,一声沉过一声,满堂家仆恭敬垂首中,一高头拐杖一步步的靠近。
雪鬓霜鬟,面相削瘦,白芷搀扶着的老妇,步履蹒跚却犹有当年之风,一双深凹下陷的眸子晦暗至极,才让人想起她已几近失明。
但便是那样一双厉目,仍叫人莫敢逼视。这样狠辣的角色,不愧是受信中所托,下得去杀手的人。
眉翎暗暗冷嗤,座上洛雪始终低眉敛容,双手局促不安的绞着袖口,满案的佳肴,她一口未动,不过对面的人也看不见罢了。
“洛雪,你伯父今日又来家书了。”
好一个又!眉翎心头一凛,手已攥成拳头。
“你伯父早前就说过要接你去京都,因你为母守孝推延了,这又来信问道你,我想你去那也好,病兴许好的快些。”
洛雪无趣的拨弄着筷子,不知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对那话也无甚兴趣,总共也没吃上几口,她已放下碗筷,“我哪也不想去…”
尾音是被高头拐杖猛的钝地一跺湮没的,老太太语气强硬,“这是为你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已经回了你伯父,他下个月会派人来接你,等你到了京都,把身子养好了,你伯父再给你选门好亲事,我们也算对你父母有交代了。”
亲事?那前几日看到的那霞帔是……
眉翎刚生了丝疑惑却来不及细想,江老太太接下来的又一言,已如水雷般在耳边炸开。
“莫妈妈,你挑个得力的丫头帮洛雪收拾行李,她打小就没出过远门,身子又病着,叫个丫头跟着我放心些。”
***
“姨娘!”
一顿午膳熬过,再等到后院四下无人,眉翎早已急不可耐,白芷笑着按住她手宽慰道:“莫急,无甚大事,这次来信只说要接江小姐进京,小姐勿需多虑,且安心在此…”
“姨娘!”
打断的一声唤的颇郑重,白芷一愣已被反握住手,“让我跟着江小姐去丞相府吧!”
什么?白芷未来及开口,已被接下来无法拒绝的跪地声堵住了话,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她骤紧的神色一闪而过的是什么,再迎上眉翎坚定的眉眼,她再未多劝。
然而直到白芷点头离去,眉翎回头却怔住,“墨玉…”
抬手空抓了一阵风,墨玉什么话都没说,一头扎就进了膳房,她不是个深沉的人,但她一旦深沉起来……
眉翎定了定神未回头,只朝白芷离开的方向追去。
石炉里原本正旺的火似被一阵妖风肆虐,缩成了星点,持扇的人猛力的扇着,恨不得掀起一阵龙卷风才解恨。
待到扇子也被扯得只余半截,墨玉方才擤了擤鼻子,长叹了口气,身后一道叹气声却比她更长。
“别哭啦!烧个水也不知你哭什么劲,你是心疼水还是心疼柴啊?”
“我心疼火,扑腾一下就没了,柴烧完还能看见灰呢!”
墨玉快语之下收了音,破扇也在手中停了下来,她忙改口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被这烟熏的,我要心疼也不心疼它呐!”
眉翎莞尔,“你整日在这扇火扇的一身是劲的,还准备一辈子不跟我提火了么?”
说着她拍拍墨玉后背,“放心吧!我跟姨娘说过了,我们一起随江洛雪去京都,她说向老夫人问问看。”
墨玉快暗成灰的目光终于挽回了一丝亮度,可转瞬又蒙了层阴郁,“万一老太太不答应怎么办?”
“她不答应啊!”眉翎作势将声音拉的老长,见破扇子又被催残了起来,半笑道:“那我就去求江洛雪。”
不知是听得了哪一个字,蒲扇再次悬在半空,这回只剩下一根扇骨。
“小姐,你就别……”
“你可是又要问我,万一江洛雪也不同意怎么办?”
似打趣的一问,墨玉吞了声,一时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可眉翎心里清楚,随江洛雪回京进丞相府是个绝好的机会,如若错过,也许…
也许,她不能否认江洛雪的出现是个机遇,但若没江洛雪,难道就不回去了么?
