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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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莲一直都知道古挽香的厉害，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索性也就不做无谓的解释了，只低着头道，“大小姐误会了，奴婢的脾气向来如此，并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就算她知道她跟青禾的关系那又怎样？她若有证据的话，此刻也不会在这里审问她了。反正她只要打死不承认就好了，她就不信，没有证据她还能将她怎么着。
    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呢，如今夫人虽然被老爷禁足在宛香阁，可是她的身份地位还是在哪里摆着的，所以，她谅古挽香也不敢将她怎么样。想通了这一点，秋莲心中的恐惧便慢慢的淡了下来。
    古挽香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连语气，也带了一丝悲悯，“若是青禾泉下有知，看到你这样，只怕也会很伤心的吧。他为了保护你，可是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可是你……”
    古挽香的话还没说完，秋莲再一次抬起头来，“你说什么？”青禾是为了保护她才死的？怎么可能，夫人明明告诉她，青禾是因为不愿将她们供出来，所以才会被古挽香严刑逼供，而他因为受不了那么苦，所以才咬舌自尽，寻求解脱的。当时，她得知这个消息是还觉得他怎么如此懦弱，连这么一点苦都受不了，可如今，古挽香却告诉她，青禾是为了保护她才自尽的？
    看秋莲这神色，古挽香便知道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青禾的真正死因了。而想到了这一点，她便很快联想到，李氏为了安抚秋莲的心情，一定是对她说了谎。
    古挽香试探性的问道，“你知道青禾为什么要自尽么？”
    秋莲摇摇头，一脸的迷茫之色，很显然的，她心中已经开始动摇了。事实上，当初李氏告诉她的时候，她便不相信青禾会是这样懦弱的一个人，竟然仅仅因为受了一点皮肉苦便如此轻易的抛下她一个人，可是，所谓三人成虎。李氏一个人这样说，她不信，而当大家都这样说的时候，她便信了。不过如今，古挽香又突然告诉她，青禾是因为她而死的，那她，究竟该相信谁呢？
    “事实上，李氏骗了你。我们并没有对青禾严刑逼供。”古挽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原本，我也已经承诺青禾，只要他肯将他背后的幕后真凶指认出来，我们便不再追究他的错过，甚至还会给他一大笔钱，让他远走高飞的。原本，他都已经答应了，可是，在最后关头，他却还是改变了主意。”
    秋莲茫然的抬起头，喃喃道，“为什么……”她相信，古挽香若是要让一个人走，以她现在在古府里的身份和地位，她完全可以做得到。可他为什么还会选择自尽呢？
    “因为他想到了你。”古挽香淡淡的道，“他对我说，李氏承诺他，只要他得了手，李氏便会给你们一大笔钱，然后让你们远走高飞。可是，他也知道，那是李氏的承诺，而不是我的承诺。”
    秋莲默然不语。是，李氏确实这样跟她这样说过，而她也早就不想呆在这古府里，继续做那被人使唤的下人奴仆了。可是，像他们这种签了卖身契的下人，没有主子的同意，他们只能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宅子里，慢慢的变老，然后死去。原本，对于这些她是没有太多的感觉的，可是，直到她遇上了青禾。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盼头，而当初李氏对他们许下这个承诺的时候，她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了。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却没想到，青禾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失手。
    而后来，李氏渐渐对他们是去了耐心。这时候，秋莲才开始着急，她知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他们不能永远都在等待机会，因为机会是创造出来的。所以，她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私自去见了青禾，并对他袒露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而青禾，那时候也答应她，一定会尽快办成这件事，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她记得，他临走的时候，还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他说，他不会让她等太久的，他让她等他的好消息……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等到他的好消息，却等到了他“咬舌自尽”的坏消息。
    古挽香一直都在注意秋莲的神情，而秋莲，她虽然够聪明，可是，在活了两世的古挽香面前，她那点小伎俩，根本就入不了古挽香的法眼。她甚至都没有觉察到，古挽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将自己引入了她精心布置的陷进里。