不!归程,她始终义无反顾。
也许,没什么好踌躇的,人生就是一场舍与得的征途,她有舍得下的,譬如矜贵,更有拿得起,就没打算再放下的,譬如,陪伴在身旁的这份亲情。
“墨玉,江洛雪从来都不是我们要回去的理由,她也不可能成为我们分开的借口。”
清音字字笃定,眉翎说着搭上墨玉肩头,“没她我们不也来到这了么?我们四条腿,还怕回不去?没剩下几日了,我们莫要再给姨娘添乱,且安安稳稳的把这几日过了,到时候,若能跟着江洛雪一起走最好,不行,我们自己走。”
话是说给自己,更是说与墨玉。墨玉顶撞白芷只因习惯了事事以她为先,以往除却父亲,便是军中的将军,墨玉也敢顶上几句,可今日早非夕比,这一点,她明白,墨玉也须得明白。
隔日,白芷告知江老太太应允了两人一同前去。
两个姑娘自是皆大欢喜。时间如流水,就当那最后的几日,也如眉翎所言将要安安稳稳的度完时,她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他本欲赶在抵达京都之前,确认这战犯中到底有无那姜国太子,谁知,那太子的身份是确认了,可那两个战犯却也被其掳走了。
案上的茶盏盖忽被挑起,本是玉瓷般的手,却因着那坡上的砾石而碾得血痂斑驳,这会瞧着,倒更彰显这位王爷的钢仪铁面了。
砰,砰,砰
盏盖轻叩杯缘,清瓷相撞的脆音不响,却刚好叫满堂入耳。
暼了眼盏上水烟,本是清茶,被这么一浮,漾起的茶沫更显云蒸雾绕了,一如这一局,扑朔迷离。
雁山刚有活口的消息传来,秘旨便不早不晚的出现了,姜国太子竟还真在其中,什么人,这样一石二鸟,借刀杀人?
七爷思忖间眉宇微微蜷起,这才是他担忧的,但是,这些他自不可能说。
“刺史大人!”
满堂惊噤中只闻呲咧一声,刺史本是屏气缩在椅子中,猝然被点名,胸脯猛的一挺,袍服不幸被撑裂了一线。
“下官,在,在!”
“本王数月未见你,官服,又瘦了?”
语调平缓的如无风的水,不知是褒是贬,座上人低眉颔首,不辨神色,本是清雅的紫色蟒袍,然襟上一鳞一爪,这会却慑人的莫敢逼视。
“劳,劳七爷挂心了!”
“嗯,本王更挂心的是…”他清凌的眼角一挑,碾上铩锋,“刺史大人预备如何跟皇上交代,渎职之罪啊?”
堂上骤起的炸雷是刺史连人带椅子砸在地上的声音,他方才恨不得嵌进椅子里,这会起身太猛,一个趔趄竟卡在椅子中愣是没出来,除了九爷忍不住抿了抿唇,满座无人敢笑,更无人敢去搀扶。
“下官这就带人去找,立刻去,马上去……”
“七爷!”
连滚带爬的人正在表决心,一道传令声疾进,玄衣附耳低语,无人知道所言何物,但见紫袍身形疾动,刺史只觉面上扇过一阵风,前方座上已空。
听闻这位爷素来以严谨冠称,是以,满堂被丢下的官吏怎一个睖睁了得,刺史更是不知是跪是起,在所有人都莫名的望向九爷之际,却见他也不明所以的追了出去。
房内的哭闹声在门被匆匆推开的一刻,依旧越吼越凶,军医的衣袍已经被墨玉扯的褪了一层颜色。
“发生何事了?”
未顾上避讳,七爷长驱直入,墨玉这才甩开手,斥着军医道:“他说我家小姐中毒了,药石无灵!”
中毒?思绪一瞬冗杂的混乱,当时碍于男女有别,并未检查过她伤口,可…?
七爷惶惑的按向自己的伤处,心头猛然恍过一丝什么,只有那把原本刺向他的剑…喂过毒?
惊怔中,雪肩上的药纱是红中炫黑的靡丽,在一双清冽的眼底绽尽,那分明是几个时辰前,还鲜活生动的站在他身前的人。
“药石无灵?”
军医刚理好衣襟,大约还没留意到这位爷的神色,就不大意的答道,“这位江小姐所中之毒,毒性实是霸道,属下试配了几帖药俱是无效,恐她支撑不了多久,因而才好意与他侍女说,可备后事!”
语落有声,他自幼熟稔兵法,十一岁就已戎马沙场,攻城略池自是少年如龙如虎的无惧无畏,十五岁挂帅,直至今日掌燕国百万雄师,所向披靡,却在刚刚,头一回知道,什么叫兵荒马乱!
“她不是什么这位江小姐,本王今日若是死在这榻上…”
忽的散落的声音,很轻,但仅半句就足够叫军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这样的类比,可是他十条命都担当不起的。
而九爷刚迈进的步子也随之一收,他七哥向来不是没交代的人,却撇下一堂的官吏,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引得他目光也巡向榻前。
军医刚惶恐的跪下,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提溜起,血色枝蔓攀着青筋蜿蜒,紧攥在他衣襟前的手,凌乱的骇人,更骇人的是那接下来的半句,
“…死在你这庸医手上,不知,谁要先办后事?”
军医脚一软,整个人就挂在了紫袍的臂弯上。
“她若醒不来,本王亲自给你备后事!”利索的一句话是跟着军医一同甩下的。
“好生照顾你们家小姐!”墨玉反应过来的时候,紫色蟒袍的衣袂已湮过了门尾处。
“传令下去,人未醒来之前,西苑不准进不准出,有任何人问起,就说本王有令,不准打扰大夫施医。”
七爷转身迎上九爷,声音犹却啸着残戾,“九弟,即刻通传下去,除了留守西苑的侍卫,所有人出府搜寻逃犯,动静越大越好!”
说道此处,明紫色的身形猛的顿住,他眸角侧转,音线陡然沉了下去:“务必要让他们把‘本王很着急’这个消息散出去。”
九爷一句话没来及接,眼珠骨碌一转,瞄了眼这个巴掌大西苑,给军医施压,去搜寻逃犯,他能理解,可是,封锁西苑,散布消息,他不能理解。
然而,九爷又怎知,在洞涧内发生的事若是传了出去,西苑里静静的躺着的那个人,将会陷入怎样的困境。
***
日影西移,刺史府采光最好的南苑此刻亦半昏半寐,一如那晦暗的洞涧……
一道幽冷的身影斜斜的打在乱石漫散的陡坡上,冷蔑的声音自高处甩下,“把人给我,我允她放了你。”
“如果,你杀得了我!”
一双淡漠的眸子只看着怀中人,回答的一瞬不瞬。
一剑反抽在地,寒光震的四下淬冷,宇文灏的怒笑如滚雷般砸来,“你定会后悔的,我等着你来求我。”
眉翎从翻滚的晕眩中迷迷糊糊的醒来时,洞涧瞬息静了下来,两道灼烈的目光都定在她身上,只是不知当时,谁更心慌?
七爷只知,自己揽着她的手臂,顿时收紧了力度,一如此刻,他蜷在掌心的玉。
“七哥,都布置下去了!”
九爷步进南苑,两惑未解,又添一惑,眉头已拧成了疙瘩,“七哥素来事必亲躬,不是着急么,怎的这么好兴致的看落日?”
“我在等人!”
一把精致的袖剑信手一放,男子慵懒的躺下,“你选哪一种?”
这般戏谑的语调俨然不是个问句,眉翎自然不会去想选哪一种,她目光早已被那蛟龙蜿蜒而绕的袖剑缠住。
极快,快到男子唇上笑意未散,大约他自己也未想到,这袖剑女子用起来不是一的般轻巧。
一刹冷寂,皓腕隐约间锋茫涌现,一线森冷的光势如破竹而下。
当然,竹未全破。半空中,一大掌自若的横来,床幔不过轻轻一晃,那捏猫爪似的力度显然十分不屑。
男子一手轻而易举的握住她手腕,另一只手闲懒的枕往头下,觑了眼垂直的刀尖,笑中轻蔑更浓,却不意在触到她唇上的浅弧时,怔了神色。
眉翎也并未做什么,她不过是更轻而易举的松开了右手。剑芒顿时如一股寒流倾泻,只在兔起凫举间,她左手已挥过雪亮的刃光直逼在颀长的颈前。
冷光折射的喉结亦不由得一紧,待到男子从枕上抽手再去自救时,锋刃已砭肌肤。
唇上一线刀锋般的妩媚,透着霜寒,“巧了!知道我是谁的人也只有两种,要么是死人,要么,是我要杀的人!”
突如其来的一场对峙,就这么僵持了瞬息,榻上人先低低笑起,“姑娘,好狠的心呐!”
“你既知我父兄是何人,就知道我下得去手!”
语气坦荡淳至,剑锋未敛,眉翎笑意幽微,“阁下掌心无茧,不是戎马倥偬的人,来救你的人自称将军,能让将军行如此大礼的,想必至少也是侯爵,阁下年纪又实在不像是封侯拜爵的,所以…”
“你是姜国…太子?”