    “他知道，即便是我放他走了，你却走不了。而且，一旦他将李氏供出来，到时候，李氏遭了秧，作为李氏的贴身丫头的你，自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说到这里，古挽香忍不住顿了顿，这才道，“所以，他才选择了自尽。他牺牲自己的生命，不是为了保全李氏，而是为了保全秋莲你，你知道吗？”这一点，她其实早就想到过，她知道，青禾顾忌的，绝对不可能是李氏。而能够让他甘愿放弃自己性命的人，一定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秋莲终于泣不成声，她捂住自己的脸，蹲在地上，哭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竟然是这样子的……”若是她知道的话，她也不会等到他的头七才来祭拜他，若是她知道的话，那她……
    “可李氏呢？”古挽香继续道，“她已经失去了青禾这颗棋子，而她为了保住你，让你还能继续为她卖命，所以她选择了欺骗你。这样的事，只怕全天下，也只有她李香玉能够做得出来。”
    “她如此待你，甚至不惜扭曲事实，捏造一个假象来欺骗你。”古挽香在秋莲面前蹲下来，轻声道，“这样的人，你还要继续为她卖命么？”
    “我不知道……”秋莲一边哭，一边道，或许是因为乍然知道真相，一时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所以她连自称“奴婢”都忘了，只是抽抽搭搭的反驳道，“夫人不会这样对我的，她不会骗我的……”话虽如此，可是，现在仿佛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了。
    古挽香长叹一声，“我知道这样的结果，让你很难接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来古府，已经八年了吧？青禾死后，我一直在暗中注意你，原本我是不想把这个真相告诉你的……只是……”
    秋莲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看起来尤为可怜，“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想看你继续被李氏欺骗下去而已。”古挽香缓缓的站起身，淡淡的道，“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今晚对你说的话，你甚至可以去找李氏对峙……”
    秋莲怔了怔，猛然却见古挽香半蹲着身子，将脸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只不过，你去之前，得先好好想想，一旦你跟她开了这个口，你……还有没有命继续活下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古挽香直起身，脸上又恢复了她平常那副惯有的表情，“若是想通了，你也可以到晚悦阁来找我。我能承诺给青禾的，自然也能承诺给你。”说罢，也不等秋莲说话，转身大踏步而去。她知道，她需要时间来考虑。
    第二天早上，古挽香正在书房里练字，突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跟着便是襄铃略显惊慌的声音，“小姐，大事不好了！”话音落时，她已经从门外冲了进来，站在古挽香身边直喘气，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很显然，她是一路跑着回来的。
    古挽香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皱了皱眉，神色微微有些不悦，“大清早的，什么事儿这么大惊小怪的？”
    襄铃道，“秋莲死了。”
    古挽香手上微微一顿，可紧跟着，她却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淡淡的道，“嗯，我知道了。”所以，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宁愿放弃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意出来指认李氏么？
    见古挽香的反应这么平淡，襄铃心中不禁有些奇怪，“小姐，你怎么……不觉得惊讶？”刚才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觉得难以置信，可小姐这反应，也太过平淡了些吧。
    古挽香放下笔，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这才道，“其实，我昨天晚上就猜到她会这样做了。”因为在那时候，她便看到了她眼中那抹浓浓的绝望。她以为只要给她时间好好想，她一定可以想通的，却没想到，她还是走了这条老路。
    “那小姐……”襄铃迟疑了一阵，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吧，她家小姐现在这是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连这都看得出来。
    “当时走的时候，我特意嘱咐她自己好好想想……”说到这里，古挽香突然叹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她还是……”
    “可是……”襄铃皱皱眉，有些迟疑道，“我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小姐你说，秋莲会不会是二夫人害死的？”
    “嗯？”古挽香抬起头看着襄铃，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襄铃道，“或许是昨天晚上有人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李氏害怕秋莲将她供出来，所以便连夜害死了她。”对，一定是这样的，若不然，好端端的，秋莲为什么会投井自尽？