男子神色如常,擒着她的眸子却渐渐如旋涡般收紧。
审度的目光扬落在手中的剑上,眉翎试探道:“剑柄镌刻单字灏,姜国国姓宇文,宇文灏?”
话音刚一落,男子倏的半坐起身,无视架在颈上的剑,由着惯性欺身向前,眉梢一挑,近在她颊旁的吹息分外暧昧。
“漂亮!”
不知言之何物!
但端看男子神色,眉翎想自己应是言中了,竟真是姜国太子。
只是姜国的储君怎么会困在雁山的战犯中?思绪不经又添一层迷雾,只是眉翎没来及深思,紧攥的袖剑又往前一递,在那撩人的气息触在颊上之前。
宇文灏面上笑容还未淡去,颈前已触到的是锋利的尖刃,袖剑玲珑精致,四目的距离在一尺青锋之间戛然止住,窗外忽明忽暗的夜火在刀光上微妙的流转。
这一番较量,竟是不分伯仲。
有趣!宇文灏勾了勾唇,他这一世还未曾遇见过敢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女子,尤其是在知道他身份之后。这般想着,他并不避剑,倒像是笃定对方会先放下。
“听闻,我姜国抓了不少雁山的战俘!”
语气幽幽微微的曳起,顿时让一双平静的眼底微澜惊起,他指尖只轻轻一拨,剑刃轻而易举的就一寸一寸的挪开。
“不知道,有没有你哥哥呢?”
极促狭的笑跟着湿热的气息绕在眉翎耳廓,激得她浑身血液一热,“你……”
“嘘!”眉宇一划,他指尖点绛唇,“你听!”
窗外嘈杂的人声不知何时越来越大,院墙外的天光忽明忽暗,眉翎顿时惊惕,“你究竟要做什么?”
“跟你学的,放火劫狱啊!”
肆意扬起的笑,携着耐人寻味的神色,颇有几分说不出的轻佻,“不过我以为你放火劫狱都不怕,没想到,你怕水?”
宇文灏说着恣睢的倾身而来,颊上利箭擦出的一抹血痕,若红色的发丝飘落在脸庞,和着窗外微晃的火光和月色,竟给那容颜徒添了几分魅惑。
眉翎本被逼得愣愣的后退,只是不说便罢,一说到水她顿时来气,没好气的冷诮道,“劫狱?你一敌国太子不怕死在这么?”
宇文灏轻嗤,从善如流的点头,“我怕呀,所以放完火,来你这躲避一夜!”
长指不慌不忙的从她手中抽剑回鞘,他散漫的一躺,没顾那已如针尖般的目光,自己眼一阖,倒像是开了天眼,“你看什么呢?”
眉翎低眉转目正有无数念头闪过,袖剑恰又被挑衅的递来,“你怕啊?”
见状,她冷冷一嗤,指尖顺势一拨,刀光如雪落霜凝缓缓划出,映着她不甚分明的眸色。
“你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你要杀我,何必问我?”一句反嗤叫刀光猝然滞涩,“更何况,你哥哥万一…”
双目一阖,慑人的眸光停在了呼之欲出的半句。
“你?”
话未说出已被哈欠声打断,宇文灏眼也不睁,狎昵的拍了拍身侧,“早些睡吧,明早启程带你去个地方,说不定,有你想见的人呢!”
“我是想问你……”
“我?”他长眸一眯,戏谑道:“我好像一直都睡在这张床上!况且,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剑在你手上,人在你床上,苏小姐要不要再隔一排碗,浇上药啊?”
良久,一声意料之内的剑锋回鞘之音响起,宇文灏唇角无声翘起一弯弧度。
屋内顷刻间又静的针落可闻,院墙外的火不知何时已扑灭,夜又在一刹那静了下来。
刺史府的今夜,依旧除了西苑肆无忌惮的躺下的人,无人能安眠。
眉翎抱膝靠在床沿,她远没有表面的那般平静,姜国与战俘便足以刺痛她敏锐的神经,更何况……
屋外残乱的乌烟在风中撕裂,将月光混沌的昏黄,同样混沌的,还有她的思绪。
除却哥哥,眉翎其实还一直在想另外一件事,一件不合常理的事,宇文灏既是储君之尊,又为何不惜以身犯险来放火劫狱,总归不是来救敌国的战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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